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走廊内,精灵族的一队人面对着前方不远处抬剑的黑发少年,停下了脚步。
“如果要走……就请打败我吧!”
少年一面流着泪,一面喊出了这句话。看样子完全不想这么做,却别无他法。
然而……就是你这么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却伤到了我……
“为什么!德诺斯……别这样!让我走吧……”不由自主的,我也流下了泪水,与面前被自己深爱的少年进行着本该不存在的对话。
“我不能……抱歉,莉雅,我还是不能接受……”
“可你答应我了!”
“我现在……反悔了……”
“什……”
德诺斯在耍赖皮,就像小孩子一样。
“快让开吧……我不想就这么失去你……”
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亲爱的德诺斯,在这四天里,我并没有停下读书,所以……你是想瞒住我血妖精间的决斗只会论生死吗……
入乡随俗,我已经算是半个血妖精了。但是抱歉,我不会遵守的。
“我不会和你决斗的,德诺斯……我不想失去你,你也不想失去我的,对吧?所以……快让开吧……”
“你知道了……?”
“当然……”少年的惊讶让不禁我苦笑。
“呐,让开吧,好吗?”
“……”没有听见声音,只看见了德诺斯阴沉着脸,动着口型。
“你说了什么?”
“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话语刚落,突然出现的血色魔法刻印便是自德诺斯脚下展开。他咬破了手指,将血滴甩向魔法阵。缓缓转动的魔法阵,在一接到德诺斯的“祭品”之后,射出阵阵血光,包裹住了我们一行人。
黑暗一瞬间侵袭了视线,等到双眼再度睁开,我已经与德诺斯面对面的站在凭空出现的擂台两端了。
我愣愣的看了看四周,一片黑暗。
四支被铁链吊起的水晶散发着暗暗的红光,将脚下的圆形擂台照亮;脚下踩着的是不知名的魔法阵,其所散发的魔法气息构成一个圆形的罩子将擂台扣起来,就像是一个倒扣的碗;刚才同我站在一起的大家,此时正在浮空的黑暗中拍打着那透明的结界,嘴中还喊着什么,不过完全听不见。
“德诺斯……”我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要收手了。”德诺斯微低着头,额前的头发将半张脸完全盖住,看不见表情。不过想想也是很无奈的吧。
“非要这样吗……我们……”
“不会让你白白去送死的,莉雅。你若是想要离开,就必须杀死我。”
“不要……放过我吧……”我已经歇斯底里的央求了,却没用。
“准备好,莉雅。我要上了……喝啊!”
少年迅速抽剑,动作没有一丝犹豫,摆出的架势和脚步的动作相结合,把速度发挥到极致的同时又不失威力与迫力。
就是这么实打实的一击,被娇小的我硬生生的扯出由魔术构成的光剑挡住了。
尽管是气息,却也有真金属的触感反馈。
手好麻……而且好疼。
“德诺斯……别啊……我们……”
“不必再说了莉雅。”此时替换少年谦逊微笑的表情,是冷漠。
我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了,然凭它在脸颊两侧滑落。可是尽管我在怎么露出柔弱的一面,换来的却也只是加倍的伤害。
“只要能让你留下,我会不择手段的……”
他手中的剑,每次挥砍,突刺,都是对着身体每部分的弱点部位。
他这是想杀了我吗……
我吃力的抵挡攻向自己的每一击,也一边哭着求他快停下来。
直到他砍上来的一百四十二剑,他站在了原地。
就是站在那里,一声不响的。突然,他抬起了头,我们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原本血色的眼睛,此刻却失去了之前的光辉,变得空洞、冷漠、无情。
我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控制不住一味向后挪去的颤抖身体。
现在在他的身上,我感觉不到熟悉,而是一种彻底的陌生。就像是冰冷的机器那样,只是被命令着。
“德诺斯……”
“……”他只是默默的摆起架势,用冰凉的目光看向我……
他为了将我杀死在这里,竟然把感情屏蔽了……
一想到这里,我癫狂的笑了。
“哈哈哈……”
笑得尤其狰狞。
那我也要用出全力了……
手中的光剑,被我折成两段,然后慢慢自动构成了两把短剑。
“对不起德诺斯……请原谅我的任性……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身形一动,便是朝着面前的人儿冲去。
转眼间来到他面前。
我抓准了他的胳膊,一剑劈下去。不出所料,他脚步微移,将细剑一挑,便是躲开了。
接着,就是裹着凌厉剑风的一刺。这是瞄准我的喉咙。
我索性一歪头,弓下身子,用脚一踢,将他扫倒。可不料,将倒的德诺斯将细剑在地上一插,用这剑当做支力点,一个侧翻又安稳地站在地上。
见局势不妙,我立马一个后跳拉开了距离。
却没有躲开这速度极快的一剑。带走些许发丝的同时,在我侧脸上留下了一道长划痕。
他的眉毛有些抽,不过幅度很小。明显是在心疼我……
可他的做法可不像是在心疼我啊!
