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怡,下周要参与临海市的青少年比赛。』
这是父亲回家的第一句话,这不知是他重复多少次的言语了。
『好的,爸爸。』
我不会期待着他会带来什么惊喜。
『像往常那样,好好表现,证明自己即可,上次的全国比赛的优胜者……』
他似乎心里永远只有那个16岁的孩子,因为他太需要那样的孩子来证明自己了。
而年仅13岁的我,在这样的年纪,就被要求要像他一样。
又是同样的边走边打电话,在家里也是一样的闲不住。
要说特殊的是,最新开始多了一位陌生的女性联系人,并且用的完全不是其他工作的措辞。
他在楼上换好衣服,快步的走下来,每次这样的节奏之后,他都会走到我身边,来检查我的练习,今天也是如此。
『嗯,还不错,对了,晚会朋友会像往常一样来指导你,记得嘴要甜一点。』
这位『朋友』,是父亲事业上结识的,与音乐人的父亲不同的是,他是真正的小提琴大师人物,是父亲花重金聘请的,每周只来一次,并且只有2个小时。
他今天匆忙的出门了,半个月以来,反复数次。
家里没有人的时候,是唯一能休憩的时间。
一旁的文书密密麻麻写着本周的的练习进程,平时这些都是导师离开前留下的,而父亲却经常会在看的同时加上一些内容。
看着那些音符,感觉就像在跳动一样,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好累,真的好累。
天花板的灯饰消失在周边弥漫的白色光景之中,随后漆黑一片。
醒来的时候,已经处于入夜的医院里,朦胧中听到女性说话的声音,抬起头见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似乎在对我说着什么。随后在一旁打着电话。
很快,他来了。
气势汹汹的他,那是一副我犯了错的面容,明明都已经努力的做好而不再面对那样的面容,但还是出现了。
耳鸣。
刺耳的耳鸣,红肿的脸庞,似乎没有任何痛感,但还是不自觉的,用手抚摸着脸颊。
脖颈因为过力的扭转多少感觉有些疼痛,但需要的仅仅是强忍着而已。
渐渐的能够听清楚到愤怒唾骂的声音与一旁劝阻的声音,看到赶来的医生护士,室内顿时嘈杂一片了。
原来因为我久久没有回复的缘故,导师在家门口等待半天生气的走掉了,而在刚才,他还在那边跟导师慌忙的打电话解释。
一股热流快要侵蚀而来了,这种感觉,真的是不想要。
我必须制止,否则的话,就坚持不下去了。
此刻我能做的,只有捂着那有些红肿的脸庞,安静的坐在那里。
因为无论我解释什么,亦或者说什么,等待而来的,无非是第二次,第三次耳鸣。
只有那赤鬼的面容,变得平静的时候,才能停下来吧。
爱吃的蛋糕,也在争执中碰掉被踩烂了。
我不能阻止噪音进入脑海,因为我这样做的话,只会让他更难过吧。
即使到了深夜,还是不能够宁静。
『你给我起来立刻滚回家去!』
『别这样,孩子才刚清醒,留院观察比较好。』
『胡说什么?!都是她整天不按作息时间休息才这样的!我现在就要她出院!』
曾经的一次被发现很晚还没有睡,成了他时时都会用到的借口。
不需要多余的想法,需要做的仅仅是照办而已,无论医护人员再怎样阻拦。
『你们给我放开她!在拦我要报警了!』
他冲过来,为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蛮力扯着我的手腕,将我从人群中拉出来,即使拖鞋滑落,他还是不会停下来。
眼前的女性很惊讶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的人会倾慕他这样的人。
这并不是最后一面,她也同样的跟着我们回家了。一路上父亲开着车不停的埋怨,而一旁的女性则在笑着打着圆场。
我就像物品一样,被丢进自己的房间,随后被反锁在屋内,这是他以前特意改造过的锁,因为童年的我,真是三番五次之后才能学会顺从。
所以他的关爱,便是这样的方式对待。
能听到的外面的声音,已经不是对于我的抱怨了。更多的是,调情与嬉闹的言语。
这个家的新主人,也许可以这么说。
对于我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至少多一个人的存在,父亲的关注度就不会更多的在我身上了。
『看到她的脸就让我想起来那个恶心的女人。』
最刺痛我的心的一句话,亦是最不负责任与虚伪的言语。
人为什么要去抹黑别人,伤害别人,罔顾事实,从而来证明自己的正确?
