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王师在喊你呢!”
李长风睁圆双眼,左右一看,只见十来个师兄弟都在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这不可能!
抬眼一看,正中间端坐的本门丹堂长老王平怒气冲冲,瞪着眼死盯着自己,已在爆发边缘。
这怎么可能!
李长风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你身为本门大师兄,不给师弟师妹们作表率,却公然在我讲法时打瞌睡,真是岂有此理!”王平越说越怒,“你给我回去闭门思过去!今天的清灵丹就不要想了。”
李长风一把扯住坐在自己身边的师弟林清海,青筋暴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师……师兄……”
“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堂上众弟子都被他吓住,远远避开。林清海更是心惊胆战,张口结舌。
“李长风!你真是放肆!”王平勃然大怒。
李长风理也不理,只是追问林清海。
林清海结结巴巴说道:“今天,今天是十四啊,明天就是宗门大比……”
后面的话李长风一句都没有听清,他的脸顿时变得一片煞白,一丝血色也没有了。
这不可能!
我明明杀了叶锋,夺了宗门大比的第一,而且我也没有死!
他一屁股坐倒,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王平说什么,林清海说什么,其他师兄弟又在议论什么,他完全都听不到了,心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仿佛跟他再没有一丝联系,他被诅咒永生永世困在这一天,永远也看不到“明天”。无论他怎样试图改变,都像笼中困兽的挣扎一样无济于事。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不——
他在心中呐喊着。
李长风跳了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去。
王平怒意渐消,担心和疑惑却油然而起。在青云门肯花心思在炼丹上的弟子已经不多了,像李长风这样肯学又有天赋的更是凤毛麟角,他可不愿意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出什么意外。
他瞪眼看着林清海,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林清海忙不迭地连声称是,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李长风走出了丹堂的大门。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形,扭曲,混乱。
他的内心充满了颤栗和恐惧。
这是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对面卖药那人又迎了上来,依旧是一脸的媚笑,“呦,大师兄怎么这么早就……”
李长风抽出长剑,毫无章法地乱劈乱砍,仿佛要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出来。
他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里布满血丝。
那人看着犹如野兽般择人而噬的李长风,吓得抱头鼠窜而去,心中却不断地咒骂。
当啷一声,李长风抛下了修仙以来从不离手的长剑,发狂地向前跑去。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林清海追了出来,捡起地上的长剑,高声呼喊着:“师兄,师兄!”
李长风头也不回,很快就看不见踪影。
林清海刚走到腾云阁的路口,就听到守在那里的柳眉儿在喊自己。
他叹了口气,知道柳眉儿没能留住李长风,可自己也没什么好跟她说的,装作没听到就埋着头往李长风住的斗字院跑去。
这两个人居然谁都不理自己!柳眉儿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怏怏而去。
进了院子,林清海抬手敲敲李长风的房门。
没有人回应。
林清海直接推门进去,只见李长风坐在桌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李长风嘴角抽动一下,没有回答。
林清海担心地说道:“师兄,你可别吓我,你这到底怎么了,说句话啊!”
李长风忽然抬起头来。他的脸有些扭曲得吓人,他的目光流露着虚弱和绝望,就像是发着高烧濒临死亡的病人。
林清海吓得退了一步,期期艾艾说道:“师……师兄……”
李长风哑着嗓子说道:“林师弟,我,我觉得我都要疯掉了,”他目光游移,毫无神采,喃喃地说着:“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师兄,你吓着我了……”
“我以为只要我不逃避,只要杀了叶锋,只要赢了宗门大比,只要活下来,我就能打败它,就能活过明天,明天!你知道吗?明天!可我错了,这一切永远都停不下来。”
李长风放肆地咳嗽起来,身子弓得像一只虾。
林清海不知所措,只好说:“师兄,以你的实力,明天的宗门大比不过是走个过场,谁还能是你的对手?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身体重要啊,我这里有一颗疗伤的回天丹,你先拿去……”
李长风一挥手把装着丹药的玉瓶打落在地,那玉瓶啪地一声摔个粉碎,回天丹滚到角落里。
屋里忽然静了下来,只有李长风粗重的喘息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长风忽然说道:“我在运功疗伤的时候死了。”
“什么?”
