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今天就是姐姐来的日期了吧，之前和姐姐通过电话了，但是每次都是是无人接听，所以甚至连她到底哪天来都不知道，这几天我们只好一直实行我们的“计划”。
要被拆解的两个人偶——歆拨和歆文已经被送到了黛安娜的主人家，黛安娜正在那边帮忙照顾她们，这边只剩下我和金丝雀两个人，等待着姐姐的到来。
“硝子到底什么时候来啊？”金丝雀有些不耐烦地玩着头发。
“你很希望她来吗？”我疑惑地问。
“当然不希望啦。”她努努嘴，“当然这只能对你说了，硝子小姐可不会让我这么说她。”
“为什么？她变成那样古板严肃的人了吗？”
“啊，不是的。”她说道，“只是硝子小姐最近有点烦心事，对了你见她的时候也要小心点呢。”
“啊？什么事情啊？”我幻想着硝子生气的脸，不禁笑了一下。
“你笑了吧？”
“什么？”我没听清。
“你笑了吧？姐控？”金丝雀厌恶地看着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才不是姐控好吗？”只是想到硝子那张严肃的脸发怒时的样子就会不自觉的想笑……
“你是姐控，你就是姐控，你刚刚是不是想到硝子的脸了！？快说！？”
“没有……”比起硝子正常或者生气的状态，还是……
“你们就这么想我吗？”随着咔嚓一声，门锁打开了。
我和金丝雀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推门进来的女子年龄正介于青年和成熟之间，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折领风衣，戴着琥珀色的眼镜，眸子和长发都是黑色的，下身则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裤，给人一种严肃而寒冷的感觉，让人感觉站在那里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根冰柱，仿佛碰她一下就会被冻住。
几年不见，气质变得更加寒冷，目光中似乎也多了好多东西——我没见过的东西。
“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人……”金丝雀吓的说话都不顺畅了。
“姐姐好。”我说道，说完这句后，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呦，几年没见，就给我说这么几句话啊。”姐姐脱了靴子穿上拖鞋，说道。
“几年不见，成熟了不少啊……痛！”我话还没说完，姐姐走过来对着我的头就是一个爆栗，“哪来的小兔崽子，敢这么说你姐姐，想死吗。”
“那我说什么啊？”我强作镇定，“难道说‘这几年帮你善后真是愉快’？”
“噗”姐姐毕竟对我还是那个姐姐，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融化了她在别人面前装出来的冷漠和防备。看金丝雀的表情就知道，她从没见到过这样的硝子。
“刚刚的事情不能对别人说哦”硝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吓的金丝雀连忙点头，我想她一定在想主人到底是怎么了。
“好了”姐姐说道，“歆文她们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正题来了，我应该如何应对？按照计划的话……
“她们去黛安娜的主人家里了。”我说道，“黛安娜的主人特别喜欢人偶，所以……”
“是啊。”姐姐说道，“她是个好人，但是能不能先叫他们回来呢。”
“回来？怎么了？有什么事请要找她们吗？”我心里一紧。
“我跟你说过的呀。”她说道，“信里写了吧。”
“信？什么信？我没有收到。”我编了个谎话。金丝雀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我和姐姐的对话。
“还没收到吗？可能是快递公司的问题吧。”她懊恼地说了一句，“难道给弄丢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就跟你直说吧，不过再说之前，最好能把她们找回来。“
我的呼吸又一次急促起来，还是不给我一点机会吗？非要拆解他们不可吗？
“算了，我现在就去叫她们回来算了。”她站起身来，走到电话机旁，问我“你知道黛安娜主人的电话号码吗？”
“真的不给一点机会吗？”我说道。
“机会？什么？”
“当然是拆解她们的事情啊！”我终于忍无可忍地说了出来，我眼角的余光看见金丝雀半捂着嘴一脸吃惊的表情，好像我刚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拆解？”姐姐好像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个弟弟会向她反驳吧。然后说道，“是，那又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拆解她们？”她挑衅般的语气激怒了我。
“你为什么说我不该拆解她们。”姐姐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你就没有考虑过人偶的感受吗？没有考虑过她们有多么伤心吗？”我说道。
“怎么没有考虑过？”姐姐淡淡说道，“但弟弟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被情绪所左右的，否则就会出错。”
