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泽冰冷的球体漂浮在深海之中，就像一颗在曼妙星河里浮动的银色天体，它是幽闭的空间，亦是封死因果的囚笼。
熟悉的大厅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由于之前来自外部的入侵，电力系统中断导致球形实验室的平衡感应器渐渐失效，许多原本被友绘收拾好的东西纷纷散落在大厅那白蓝格子相间的地板上，套娃摔在地上分成了好几部分，一些书籍更是惨痛地被摔折了书角。
而和这些摆件一样，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嫣汐的常识与对自己的认识也被不断地刷新着。
“嫣汐大人，你还好吗？”
看见她仍然呆坐在沙发上，友绘十分担心地走上前，将为她准备好的行李箱放在沙发边。
“叫我嫣汐。你已经不是负责照顾我的‘女仆’了。”
嫣汐疲倦地摆了摆手，从H子口中得知了真相后，她就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沉思，仿佛连恢复机能的两条机械鱼都察觉出了她此时的那份消沉，正焦虑地围绕着她不断游动。
（说起来，“嫣汐”也只是别人赋予我的名字……。）
“如果我是个被制造出来的实验体，那我的父母呢？他们也是假的吗？”
“总之，别想太多。”
不远处正在帮友绘收拾东西的H子开了口。
“肉体凡胎也好，被制造的实验体也好，最重要的并不是你正在以什么样的身份活着，而是你仍然活着。就像友绘，无论她是不是人类，都不影响她此时就站在我身边的事实。”
“H子大人……”
“叫我H子。赶紧把多余的后缀去掉！”
她把头扭向一旁，发出不高兴的嘟哝声。
（我眼前的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
虽然被H子强行错开了话题，但嫣汐不禁感到奇妙，将她幽禁于此的海中天体使她重新认识了自己，而现在，却终于到了离开这个囚笼的时候。
（从今以后，我究竟该如何看待自己呢？）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但至少，她心里清楚那绝对不是什么安稳的未来。
“别急着担心，至少你在我们身边会很安全。剩下的等生活恢复平稳了再思考吧，你可是我亲手创造的生命，如果不好好保护，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似乎看出了嫣汐对未来的忧虑，平时表现冷淡的H子今天也一反常态，不过她态度的转变很大程度上是归功于友绘吧。
“我帮嫣汐带了一些换洗的衣物，也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东西，如果时间差不多就离开吧？”
友绘看着嫣汐和H子，伸出手拍了拍黑色行李箱的推拉杆。
“等等，还有一件事。”
H子打开掌心的微型电脑，将它递向友绘——
“最后，再来耍一下那些令人讨厌的家伙吧。”
此时从海湾向远方眺望，视线中的景色已经不仅仅是美丽的湛蓝海平面了，因为“冬世界”的板块此时就与不远处的陆地相连着，人们能够看见白雪皑皑的高山和灰色的大型板块对接设备。
为这次作战特别调动的卫星显示，球形实验室就在这片海域里移动着。
“掌管生物研的那个女人还有很多利用的价值，可不能就这样让她跑掉，立刻分出一部分人手去追，必须抓活的！只要不伤及性命，就算弄残了也没有关系。”
先前接待过所长，但仍然身份不明的人形投影坐在MUTA大楼某处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里。
这个地方之所以被设置得完全封闭，是因为进入这里的唯一方法就是通过投影，它保证了一些事情的绝密性，被称作MUTA的“虚幻密室”。
虚假的木质长桌两侧一共坐了二十名MUTA高层的投影，他们的形象各异，穿戴不同，但脸上都带着游乐园里十分常见的小丑面具，没有人知道戴面具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规则或传统，不过至少，面具使在座每一位成员都拥有了一张惨白的面孔，虽然这会使气氛变得诡异，可总比二十个没有面孔的人面面相觑来得好。
“你曾经与叛逃的这个女人见过面吧？她会是那种听话的家犬吗？”
与他隔桌相对的位置上（右席首位）坐着一个双手抱胸的小个子，穿着一身显眼的白色百褶裙，不过真面目也不见得是个与形象相符的娇小女孩。
主持会议的人影并没有带上小丑面具，他的身份似乎比较特殊，坐在长桌左席的首位，每次发言时所有人都会看向他。
“这很难说，毕竟生物研的地位对我们而言是非常微妙的，现在还是先把她追回来吧。”
他微微抬手，长桌上方忽然投射出一组立体影像。
在场所有人都望向那道影像，望向浮动在深海中的巨大金属球体，不禁屏住了呼吸。
“接下来是好消息，球形实验室正在不断上浮，我们的系统预测了它上浮的位置。”
影像一点点缩小，开始显示球形实验室在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维度位置与深度位置，复杂的白色线格将一连串“预测到”的残影捕捉，最后将它的位置框定在了一个接近陆地的位置——
“离冬世界这么近，看来我们得准备跨境作战了。”
