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217年三月三日,距离人类文明毁灭已经过去两百年之久。
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地球就已经千疮百孔了。紧接着又是陨星坠落,地震、海啸、洪水、火山爆发接踵而至。再往后就是陨星上携带的某种物质引起了除人类外的动植物,疯狂进化和变异。
现在早已经是类兽人的天下了。类兽人就是那些兽首人身的家伙。不过严格的来说,我应该也算是他们中的一员。至少外貌看上去是那样。
我每天起床总是习惯先照一照镜子,不是因为我臭美,而是基于心里那一点不切实际的期盼。
穿衣镜上映照出的赫然是一张毛茸茸的狗脸。若硬是要我准确形容一下的话,就是和柴犬差不多的样子。
两米五的大个头,浑身筋虬肉结。棕黄色的毛皮覆盖全身,蒲扇一般大的手掌上长着利爪,尾椎骨下面还延伸出了一条尾巴。
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哎……叹息源自内心深处。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我也期待着一觉醒来能变回我原初的人类样貌。尽管从时间上来说,这副“狗头”身躯要更加久远一些,差不多也快两百年了吧。
随便擦了把脸,我便推开房门向外走去。
璇还在等我,所以我的动作得快一点,这次她把我叫回来,说有“事关存亡的大事”与我商议。
房间外是一条狭长的石廊,两边都是和我一样的房间。壁上置有蜡烛照明,即便如此,光线仍然显得昏暗。
这里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也是我们的基地。
类兽人崛起后,为了保全血脉,人类组建了名为“日暮圣堂”的组织。我便是这组织中的一员,姑且也算是个元老吧。我们的目标主要是收容和保护人类幸存者。
像我这样通过注射类兽人血液,突变为类兽人的,在组织里被称为“守护者”。最主要的任务其实是凭借着外貌混入类兽人的社会中,为藏在山洞里幸存者输送生活所需的物资。
这两百年间,组织其实一直是在走下坡路的。因为自然环境的剧烈变化,剩余的人类幸存者经常死于种种闻所未闻的疾病。生育率也极低,人口完全是在负增长。
和我一样注射类兽人血液,并成功突变的那些小子们,现在也都死光了。说来说去就是,我们的组织已经处于一个即将覆灭的境地。
我上次回来的时候,山洞里包括璇在内,还剩下十个人类。两个第二代的守护者在外搜集物资。连上我,这日暮圣堂一共就十三口子。
人类的灭亡似乎已经是定局,我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璇还在为人类种族的延续,费劲心思地操劳着。就和她奶奶的奶奶一样——那个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女孩。
我顺着石廊走到中庭,两个早起的中年男人正在坐在凳子上看书。其中一个捧着本雨果的《悲惨世界》。
世界悲惨不悲惨我不知道,人类现在确实是够悲惨的,可能挨不过这一年就要彻底灭绝了。
想到这里我却突然一惊,我已经下意识地把自己划出人类的范畴了吗?不过说来也是,我这副尊容怎么看都与人类这个种族毫无关联吧。
一直留在这里帮助璇她奶奶的奶奶创建的日暮圣堂,也只是为了报当年的救命之恩而已。人活着,总要有个奔头不是吗?不过看这架势,日暮圣堂完蛋已经是早晚的事了。
在这之后我又该去做什么呢?
算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办好了再考虑吧。
两个男人见我走出来,都叫了我一声:“七叔,早!”我朝他们点点头,回了一声“早”。
之前有人是叫过我“七爷”的。按照备份来说,他们叫我一声“爷”确实算不得什么,不过我总感觉我的内心还是挺年轻的,就干脆让他们叫声“叔”吧。
我转进右边的通道,走了两步就到了另一个比中庭要小一些的大厅。这里是日暮圣堂历代领头人的办公室,同时也是起居室。这里现在是属于璇。
她已经坐在石圆桌面前等着我了。桌子上放着两杯泡好的茶。我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往往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的茶,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看来她找我谈的事情,确实是相当得重要啊!
“七叔。”
她的声音比上次更加沙哑了。我坐在石凳上看着她那张满是皱纹、干瘪苍老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五十年前,她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她。从呀呀学语到豆蔻少女,再到白发老妪,时间转瞬即逝,她也和她母亲一样,操劳成了这般模样。
“小璇,身体还好吧?有没有按时吃药?”