“那又怎么样，姐姐你有非要拆解她们不可的理由吗？姐姐你被政府看重，连区区两个人偶都保护不了吗？还是说，这是你自己后悔了，想要抹去自己历史的污点？毁灭自己不完美的作品？”我愤怒地说道，旁边的金丝雀走上来拽着我的胳膊，摇了摇。
“那又怎么样？”姐姐说道，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我把这句话奉还给你。”
“为了节省时间，我就直接和你说了。”
“无论你怎么说，无论你怎么辩白，都没有用的。”
“因为她们只是人偶而已。”
因为他们只是人偶而已。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如千斤大锤一样，把我所有的辩白，所有的解释都击得粉碎。
“你竟然会说出这么残酷的话啊？”我无言以对，它们只是人偶而已……因此没有任何为她们开脱的可能性——她们只是人偶而已。S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什么？你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姐姐说道，“你应该也知道电话号码吧？金丝雀？”
“是！那个……”金丝雀慌忙中报出一串号码。
“等等！”看着姐姐一位一位输入电话号码，我不由得出声道。
“好孩子不可以老是顶撞姐姐哦。”姐姐笑着说道，但是在我看来，她的笑容十分可怕。
“凭什么……不，这不是我应该插手的，”我说道，“但是这真的是你的心愿吗？”
“……”姐姐沉默了一下，我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于是我接着说道，“这不是你的真心吧？姐姐？不要强迫自己了，把话说出来吧。”
“什么话？我怎么了？这就是我的心意而已。”姐姐接着按动号码，脸上的犹豫消失不见。
“真的是你的心意吗？”
“那你为什么要在写信的时候流泪，泪水沾湿了信纸我能看到的。”姐姐猛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你为什么不给歆文姐妹安装情绪抑制系统，而是任由她们撒娇呢？”姐姐撂下电话，转过身来，看着我冷冷说道“你自以为掌握了不少证据是吗？”
“不算很多，但是姐姐请你不要再委屈自己了。”我说道。
“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你闭嘴吗？”姐姐说道，声音依然冷静。
“姐姐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呢，她们是那么地可爱……还十分善解人意”
虽然会给你添麻烦，但是都是为了你……
虽然会和你闹矛盾，但是都是为了你好……
虽然有时会不听你的话而任性，但都会根据你的意思来……
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回想起她们和我的时光，我的嘴角不由露出了笑容。
“唔”姐姐笑着说道“那你认为小五的死是什么引起的呢？我正对她的事情感到耿耿于怀。”
“小五的死吗？”我脱口而出，“当然是因为她有一颗人偶的心了。”
“人偶的心？你是指程序？那不是人类赋予给她的吗？”
“虽然人偶由程序主导，但是人偶未尝没有自己的心啊，你给人偶创造了人性，给予了它和人类类似的心理，让他和人类一起生活，就会酿就一颗人偶的心啊。”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越是给人偶压力，越是让他和人类在一起生活，就越容易出现自己的意志吧？”
“虽然我也解释不清是怎么回事，但是也许是小五的内心和主人命令通过程序发出的信号冲突导致的程序崩溃吧。”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姐姐严肃地说。
“当然是……”我说道。
“那就好了。”姐姐如释重负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啊？”
“当然是能放心地把歆文和歆拨交给你啦。”姐姐笑着说道。
“交给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对姐姐态度的突然转变有些不解。
“因为这都是对你的考验啊。”姐姐笑着说道。
之后，姐姐和我解释了好一通，原来姐姐一直没有要拆解人偶，而是要把歆文和歆拨交给我保管。因为不放心我是否可以对她们好，所以设计了这样一个考验来测试我，“纸上的泪水的痕迹是用自来水弄上的。”当我问道她为什么没有给她们加装情绪抑制装置，她耸耸肩说道，“这是一个少女对人偶的小小的梦想吧。”金丝雀也松了口气，高兴地摇了摇我的胳膊。
“那么，你还要走吗？”我看着打完电话的姐姐，这个电话是为了叫她们回来而打出去的。
“谁知道呢，也许会在这里过上一段时间吧？”姐姐歪着头说，“至于过多长时间，就看弟弟你的表现咯。”
“就算是为了补偿歆拨和歆文你也要多待几年啊。”
“说的也是呢……可是多待几年还要看弟弟你的表现哦。”姐姐和我一起说着别人认为“奇怪”的话，那是因为我们心中都有对人偶的认可。
“搞不好……你也有一颗‘人偶的心’呢。”姐姐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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