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未虞一个咕噜翻了起来，身上还残留的疲惫感让这个懒腰伸得无比舒爽，紧跟着扫眼一周，“咦，那小兽呢？”
眼下疮痍的杂物间告诉未虞昨晚发生的事并不是梦，却独独不见了那小兽，不过未虞也没过分深究，快速收拾了一下，提拎起叵袋，走出了杂物间，一路上遇到不少人，未虞不主动招呼，也没人招呼他，出了孤儿院，未虞直奔内城，早上正是处理破烂的时间。
向城卫缴纳了五铁的入城费用，城卫也不为难他一个孩子，便放他通过。未虞走进内城，一路向南并不停留，在饼摊花了两锡，买了两张大饼，路上自己啃了一个，不久便行至目的地——宝窑。
“老伯，没吃早饭呢吧，这个给你。”未虞将剩下的一张大饼给了一个经常在宝窑附近的老乞丐。
“哎呀小伙子，你天天给我带早饭这怎么好意……”老乞丐口中还没客气完就已经抢过大饼狼吞虎咽起来。
未虞施施然起身，提着叵袋，进了宝窑的边门。
边门里是宝窑收破烂的地方，所谓收破烂就是拾荒人捡来的那些有些不太大的价值而且七零八碎的东西，比如妖兽的残破遗骨或皮毛，草药根、茎、叶，不足拳头大的低级矿石块等等，一般来边门里交易的都是拾荒人。而管理这块生意的就是宝窑幕后大老板的女儿乔嫣，宝窑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小钱，这才留着这种生意给大小姐折腾。
乔嫣和未虞同岁，头脑十分精明，虽然两人很谈得来，但生意归生意，未虞每次来也赚不多少，算上购买灵池和符篆的开销甚至还可能有些小亏。不过尽管在别处卖破烂可能会比在这里多赚一些零钱，未虞还是更愿意来这里。
“诶，破烂大王你来了！”未虞才进门，一串银铃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是啊，钱眼儿，早上好啊。”
“我说过别叫我‘钱眼儿’，破烂大王！”
“你不叫我‘破烂大王’我就不叫你‘钱眼儿’。”未虞一边说，一边在专为破烂交易准备的空地上倒出自己的“商品”。
“谁让你每次都拿来那么多破烂，杂七杂八一大堆，超级难收拾！”
“那你还每次都把收购价压得那么低，超级抠门儿！”
“我是在做生意嘛，当然要低买高卖。”乔嫣颇为自得地说。
“那就是了，我也在做生意，卖得多赚得就多。”
听了未虞的话，乔嫣一时语塞，哼了一声准备与未虞交接破烂。
“对了钱眼儿，我问你个问题。”
“不许叫我‘钱眼儿’，你这个破烂大王！什么事说！”
未虞想了想，说：“你有没有见过或听说过一种长得像犀牛、长着猫耳的、浑身漆黑而且只有这么大的妖兽？”
未虞两只手比了比篮球的大小。
“什么嘛，这不就是玄吒嘛。”
“玄吒？”这个名字未虞没有听说过。照妖镜除了照妖和照明外，还有着记录文字、图像的功能，甚至有些特殊材质的照妖镜还有一些不可思议的功能，所以许多人都喜欢用自己的照妖镜记录东西，而未虞则把它当做资料库，不过这个资料库里装的目前只有一部王国下发的百科全书而已，而且这部百科全书徒有其名，充其量只是一个生活小常识大全罢了。
“玄吒是一种宠物妖兽，没有任何战斗能力…但是！玄吒长相很可爱，而且歌声很好听，性格温顺，备受女性喜欢，目前市价最低……咳咳，你不是见到了，难道是捉到了一只？我出两银买你的怎么样？”谈起玄吒乔嫣好似如数家珍，不过未虞却暗自对“没有战斗能力、长相可爱”这两点不以为然，觉得乔嫣说的大概是和小兽相似的另一种妖兽。
“呃……”
未虞刚要说什么，门外便走进一个中年男人，“嫣儿，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做生意要讲诚信，价格公道，不能欺客，目前玄吒的市价最低五金最高五十金都有价无市，你想两银就骗过来，太丢我宝窑商人的脸了。”
中年人进门便将乔嫣劈头盖脸一阵数落，在宝窑敢这样的，也只有此间宝窑的主人，乔嫣的父亲——乔洋了。
“爸，你都听到了……嘿嘿。”乔嫣不好意思地笑笑。
“哼，我都听到了，我还听到你叫人家‘破烂大王’？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乔洋指桑骂槐，却自有一股说服力。
未虞登时领悟，脸色红了，赧然道：“掌柜，十分抱歉，先前对您女儿无礼，在此赔不是了。”