『那个女人』是罪恶的,不可饶恕的。
这样的话,不知道他告诉我多少次。
『她抛弃我们,没有半点犹豫』看我如今跟着父亲这一点,也许是对的。
而现在,我就是他的宣泄。
『妈妈』的替代品,所有一切惩罚的承受者。
他必须要重新证明,他不是一个失败者,他是一个实力派,一个成功人士。
质疑的声音早已湮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即使他现在站在人生的巅峰。
可在别人眼里,他只是占着高处的座位,享受着别人的成果,据为己有。
新闻和媒体的眼中,他是一个杰出音乐人,因为他确实拿出了成果。
但在圈内人士眼中,他只是一个盗窃者,一个据为己有的私利者,很少有人愿意合作,这很尴尬。
所以无能的他只能放弃自己有所表现,来让我替代证明了。
毕竟在他眼里,我是他的作品的意义,大于我是他所偷窃硕果的人的女儿这一事实。
对,音乐圈众所周知的抄袭事件,就发生在这个家庭。
杰出的妈妈,曾经是艺术的骄子,她虽然主修绘画,却也在音乐有所造诣,尽管还没有出名。
相爱的两人,走进婚姻的殿堂。
很快,遭遇瓶颈的他,开始焦虑,这份焦虑,来自社会的期待,家庭的压力。
一个偶然的巧合,他看到了妈妈随手创作的草稿,随后迎来了人生第一个巅峰,之后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他开始渐渐失去了创作的才能,指望的总是,那个被自己关在家里的女人。
在家里的时候,妈妈总是会对着年幼的我温柔的微笑。
即使在后院玩耍摔倒的时候,她也仅仅是在那里微笑的看着,因为她出不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邻居听到几天不停的啼哭前来观察的时候,很快选择了报警。
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冲进家里,搜寻家里的各个角落,最终在地下室发现了被锁一周的她。
年幼的我当时只是惧怕着一切而不停的哭泣,面对眼前的一切留下的只有恐惧。
事件最终只被当做家庭暴力草草解决了,两人很快离婚,而妈妈从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法院只能将我判给已经接近疯狂的他。
当时的他,整天就像个酗酒的大叔一样,坐落在阴暗房间的角落,一无是处。
很快,他将目光停留在年幼的我身上。
像野兽一样冲过来抱紧我。
『小怡,小怡……』
第一次像个懦夫一样哭泣,那是浸染透衣服的泪水。
也许……每个人都有苦衷吧。
思绪停留至此,走廊传来脚步声,很快是果不其然的敲门。
『夏怡,今天早点休息,我已经拜托导师明天来了,记得明天要给导师道歉,态度一定要谦逊。』
『好的,爸爸。』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走掉。
『本来打算等下周比赛再告诉你的……我跟你刚才见到的阿姨,马上要结婚了。不过这种事很正常,不要放在心上,好好表现。』
没有听取我的回答,他就已经走开了。
我搪塞的言语,停留在那里。
『妈妈呢?』
这样的话,只有在心底才会问询。
五年过去,从未再见到她的存在,没有任何的联系。
比赛如同往常那样顺风顺水,游刃有余的情况下,今年也首次通过了年龄合格的全国赛。
他听到这个消息,久违的露出了笑容,轻抚着我的头,尽管还是很快的就离开了。
导师似乎也开始热心了,不再介意之前的事,放下身段,更多的指导,这对于每星期都要开数小时车来这里的他来说,的确是频繁了。
学校方面也派出了老师来家里指导,对于我这个出勤率都是问题的学生,他们似乎网开一面,顺利通过了今年初中一年级的晋级,而不需要再担忧留级的问题了。
当然,课程还是需要补上的,所以比赛之后,便要接受各种各样的补课,在别人休息的暑假,家庭老师会每天都来指导。
父亲对于这点很大方的自费聘请,历年来都是如此。
他的原话来说,这已经足够证明他的能力,学校方面也邀请他去指导,作为他事业重启的第一个橄榄枝,他很乐意的接受了。
最终的结果,遗憾的获得全国第四名。所幸的是,结果对他来说不算糟糕。
『明年争取获得第一。』
他嘴里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提那个过时的优胜者,而转变成如何提升我的水准了。
之前的导师,他似乎看不上了,失去了对之的卑恭卑敬,错开了时间聘请了另一位导师。
之后是更多更频繁的练习,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
『小怡,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