坐在他身边的人开了口，这个人始终保持着用双手支撑下巴的姿势，深蓝色格子西装上搭配了一条相当醒目的黄色领带，声音虽然被处理过，却无法掩盖那份理智与冷静。
“成本似乎又要提升了……唉，我们的亏损正在不断扩大，下一个季度又得重新分配资源的重点与次重点还有次次重点……”
有一个坐在右席次座，黑色连衣裙外边套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的人，她突然伸出双手趴在面前的长桌上，就连脸上的面具都埋进了桌面，所有人都十分无奈地看向她，但她仍然在自顾自地碎碎念个没完。
“这部分拨款暂时还不用急着去算，我们只要把应对的人员安排好，就足以保障计划稳步实施了。”
左席次座的“黄领带”有些头疼地做出推眼镜的动作，这才让关于预算的话题就此打住，而对作战人员的命令也在此时传达到，几队被包装成民间雇佣兵的本部人员已经驾车赶往目标位置。
“反叛的家伙，是叫H子来着？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百褶裙”小个子的语气十分轻佻，她说话时一直重复着捋头发的动作，由此可见这位应该是位真正的女性。
“提起这次的大麻烦，就是那个叫H子的年轻人了。”
左席首位的会议主持者将右手在面前的空中一划，上方立刻投影出一张H子的照片，从样式来看一个属于员工的证件照，银白色短发下是一张毫无波澜的面孔，而背景则是一片空白的幕布，她穿着浅绿之中带有几分黑色线条的简单外套，给人一种冷冰冰的印象。
“她参与了‘偶像计划’的始末，曾经是生物研挂名科研主任和被十大机构提名的教授，年纪却比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轻。总而言之，我不想称她为华而不实的‘天才’，但她绝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科研界的‘怪物’。然而不幸的是，这样一个前程似锦的年轻人擅自删除了在总部留下的详细资料，就只剩下这张员工证件照还保存在主机的系统里。”
“她……黑入过主机？”
“而且没有留下特别明显的痕迹。这一回与我们为敌的家伙，就是如此棘手。根据我收集到的消息，她在014举办演唱会的那一晚，抢在我们前面把失败的实验体001保护了起来，而生物研所长与她算是旧识，这些细节造就了我们此时的困境。”
会议主持者将H子的照片撤回，显示球形实验室位置的表格也已经更新了实时信息，他立刻调出微型无人机得到的画面——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飞翔着大量的海鸥，但它们突然远离了那片海域，因为有某种事物渐渐撕开浪涛，将阳光用自身金属的外壳反射着不断闪烁。
那是一个非常宏大的景象，巨大得偏离了常理的弧面金属慢慢冲出海面，它的表面看上去就像钢珠一样光滑，使人不得不叹服这个“天体”的制作者。
“被充当幽禁之笼的天体，终于从深渊里解脱出来，可以重见天日了……”
确实，这个拥有完美抗压造型的巨大球体从海面下方缓缓升起，就好像异星之物闯入了人类的视线一样突兀。
画面中已经能够看见三队驾驶封闭式快艇的部下，正在谨慎地对球形实验室展开包围，并且不断接近。
“四队已经封锁了附近海域、空域和陆地，完毕。”
“狙击手与水下行动组已就位，完毕。”
报告声陆续传到了长桌边，所有人都看向会议的主持者，等待他下达命令。
“突入球形实验室……让我们和神秘的天体告个别吧！”
他的命令被传达到执行的部下耳中，那些快艇终于加速向球体驶去，留下一行行白色的泡沫踪迹——
“停！停下来！”
从正面突进的快艇里，驾驶者忽然大吼着将方向偏移，同时也关闭了动力。
“有人……上面有人！”
会议室里的成员们统统被画面吸引，一时无法做出关于下一步的指令。
因为在随着海浪不断起伏颠簸的球形实验室外壁上，站着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孩的身影……
她以溅起浪花的大海为背景，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与挺拔的身姿傲然挺立，向来势汹汹的人们展现出了那份足以撼动人心的魄力！
海浪声宛如她心潮涌来的那份气魄，而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就像是某种宣告，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温润如玉，却让人感受到一股直抵心灵的狂气。
她双手抱胸，目光扫向空中那隐蔽性极高的无人机，仿佛是在对会议室里的众人示意一般轻轻点头：“感谢躲藏在暗处的诸位一直以来的关照，在下不才，实在匮乏礼赞溢美之词，还请诸位谅解。那么，请容我就此别过，作为饯别礼请收下我脚下的球体，不必客气。”
说完，她礼貌性地向无人机微微欠身，便如同幻影一般渐渐消失在呼啸的海风里。
“岂有此理……对方似乎知道我们正在看着。”
“黄领带”的声音里体现出了此时他那不愉快的心情，不过在座的众人似乎也相差无几，纷纷沉默着紧盯画面。
“还愣着干什么？快突入球形实验室！”
“报告，有人黑入了驾驶的系统，我们无法移动，正在尝试掌握主动权！”
（原来如此……是H子干的好事。）
