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内的情绪稳定了一点，很多学生都接到了来自家人的电话，有悲有喜，不过因为刚刚处于那种情况，很多人的神经已经处于完全被麻木的状态，气氛倒也不如灾难刚开始时的那样令人绝望。至于我的家人则是完全不用担心的，就算全世界都出事他们也一定安然无恙。
“老师，我们要怎样去救同学们？”恢复了镇静的同学问了一个问题。
“我也不太清楚，你们有同学的联系电话吗？有多少打多少，让他们带着幸存的人在我们进入学校时能登上来。”老师这才想出了大致的救援措施。
有手机的学生们立刻开始了行动，一时间车内手机铃声不绝。
现在的初中生基本上都是人手配备手机的，不过我是个例外，主要原因是穷，家里打来的钱全被老姐掌管着不知道怎么挥霍去了，其次也有一部分觉得没必要的原因，因为我既没有可以联系的朋友，也没有想玩的手机游戏，正如一开始说的那样，我也很明白自己对于周围的人来说是个无趣至极的人。
“我能坐在这里吗？”
我抬起头，看到是刚刚被推出窗口的琳美的那个朋友，刚刚友人死去的她眼角还带着泪痕，她所说的是我旁边空着的座位。
“请便吧。”
女生坐下了，解释说：“我不想坐在那些用怜悯的眼神看我的人中间。”
原来如此，琳美牺牲自己拯救了大家，所以大家也自然无法对她的友人平等对待，所以才决定坐在我这边，全车上下最不起眼的最后一排。
“……我叫庞檬。”
“你好。”情况所逼，我也不得不做出自我介绍，“我叫圣地亚哥。”
来到中国前的时间里的记忆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仿佛那些日子从一开始都不存在，仿佛我一出生就在这里。只有在离开梵蒂冈之前的那一段记忆有些微的印象：幼小的我站在教堂的最中央，环顾四周，所有的信徒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十字架，人数多到坐不下，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只好站在教堂外面，闭着眼睛祈祷，教堂在播放着什么我已经毫无印象，我是在那里唯一一个没有祈祷的人。
每次回想起来那段仅有的记忆，我都能重新体会到当时的我心中的那种孤寂与无助感，仿佛全世界的黑暗面都压在了我的身上，令人窒息。
“不想说就算了。”庞檬显然不相信这种明显是谎话的实话。
我不说话，我从来不反感其他人的主动靠近，当然也不喜欢。对于这个刚刚死去朋友的女生我可没有什么去安慰她的想法，当然如果她真的向我抱怨的话我也会听的。
不过出乎意料，庞檬在自我介绍之后就和我一样一言不发了，而且并不是那种没有话题的一言不发，很明显是她本人并不想再说话。
联系上了不少人，虽说大家都知道了校车要回去的消息，但是他们的这个年龄段的话敢不敢冲过僵尸跑出来真的不敢保证，校车在进入校园后会一直绕着操场转，以免被僵尸围住，听老师说因为最近准备用校车去带上级领导所以校车刚刚充过油所以油量不是问题。
还有就是，联系上的不仅仅只有学生，还有很多老师也通过学生的电话联系上了校车，甚至包括那个上级领导也准备上这辆救命车，现在可并不能保证座位足够了。
“真是胡来，琳美她还真是不值。”庞檬许久才叹息道。
我瞥了她一下。
“如果那个时候我有点勇气的话，去代替琳美吸引僵尸的注意，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她好像是在和我说话。
“你不会去的。”
“你说得对，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做到代替去死的地步吧。”
“可能的。”
“……”
接着刚刚提起的话题就立刻变成了沉默，应该是我的原因，但我的性格就注定了我说话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掩饰自己心中所想的，所以哪怕是为了别人考虑，我在非必要的场合下也尽量的保持沉默。
这么多年的学生时代，即使是不主动去和其他人打交道，也有主动过来打交道的比较外向的人，我当然也会尽全力的去回应他们的话，然后就再也没有人主动靠近自己了。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我确实一直很羡慕那些擅长圆滑处事的人，以及像刚才那个男生那样的诡辩能力，这些都是我注定无法拥有的，至少现在不可能。
“那里有人！”有眼尖的学生发现了在求救的人，五六个成年人站在一辆公共汽车的车顶大声呼救，而僵尸以及完完全全占据了公共汽车内，而且对公共汽车完全包围，很快公共汽车就会被摇倒，或者被僵尸爬上去。
话说回来，那辆车好眼熟，难道是我上学来时坐的那辆？仔细一看就更觉得是了，命运真是琢磨不透。
“老师，快点开过去吧！”一个学生心急如焚的说。
“老师，我们不可以过去！”老师还没说话，诡辩男又站起来发言道，“我们的能力不足，那种情况是无法救人的，现在去救同学们更要紧。”
“你这家伙，我从一开始就很想揍你了！”一个脾气暴躁的男生站起来吼道，“从一开始你就只想着救你的女朋友吧！为此还不惜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推进僵尸群，现在看到别的人在求救就可以装作看不到了吗？你这混蛋！”
“我从一开始就是在选择多数的人拯救，你如果觉得我残忍的话为什么刚才不主动站出来！再说了你说要救人，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可恶……你这种话难道是说是我们所有人把那个女孩推下去的吗？”
“难道不是吗？”诡辩男反问道，“那我实实在在问你，问在座的所有人，就在那个时候校车突破危机的时候，你们哪个人没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你真的以为我是为了自己才把别人活生生的推下去的？”
暴躁男无话可说，在座的所有人也低下了头。
喂……我可没有松口气，不过这种时候，这句话还是埋在心里好了。
庞檬咬着牙，低声道：“人渣……”
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好了。
老师果断的从那辆被围的公共汽车旁驰过，那辆公共汽车的人在确定了校车不会停下后就立刻停下了大声恳求，而改成了大声谩骂，谩骂的语言之脏令人大开眼界，不过很快那些脏话就随着公共汽车的倾斜变成了哭喊。
就在这时，一个些微有些透明的女孩身影坐在了庞檬的身边，也就是我的左边的左边的位置，她轻轻地把头靠在蜷曲着的庞檬的肩膀上，但是根本碰不到，女孩只好无奈的一笑，在旁边待着，那张脸正是之前被诡辩男推下校车的，已经百分百确定死亡的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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