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灵国度的中央尖塔顶层,数百米的高空。
青铜色的重门被缓慢地推开,淅淅沥沥的雨点接连垂打在由稀有金属建成的圆形顶台上,只是堪堪打开细小的缝隙,呼啸着的狂风便会如尖刀般切割少女稚嫩的面颊。
视界被一片虚无的灰色所覆盖,少女贴在青铜大门上的手不由得凝滞一瞬,随即在身后传来咆哮声的催促下,轻咬银牙,强硬地挤出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量,将通往中央尖塔天台的巨门推开。
中央尖塔最尖端似乎顶着一颗明亮的光珠,在如迷雾般的高空之上,正是有了这颗光珠的存在,才让岚天几人能够彻底看清天台的大小。
大约是十几个道场的宽度,以人类之身在正常状态下甚至无法看清边界,绝对平坦的地面,作为容纳数百人的平台都绰绰有余。
“到了……”
少女低声呢喃着,体内的能量在此刻彻底被抽空,浑身脱力的她,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而在失去重心前,还努力地侧转过身体,让柔弱的后背及胸口去承受怀中岚天的重量。
砰。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作为肉体支柱的剑魂也随着她的倒下而失去了原有的光辉,重新凝结成了一把满是锈迹的铁剑,掉落在一旁。
“冬……冬阳?!”
岚天少见地显露出不知所措的一面,挣扎着从冬阳怀里脱出后,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让她无力的身体坐正,尽量平稳地依靠在青色的墙壁上。
月色被东边涌来的乌云所遮蔽,岚天心疼地看着少女昏迷中依旧痛苦不堪的面容,心脏仿佛被什么给猛地揪了一下似的,微妙地愣神后,她奋力甩甩脑袋,伸手拍了拍双颊,飞瀑般的蓝色长发在空中飘动着。
“得赶快给她治疗……百云!”
听见姐姐的呼唤,一直站在一旁警惕着的白发少女醒过神来,疑惑地看向岚天。
“怎么了姐?”
“把门关上……我得尽快治疗冬阳的伤势,那个怪物的声音会影响到我……”
说完,不去理会妹妹做出的任何回应,代表着生命的绿色光辉便在岚天雪白的胸口焕发出来。
她的剑魂虽不是用于战斗的,对于力量的加成也少得可怜,最多也只是支持使用者从原本的手无缚鸡之力变成仅能挣扎一瞬的程度。
但与之相对的,岚天的治愈能力,可以说在整个白梦学院都是顶尖的。
对单纯的肉体的修复能力,以及剑魂本身对某种名为灵魂的恢复作用,都能让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着的人在接受完整的治疗后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身体与精神双重意义上的生龙活虎。
肉芽以视线可见的速度生长着,沾满鲜血的伤口渐渐地缩小,到仅能看见微小疤痕的程度,那代表着苦痛与悲哀的鲜红色液体也在剑魂的照耀之下毫无征兆地升华为血气,跟随着袭来的风一起远去。
“这里结束……然后是那边……”
岚天的注意力空前地集中,对于治愈系剑魂来说,精神力量永远是治愈效果是否强力的最终标准,若是让现在的岚天去做的话,或许连一个半死之人都能救活。
这并不是过甚言辞,而是对于岚天来说,她除了治愈以外,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冬阳的伤势正在好转,就算是不熟悉治愈流程的百云也能看得出来,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全身的伤几乎都已结疤,那陷入昏沉的褐发少女却始终没有醒来的征兆?
如果不是出于别的原因,那么就说明冬阳精神上的疲惫已经远远超出了其肉体所受到的痛苦了。
望着满头汗水却腾不出手去擦拭的岚天,百云的心不禁砰然悸动,担忧的目光扫过青铜大门,那怪物的嘶吼似乎比先前要更加清晰又恐怖了。
也就是说……时间不多了吗?
这下就连仅剩的战斗力都开始惊慌起来,这对姐妹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将事件的关键对象定为了曾经一无是处的冬阳,而她们却始终没能察觉到这一点。
时间如飞驹过隙般流逝,在岚天姐妹的意识当中,那好像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好像往日里转瞬即逝的东西,被强制地拉长,长到她们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保持一个姿势站立了多久。
但有一点能够肯定。
“好像……赶上了呢。”
眼帘颤抖着打开,绿宝石般璀璨夺目的眼眸看向脸色苍白虚弱的岚天,少女仿佛安心了一般,重新握起倒在她身旁的铁剑,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百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倚靠着墙壁挺起腰板,她双腿运力,毫不费力地站起身。
“辛苦了……。”
“啊……欢迎回来。”
端庄的大小姐露出会心的笑容,脱力的身体向前微倾,快要倒下的时候,却被一双温暖的小手给接住。
她已经很累了,为了将冬阳尽快地从沉睡中唤醒,她几乎压着了全身上下所有能够榨出能量的地方,如此高的强度,还是学生时代的她无法承受的。
因此,就算是倒下,也非常了不起了。
“谢谢……岚天。”
“啊……之后可得好好补偿我啊——离开这里之后。”
低头望了一眼双眼微闭的蓝发少女,冬阳苦笑一声,抚摸着她小巧的脑袋,点了点头。
“休息吧。”
“嗯……”
少女发出微弱的鼻息后,一直以来都被危机所包围的意识总算有了能够休息的时间,一日里所有的劳累全速涌上大脑,不出意外地进入了梦乡。
冬阳小心翼翼地把岚天放在背靠大门的位置,轻轻撩起因狂风而被吹到前方的鬓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寒,可以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把破旧的铁剑。
“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十分钟还是可以的。”
“是么……那么——百云!!”
不知是不是尚未处于剑魂状态的缘故,冬阳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穿透力,变得略显羞涩与呆然,不过这一点并没有被同样大脑神经短路的百云所捕捉到。
“怎、怎么了?!”
“要来了……”
“哈?!什么要来了?”
仍未反应过来的百云标志性地歪歪脑袋,只是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那厚重的,看似坚不可摧的青铜大门被一股堪称诡怪的力量给拍成了碎片。
“嗷嗷嗷嗷!!!”
几只令人反胃的触手伴随着如雷贯耳的咆哮出现在数百米高的天台上,而作为触手源头的黑色怪物正扭动着它歪曲的身形朝百云所在的位置蠕动而去。
“诶诶诶诶?!为什么目标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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