所幸现场没有出现更多状况，球形实验室如同被闲置在海面，下方的推进器更像是在照顾他们一样，一直没有停止运转，支撑着球形实验室的上浮。
“……再派一队人手过去，你们先原地待命。”
会议主持者在座位上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恼怒。
“呐，我们的笼中鸟……014那边会不会出现问题？”
“百褶裙”小个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将有些僵硬的气氛打破。
“那边姑且还是没有问题的，有我们的‘经纪人’先生盯着，H子应该无法做出干涉。而且，她或许已经脱离了球形实验室，要不然那个女仆也不会说将球形实验室当做‘饯别礼’……”
会议主持者轻轻摇头。
“但我们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一定。”
而就在这时，他们口中的“笼中鸟”却已经陷入了这些人始料未及的事态。
嫣汐手里的文件缓缓飘落到地上，可她却对此无动于衷，思绪显然已经乱成一团，原本拿着文件的手正轻轻颤抖，冷汗也在不知不觉间浸湿了后背。
女孩的肩膀像是受到了重压一样无力地垂下，疲倦的身影被办公室昏暗的光线渲染地愈发单薄。
（这份文件上的事情……是真的吗？）
嫣汐想要用某种理由说服自己，但可惜的是，她对此无能为力。
（如果这些全都是真的……那么我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在别人精心打造的囚笼里？但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AnheiC推开门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性，她有一头栗色的齐肩短发，发梢自然地垂在卡其色色外衣上，里面穿着中规中矩的白色衬衫，而胸口那条系得相当差的酒红色领带点缀了这身色调清淡的行头。
“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吗？噫，想不到还挺整洁的嘛!”
她环顾这间屋子，习惯性地扶正了鼻梁上的黑边框眼镜，这镜片远比一般的眼镜要厚很多，或许这就是对她工作努力程度的一种体现吧。
这个女孩正是在作战室里负责与嫣汐沟通的科研部人员。
（东西被移动过……可今天并没有安排打扫。）
AnheiC轻轻挑起眉头，却又忽然放松了面部。他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用手指敲击了几次桌面：“别东张西望。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几乎全都是拜演唱会那一晚由你主导的计划落空所赐，我可没那份闲情逸致。”
“怎么可以把锅全部甩到我身上啦！人家承认这是很严重的失误，但那个叫H子的女孩明显更加胆大妄为吧，不仅早我们一步拿下了嫣汐‘001’，还亲自去我们的主场迷惑了你的判断……实在是太狡猾了！”
“我已经被高层撤销了大部分职务，但所幸这并不会影响行动，你这一回可不能被别人抢占了先机。”
听完AnheiC的话，她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轻轻点头：
“唉，好吧好吧，人家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不过嫣汐……014这边你打算怎么办？”
身为经纪人的男人，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沉思了片刻。
“我会保证她没有任何闪失，毕竟她是MUTA最完美的偶像，也是计划里最成功的一具实验体，你不需要担心……”
有一个人影从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后窜出，他却只是闭了闭眼，没有去理会那个夺门而出的人影。
因为他在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嫣汐的存在，嫣汐虽然将自己缩在沙发后边，但却掩盖不住不协调的呼吸声。
“你还真是放纵她啊，真是太让人羡慕了！居然敢把那些话直接说出来。”
AnheiC面前的年轻部下也面不改色。
“作为促进计划的一环，该利用的当然要善加利用。而且这些事情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办公桌角落里的黑色装置将走廊的监控视频显示在办公桌上方，看着跑向电梯的嫣汐脸上那不安的神色，他微微低下头，显得有些不快。
“快逃离这个地方吧……虽然很不甘心，但我这边也已经不安全了。接下来就等H子那个让人厌恶的家伙与她进行接触吧。”
“哼唧！和你想的完全一样，可未必是件好事呢。”
办公室再没有别的谈话声，女孩的尾音就好似笼罩办公室的暗影，渐渐稀释在空气里。
不知何时，城中下起了雨。
灰蒙蒙的天空正撒下一场让人心情忧郁的雨，步行街边的洗手台上绽放着一圈又一圈涟漪，小公园广场中央的雕像仿佛正在哭泣，店铺窗台上娇弱的鲜花也在风雨中摇曳不绝。
雨之所以能够洗净人心，或许是因为它会使人产生悲伤的思绪，而泪水，才可以将那些不断沉积的压力与阴郁流尽。