下一刻,光芒闪动。
脚底泛起一圈圈涟漪似的魔力波动。
随着魔力汇聚至手心,温暖的感觉慢延至全身。手中的气息光剑,已经化作荧光,慢慢分成两支,再聚合,凝成两把触感真实的、冰凉的刀。
我呆呆地看了看两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两把刀,下意识的叫出了它们的名字——
「月幻想」。
左手之中的「月幻想·封」是一把通体银白的半环形单刃刀,握把底端的装饰性倒刺尤其锋利,媲美上方的刀刃;没有多余的装饰,刀背只是一片暗灰色的平滑,却有寒光乍现的锋利。
与其相对的,是模样完全相同的右手里的「月幻想·锋」。
两把刀具和我似乎有某种联系,很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不过在握住它们的一刹那,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还有怎样使用,以及各种配合使用的术式。
“德诺斯……”
我熟练的转着手里的两把刀,猛地一握。
“圣断·熠辉——”身体化作流光,相远处的目标冲出。
只是不料,德诺斯的战斗技巧与经验比我扎实的多,尽管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招式,就单单凭借着身体本能反应,破解了我最拿手的——
趁着速度的攀升,一瞬来到他的面前,向双脚挥去;刀身很轻,就像是木剑一样,挥舞着不费力,却又格外凌厉,每一挥刀,就有淡出的气刃,很是难躲;这么想着,却被突然介入的一刺打断了动作,一个甩身跳到他的背后,紧接着向腰部挥出了第二刀。
要砍到了!
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没有看见动作!什么时候……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强力的后踢。
来不及反应的我被结结实实的甩了出去。
强大的冲力,再加上毫无防备的落地,让我胸口一阵疼痛。
好疼……
脑袋变得不清醒了……
仅仅只是一脚吗……
“哒哒……”越发清晰的脚步声。
我睁开眼,强忍住疼痛,坐起身来。
眼前的少年,带着一副让我尤其陌生的表情与我四目相对。这不是我的德诺斯……
他提着剑,却迟迟不肯动手。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德诺斯……为什么不动手杀了我呢……”
“……”
“杀了我就可以出去了啊……你也不想永远被困在这里吧……”
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血妖精一族的“血狱”,其实只是一个单纯的决斗场而已,并不是惩罚的禁地。可是这决斗结界,却有着一个极其不公平的规定——死亡结束。
表面意思,就是在决斗期间,只有在一方死亡的时候,这片时间相对静止的结界,才会解除。
就是说……尤可莉雅和德诺斯二人必须一死,才得以脱离这结界。
是当时德诺斯的冲动,释放了这个结界术式。这也是这本不应存在的悲剧的开始。
“呐……杀了我吧……这样我不就会永远留在你身边了吗……”
“不可以……”此时的德诺斯,已经解除了感情禁锢,回复了正常。
“我的德诺斯又回来了……太好了。那样的德诺斯好陌生……好可怕……”
“对不起,我……”
“不必了。”我支起身子,“其实本质上你也是为我好啊。可是我并不能接受……抱歉,我背负了太多,不能放下…………真想解脱啊……”
“……”
“所以,就在这里一决胜负吧。”
我说出了让德诺斯难以置信的话。
“不……我不会接受的……”
“你是爱我的,对吧?”
“当然……”
“既然你爱我,就要做出为恋人付出一切或是得到一切的准备啊……就这么,开始吧……”
“等……额……!”
不由分说,我便是再度用出圣断·熠辉。
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挥舞的速度愈发的快,只留下“当当”的金属碰撞声。
“快停手啊!我不想……!!”
噗呲——叮当(刀掉在地上的声音)——
德诺斯呆呆的望着穿透身体的剑。
疼痛,宛如绞心般的疼痛,在心中炸裂。
“莉……莉雅……”已经因为害怕、绝望、痛苦变的不知所措了。
面前的,自己最爱的人,被自己右手上的剑,穿透了——
…………
当然我这是自愿的……不想让德诺斯受伤,只好这样对待自己了……
看到德诺斯这副表情,有些心痛。即使腹部传来的令人崩溃的疼再上升几个程度,也不比德诺斯一个伤心的表情对我造成的伤害大。
“别……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将手贴在他的脸庞,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用极其弱的声音劝说着。
“莉雅……你……你……”清楚的看见在他眼眶中打转的眼泪。
“是我伤害的你……我……”他像个孩子一样的哭着。
“不……这是我自己弄的……你的剑完全没有击中我,是我自己迎上去的……”
或许是这八岁的身体本就弱小,再加上致命的伤,我已经觉得身体很快变冷了。
“不要再说话了!你已经……”
“呵呵……咳咳……我偏不呢……”本想开个小玩笑,结果却大煞风景的咳出了血。
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
“这样,德诺斯就可以……”
只带黑暗遮住了双眼。
“出去了呢……”
微弱的呼吸,此刻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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