帝国的将军,莫瓦斯,塔斯卡特的本地人,对她的话产生了怀疑。他寻思地说道:
“你们难道不感觉奇怪么?我们的行军路线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举国知道我们行动的,除了列位不过五人。这位战士虽然勇猛无比,却显然没有得到智慧的眷顾。蔑视世间最名贵珠宝的人,怎么会有任何的眼力?一群狗不会明智地伏击鹿,而只会徒劳地跟它们奔跑,除非受到了猎人的指使。我怀疑她并非自作主张地给我们带来毁灭,而是因为有毒的舌头想带来可怕的灾祸。”
艾格纳站起身,用责备的声音说道:
“莫瓦斯,士兵的首领,让我们停下无益的猜测,先让这位荣耀的死者得到安葬。虽然她未必指望不被野狗吞噬,我们却要给她一个墓冢。我的心为了死去的同伴而悲伤,但又不自主地为她的勇气赞叹。她的智慧或许被仇恨蒙蔽了,但她的灵气却令人打颤。她肯定曾经是个和神无异的人。来吧,伙计们!让我们拿起石头把她埋葬。谁若是抢夺这残暴的甲胄,我就第一个跳出来把他击杀。”
他说完,第一个举起石头,为艾米拉斯搭建墓冢。其他的军人也随之劳作了起来,要让死者安葬。对于圣女,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先搭建了担架,把她安置其上。之所以他们要埋葬艾米拉斯,却要留着米兰达的尸体,并不是没有原因。因为那个在生前直率地横冲直撞,在死后便应该沉寂,入土安眠不被打搅;而另一个,生前被人侍奉为神圣,死后就未必不行。你们可以想象一下食尸鬼中的处女:她在生前要好好侍奉这群鬣狗(假如它们也欢喜**),用血让它们爽快,她在被**至死后,还要用热乎乎的鲜美肉体满足它们的肚子——即使它们的**已经满足地萎了下去——被大口吞噬直到嫩嫩的小脚趾也融化在口水里。正因如此,米兰达绝不可以在此地被埋葬。
莫瓦斯已经让他的乌鸦带着信息向首都飞去,希望得知对圣女尸体的处置。黑羽毛的乌鸦在黄昏和大雾中飞离,发出了三两声报悲的血啼,这恶禽最适合在这种时刻传递噩耗。
等他们把艾米拉斯给埋葬,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了。纳兹尔和艾格纳结束了劳作,肩并肩地回到了营地,在燃烧的火焰前坐了下来。
“唉,可怕的战争。”纳兹尔先开口,愤懑地把长矛插入地里两指深,“活人为了一个死人开始纷争,岂不是太愚蠢?我们争取的是尘世的荣光,而非深深大地中的安眠。”
艾格纳点了点头,把长枪平放在地上,坚定明智地说道:
“当兵的比当权的要明智三倍,即便是最低贱的士兵也深谙战争的恐怖与无益。即便如此,那也无济于事。死亡的人不是他们。”
“谁有资格下达一个可以夺取很多人生命的命令么?谁把自己的生命一并委托给了他们?我宁可在侮辱中逃跑,也不愿直面必然的死亡。我讨厌那艾米拉斯不是没有理由,因为她似乎乐意为了战争献出生命。那真让我的喉咙感到窒息,我的灵魂为此颤抖。”
艾格纳望向黑暗如幕的天空,硕大的月亮中有个黑影在飞行,就像静水中的一点涟漪,即将带来大片大片的混乱。
“算了吧,纳兹尔,接受这一切。我们的法官每天都在判处别人的死刑,现在让我们遵从自己的誓言,接受即将到来的不幸。也许处于战斗漩涡的中心时,你脑中并不会出现太多的抱怨。看,黑暗如幕的天空中,月亮里有个可怕的影子。我猜莫瓦斯的乌鸦和那一样可怖,它正翩然带来噩耗,如同最邪恶的蒂德西里奥。”
莫瓦斯对着天空吹哨,那只乌鸦降到他的肩头,爪子上别了一份信件。莫瓦斯把它打开,上面的字迹让他震惊。他吹起了集合的号角,在篝火的旁边。待到人全部聚集,他对着全军大声地喊道,喉咙几乎为之嘶哑:
“我的兄弟们!我们要遭遇不幸了!君王要求我们对拉恩索的袭击作出回应,立刻袭击特列尼村!可怕的战争即将来临了!你们都知道特列尼,那是阿斯特人的最后一个村庄,林猎人的聚集地,对任何人都无害的牛。数百年前,里面的居民叫嚣着毁灭她们所有的仇敌,用她们精准的标枪和弓箭掠夺德兰加特大片大片的村庄,如今在连续十二次的战役后,只剩下这一片贫瘠、未开化的土地。我的兄弟们!如果希望毁灭这英勇民族仅存硕果的话,如果希望屠戮阿斯特人的村民,那就拿起长枪和我一起进军,为了可耻的荣耀让漫天血花纷飞。否则,现在就离开行伍,背叛你们的誓言和我们的君王——若不是职务所限,我宁可现在就背叛我的祖国!”
他痛苦地将纸草撕成碎片,撒入空中,任由风将其带走,麾下三百四十名将士,却无人如他所愿,产生动摇而离开。纳兹尔疯狂地用长枪拍打着自己的铠甲,对着别的士兵们边哭边喊道:
“这是一场灾难,一次罪行!但如果这是命令,军人就必须遵从!来吧,伙计们,我们的袭击虽然没有理由,但我们就是一群蠢蛋!神一定会宽恕我们的,因为不仅仅是我们,整个世界,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连同创造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的蛮不讲理的神,就是一个大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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