被赐予“嫣汐”之名的女孩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在雨里，被淋湿的刘海几乎要遮住那对失去了往日活力与光泽的眼睛。
她不想避雨，也想不出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往哪里。
因为对她而言，所谓的“家”也已经从生活中消失殆尽。
她只剩下一层非常浅显的念想，想着自己要抬起步伐往前走去，既然没有目的地，那就走到精疲力竭为止。
无论自己究竟是何物，只要不断走下去就好。
这样想着，嫣汐穿过每次都会稍作停留的店铺门口，走过充满种种回忆的熟悉街道，雨滴打在她脸上又从下巴淌下，让人无法分辨她脸上落下的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
（原来成为偶像也是别人为我制定好的道路啊……那么活在欺骗与谎言中的我，不就和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一样可笑么？）
嫣汐曾经以为，成为偶像是自己的梦想。
但此时的她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平常人所谓的“梦想”，而仅仅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代码罢了。
（那些为了成为偶像所作出的努力，全部……都是一个提线木偶滑稽的徒劳挣扎吧。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努力着，又是为了什么而呼吸着、活着？）
她感受着胸腔里涌动着的痛苦，细细品尝着那份勉强维持自己理智的痛楚，渐渐放慢了脚步——
“喂，你是逃学回家结果忘记带伞的小孩子么？淋成这样，不生病都难。”
似乎有人在和她说话，但嫣汐早已没有余力去听，只是再次迈开了脚步。
“真讨厌制作出你们的我自己啊，为什么个个都是这种不讨喜的性格？虽然我也是这样，但你们可比我严重得多。”
（那个人在说些什么呢？）
终于意识到那个人的存在，她动作缓慢地回过头，一个打着伞的矮小身影映入嫣汐失去了神采的眼帘。
她愣了一瞬，忽然记起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那是演唱会宽敞的后台走廊。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就算拥有的是虚假的梦想，再找一个不就好了？”
雨滴打在伞上发出轻响，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十分轻佻，却可以让嫣汐感受到，自己的心底正悄悄涌现出某种力量。
“活着的方式有那么多，就不能抛弃一下过去‘重新活着’吗？虽然我貌似也是那种放不下过去的死脑筋。”
“你是……谁？”
那个人渐渐将伞的角度提高，露出银白色刘海下略微有些黑眼圈的双眼。
“称呼我H子就行，倒也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来绑架你的人’而已。”
“是吗……”
嫣汐用奇妙的眼神看向那个比自己还要娇小的女孩，不知为何，居然打从心底里感到释然。
“没错。”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么自我介绍吧，H子对她轻轻昂首：
“从现在起你被绑架了。当然，绑架你的人是我。”
因为这句话，与她当初对001的宣告如出一辙。
从那天起，名叫嫣汐的女孩忽然间消失了。
但万物仍然在按照各自的法则运转，反复呈现着这颗蓝色天体分外美丽的朝暮之色。
一架大型客机在拂晓之时的天空中飞过，然后随着耀眼的橙色阳光落地滑行，最后在预定的跑道上着陆。
“014”在H子的陪同下登上了这架飞机，她不关心它飞往哪里，只要能够离开那座充满谎言与野望的城市，她愿意成为一个被H子绑架的“人质”。
跟着前面的H子走入通往机场大厅的通道里，她不经意间望向被晨曦点亮的地平线的尽头，暮色天空里还剩下些许昨夜的星星，它们变得如此虚幻而缥缈，却不失那份梦幻般的美妙。
她想，也许自己的过去就如同那些星星一样，置身虚空，却又曾真实地闪耀过。
即刻已是天明之际，那些过去会像消弭于日出的黑夜一样成为“过去”吗？
或许，答案得由她自己去找寻。
二人一前一后，没有过多的交谈，缓缓穿过狭长的通道，走出不怎么热闹的机场大厅。
不远处的一辆车前，一身女仆装的友绘高兴地向H子挥手，“014”安静地跟着H子走向那辆车，然后，她看见了躲在女仆装女孩身后的人——
阳光从候机楼上方穿过，照射在她们身上。
而唯美的晨光之中，“014”与“001”，两个同样被命名为嫣汐的少女面面相觑，变成了一副照镜子般奇妙的场景。
而属于“嫣汐”的物语，也在这耀眼的橙色阳光中翻开了崭新——却更加疯狂的篇章。
【人总是会展开旅途，为“活着”赋予新的意义。】
——致旅途中的行者们。
第十二章·END
《天体幽禁》上半部分·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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