熟悉的阿姨笑着对我说道,今天是难得的一家人聚餐。
『不要把心放在这上面,这几天我们暂时不回来,自己在家不要偷懒。』
『好的,爸爸。』
他似乎很没脾气,在下午就离开了,结婚这样的日子,还是没有允许我参与。
据说那是一场草草结束的婚礼,普通的就像平常人家庭一样。
之后的日子,很久一段时间只有一个人在家。
没有家人的监管,导师似乎更怠惰,最后干脆很少来了。
为此也有一段风波,之前的导师也因为他的违约不再来,所以他最后只能把我送到当地的学校,一边上学一边参与素质较好的学校音乐系练习。
似乎是很平常的半年,他很少再为我安排参与比赛,似乎是忙不过来他自己的事业,所以很少顾及我了。
多年以来难得的闲暇时光,我重新有了希望寻找妈妈的念头,可是却没有任何信息,仿佛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锁起来很久的地下室,也许那里有我所不知道的。
『你在干什么?』
当我在里面忙着翻找的时候,身后却冷不防的听到声音。
那是愤怒到有些扭曲的那副恶鬼的表情,手里还拿着被我撬开的生锈的锁。
他用那沉重的铁块摔在我的身上,急步走过来挥起那让我感到恐惧的手。
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没有其他的阻拦。
毫无疑问的,我被锁在房间里,即使遍体鳞伤,也被不管不顾。
他这一次没有很快的离开,只听到他一直在搬运着东西,还一边在外面唾骂着,持续到深夜。
地下室已经空空如也,所有的文件和照片烧之殆尽,即使从二层的窗户望去,也忘不了火堆边的他那副面容。
那之后他终于离开了。
『小怡……呜呜呜……』
熟悉的阿姨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我依旧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被关了两天的我,终于被放出房间了。
家里多了很多人,都穿着黑色衣服,后来才明白,那是和普通衣服有区别的『丧服』。
多年的精神羁绊的人真的离开了,我跪坐在那里,很快被带走。
完全陌生的地方,据说这里是两人现在的家,所有的仪式会在这里举行。
在陌生的地方度过难忘的回忆,内心却异常的平静。
『我要回去。』
一边的阿姨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事,连我最后的亲人都要离去。
我从人群中逃出来,在陌生的地方漫无目的的逃逸。
如果世间有神明的存在,请帮帮我吧。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办?
我该做的永远会有人清楚的写在笔记本上,可是现在呢?
那个人已经离去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啊,眼眶中终于涌出泪水了么,我还以为早已没有眼泪了。
…………
……
『小怡,希望你还能坚持下去。』
她指的是音乐,因为她似乎没有任何能力照顾自己,所以她,似乎指望我能做点什么。
父亲似乎急功近利,为了重返音乐圈,自费了很多活动博得复出,所以欠下了许多债务,夫妻之实的她,自然也要为此偿还。
家产几近变卖完,留下的只有她自己的住处,和那栋伴我长大的家。其他的房产,似乎很早就为了套现抵押给银行了。
所幸的是,债务基本能够还清,没有造成太多负担,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对于跌入深渊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她来说,似乎是另一回事。
那双眼神,更接近谋取利益吧。所以她在偿还债务的时候,自然拐弯抹角的帮我添油加醋,多了许多工作。
与临海市音乐馆的三年协议,是她最得意的杰作,因为这保住了她不会被人追债追到只剩底裤。理所当然的默认规则,我的家还是属于我的。
从此接近分居,两人过着各自接下来的生活,只在有必要牵扯的时候,才会接触到。
我该怎么做呢?
我接下来的,也许是应该结束这曾经痛苦的一切,尽管它是陪伴着我数年的。
我应该去追寻那份记忆里的笑颜吧,那样的温柔,见过一次就不会忘怀。
曾经的她最爱的便是绘画,也许这之中能够体会到那份快乐,那种与众不同。除了所必要的情况,我是再也不想接触音符。
那如同小矮人跳动着的,不愉快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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