乔洋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若不嫌弃，叫我乔伯伯也就是了。”
未虞不敢推辞，只得顺着乔洋的话说：“岂敢岂敢，乔伯伯厚爱。”
“嗯。”
这时乔嫣才反应过来，瞪了未虞一眼，道：“不要你赔不是，爸你也是，我交我自己朋友，你偏要多嘴，还绕着弯子教训人，真是…真是……”
未虞听得尴尬，恨不得立刻离开，可是钱还未曾到手，只好留住。
“好好好，我给你赔不是，爸爸错了，还不快给你朋友清算一下。”乔洋很宠自己唯一的女儿，见女儿发威立即认错。然后趁女儿清算的时候，过来找未虞说话。
乔洋还未张口，未虞便抢着说道：“乔伯伯，我叫未虞。”
“哦，小未啊，你是住在孤儿院吧。”
乔洋开口一句话就成功把一旁乔嫣的注意吸引过来了。
“咦？爸，你为什么说他住孤儿院？”
乔洋笑着说：“寻常人家若有这么大年龄的孩子，必定宠在家中，不说零用花费多少也总不至于靠拾荒来赚取，若是不得不靠拾荒来讨生计，必是无人照顾，想必小未在孤儿院里情况也不是很好吧？”
听了乔洋的话，未虞苦笑回道：“乔伯伯明鉴。”
终究是暴露了，未虞暗自遗憾，今后恐怕只能去杂市交易了，那里虽然收购价稍高一些，但是十分浪费时间，而且也很乱，未虞有时候也很恨，自己为什么坚持着这样可笑的自尊，明明只是外城人，却还想和内城人平等的交易，随后又自嘲地笑笑，自己是被抛弃的人，如果连这点可怜的自尊都没有，那还活着干什么？
“入城费很贵吧。”乔洋的话拉回了未虞的思绪。
“嗯，确实贵，开始拾荒慢的时候，总要十天半个月才敢进城一次。”
未虞很庆幸这些年下来自己总算是小有身家了，几十铜的资产至少足够保证自己离开孤儿院后也不会风餐露宿甚至还有足够的符篆参与小型狩猎活动，或有可能考上大学也足够交伙食费和书费了。
王国货币的购买力只要不是耐用型法器还是很可观的。
“对了小未，你先前提到玄吒，是见到了还是捉到了，如果是捉到了，我愿意用市场上的最高价买下，如果是见到了，告诉我具体情况我也给你一银的报酬怎么样？”
“对不起了乔伯伯，我只是拾荒的时候听人说起，并不是真的见到。”未虞想也没想就这样说，也不是他耍什么心眼，只是单纯地讨厌不劳而获罢了。
“这样啊，那就算了……”乔洋眯了眯眼，不再多说。
不久后，乔嫣和店里的下人清点好未虞带来的一大包破烂，共计卖了十铁，想想那些破烂平均一件六、七锡的价值就知道未虞究竟带了多少破烂来卖。事实上，拾荒人里面，未虞也算是十分拼命的了。
把钱交给未虞，乔嫣想了想，又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两银，说：“未虞，这是我这个月的零花钱，送给你了，你不要嫌少。”
未虞脸色一下僵硬起来，暗道果然如此，看也不看乔嫣，向乔洋抱拳说：“乔伯伯，我今天还要回去开张，就先告辞了，日后若有机会在来宝窑看望乔伯伯。”
说罢，也不等回话就转身走了。
突然遭到冷遇，乔嫣忿忿气结，“爸，他怎么这样啊，送他钱也不要，连句话都不跟我说！”
乔洋叹了口气，有些惋惜，说：“这孩子是不错的，出身贫贱却有风骨，知道你晓然了他的处境会出钱援助所以不愿与你透露，这孩子有尊严，你这样给他钱财，在他心里，就是你当他作门口的老乞丐，他怎么肯受，恐怕日后也不会再来了。”
“啊，他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不是该向他道歉才对？”乔嫣慌了，知道了自己无意间伤害了自己的朋友。
乔洋瞥了女儿一眼，促狭道：“嫣儿，你莫不是喜欢上那个小子了？”
“啊？怎么可能！”
“不是最好，你是宝窑的大小姐，那小子我虽然有点欣赏但出身贫贱，这辈子也不可能配得上你。”
“哦……”乔嫣低眉应道。
不多时，乔嫣猛地抬起头，说：“爸，未虞其实是你赶走的对不对！”
“是，”乔洋没有隐瞒，“我不能冒着风险让他和你继续接触。”
乔嫣眼眶一下子湿了，说：“爸，我想先回家了。”
“好，那小子的事你别太放在，是爸爸错了，爸爸故意激他，与你无关。等过几天拍卖会举办了，爸爸领你去看，到时候你要什么爸爸都给你，好不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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