李长风起身死死盯着林清海,“大比之后,我吃了你的回天丹疗伤,然后就死了。是你,是你要杀我。”
“师兄,你说什么?”
“是你,是你在回天丹里下毒,想让我在宗门大比之后的疗伤中死去。可你又怕我不用你的丹药疗伤,甚至根本就不会受什么伤,所以又起意利用叶锋来杀我!”
“师兄,你在胡说些什么?”
“叶锋根本就不是来杀我的!”李长风大吼着,“怪不得他总是说本来要留我一条命!他只想重伤我让叶天衡夺得第一!”
李长风一瞬间就把这几天的事想个明白,“是清灵丹,你在给我的清灵丹里也动了手脚,所以我才会在前几次对敌的时候全身酸软无力,叶锋也是完全没想到我会那么弱,才会误杀了我,之后的几次,我都没有吃清灵丹,才能和他斗法,才能想出办法杀了他!”
李长风反而平静下来,“原来都是你,一直是你!”
林清海退了一步,神色变幻不定,“师兄,你开什么玩笑?”
李长风弯腰把回天丹捡了起来,递到林清海身前,说道:“吃掉它!你不是想自证清白么?吃掉它!”
“师兄,你疯了!”
“真的是你,”李长风如释重负,“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林清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还问我为什么?我们从小一起入门,一起修行,自从你在宗门大比中争了一个大师兄的地位以后,何曾正眼看过我一次?这些年来,你只把我当成你的跟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林清海大吼着,“上次去秘境探险,我们两个历经艰苦,才得到了大能留下的最后的宝物,可你呢?把所有的好处都拿走了,只留给我一个不知来历的玉做的日晷!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也是青云门的内门弟子,不是你的狗!”
李长风被他震住,说不出话来。
林清海又说道:“我不仅要让你死,还要让你疯!那个日晷你看不上眼,可你不知道,它才是真正的宝物!它能让你在十二个时辰内反复循环,本来是那位大能用来熟练功法的,而我,就是要用它来一次又一次的杀你,千千万万遍的杀你!”
李长风面无人色,他真的想不到,林清海对他的恨意竟然如此之深!
林清海从怀中掏出那个白玉做的小小的日晷,说道:“得到你的一滴精血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我把它滴到里面,设定为今日的酉时到明天的酉时反复循环。然后我悄悄跟着你,你一死,我就启动它,让你再死一回!”
他的脸上忽然流露出诡秘的笑容,“虽然我只会记得你的一次死亡,可我能想象得出,你一次又一次的死去,这无限的重生会变成最恶毒的诅咒,逼得你绝望,逼得你发疯!你不知道,我一想到这些,会有多开心!”
李长风嘴唇颤抖着:“我杀了你!”
林清海一把夺过回天丹,仰头吞下,大笑着软倒,死去。
李长风心乱如麻,他捡起日晷,只见它映照着灯火,闪烁着邪异的光芒。
他打了个寒颤。
忽然之间,黑衣人破门而入。
叶锋杀气四溢,气势汹汹,剑光如雪,向李长风罩来。
李长风狼狈不堪,滚倒在地,顺手抽出林清海的佩剑,反手上撩。
当的一声,李长风如遭电击。没有焚血丹,没有事先的布置,他根本不是叶锋的对手。
叶锋赞了一声,下手却毫不客气,把李长风杀得左支右绌,汗流浃背。
不过几个回合,李长风的剑便被荡了开去,中门大开。叶锋哈哈一笑,一掌印在他胸口,把李长风打得口喷鲜血。
叶锋一击得手,再不停留,飞身而出,如大鸟一般遁入夜空,鸿飞冥冥。
李长风萎靡不振地坐在桌旁,他知道,受了这样的重伤,明天的宗门大比,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是叶天衡的对手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滚落在地的日晷之上。
日晷幽幽地闪烁着邪异的光芒。
用,还是不用?
他抬起头来。
窗外,夜色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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