对于我的关心,璇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摆了摆手,直入主题地告诉我:“只剩下三个了。”
看着她竖起的三个指头,我心里一突。她的意思是除开她以为,山洞里只有三个人了。在我回来之前,又有六个人去世了。
“阿雅、莉、小娜和秋娘都去了。”
这四人都是山洞里最后的几个女性。我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来人类真是要亡了。毋庸置疑,男人和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不过在我的记忆里,似乎还有一个小丫头。因为没见过几面,所以记得也不是太清楚。
“我感觉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咳咳!”璇说着就猛咳了几声,看那石桌上的红点,竟是咳出了血来。
“阿泽和老鱼也没多少日子了。”璇指得是在中庭看书的两个中年人。
“所以,我想请你……”璇朝身后虚掩着的房门招了招手,“小祈,快过来。”
木门“吱呀吱呀”地响了两声。我看到两只白嫩的小手正扒在门沿上,黑暗中接着烛光反射,可以看到一双澄澈的眸子正在观察着我。
“别怕!这是你七叔叔。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哩!来,听奶奶话。”璇脸上的笑容可以用慈爱来形容。她看着女孩,连浑浊的眼神都变得清凉起来,充满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来,快过来!”
门后的小家伙似乎渐渐克服了怕生的恐惧。她推开门,快速地跑过来,钻进了璇的怀里。
她趴在璇的身上,歪着脑袋,用那双褐色的眼睛偷偷地观察着我。
我也打量着她。差不多十二三岁左右吧!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她有着一头色泽鲜亮的黑色长发,额前梳成了乖巧的齐刘海。粉嘟嘟的脸蛋,在我们两人目光不经意间相对的时候,迅速地红了起来。
即便是我这样对小孩子很不感冒的人,也很难对她生出一点厌恶之心。甚至还发自内心地想要照顾她、呵护她。
不过照顾小孩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让我带小孩还不如杀了我!我可是最讨厌吵吵闹闹又不懂事的小屁孩了。
“七叔,请你把小祈安全送到北地那边的营地去。”璇抚摸着女孩柔顺的长发。她直视着我的眼神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她并不是在询问我的意见,更像是在下达一个指令。
就是这样的眼神。那个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女人,就是有着这样的眼神。她已经死了一百九十一年了,我很清楚的记得。她是我这一生中除了我的母亲之外,我最敬佩的女性。璇是她的玄孙女,脾气倒是和她一点都不差呢。
名叫小祈的女孩听到璇让我带走她的话,用力地抱紧了璇的腰。脸上出现了极为抗拒的神色,眼圈也慢慢红了起来。
没想到真是要让我带孩子啊!这怎么了得!你看这个孩子和我都很不情愿啊。要不然就算了吧。
我朝小祈努努嘴,又带着些许询问的眼神看向璇。她坚定的决心仿佛写在脸上,毫不动摇。
“哎…我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她。我也没有带小孩子的经验啊!”虽然我说的都是实话。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像是在找借口一样。
老实说我不是那种会推卸责任的那种软饭男。但对于带孩子(而且还是女孩子!)这种事情,我发自本能地抵触。
“我不是小孩子!奶奶说我已经长大了!”出乎我意料的是,璇还没开口,这个小丫头居然先向我挥着拳头,诉起不满来。
“七叔,我把小祈交给你。她不单单只是一个孩子。她是人类最后一个女孩。是我们的希望!”璇的脸色很沉重,我也和她一样。
璇告诉我,从我上次离开几天过后,除了北方营地以外,其他人类幸存者营地都再也联络不上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全都覆亡了。
现在,日暮圣堂也已经走上了末路。根据北方营地传来的消息,那边的发展暂时还不错。但是年轻的女性也都纷纷病逝,正经历着断代危机。
所以,无论是为了小祈本人,还是人类的种族延续。把她送到北方营地都是势在必行的一件事。
“让羽和小邹去不行吗?”羽和小邹就是另外两个第二代守护者。我很烦躁,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乱七八糟的责任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砸在你的头上。
生理上,我根本不想管这些破事,但是在心理上,我又很过意不去。老天在上,我突变成类兽人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帮我把这些该死的人性也一并抹除?**、丰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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