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漆黑的乌云,在夜里闪着雷的怒吼与烈光。
如残破石柱般的钢铁之城虽浮在云的最上方,也会因雷的残响而颤抖,更别说住在这里的人是最近的见证者。
谁能在炮声中保持平静?连大人都会因突来巨鸣而惊吓,何况弱小的孩子。
他们成了最首要的受害者,窝在家里等待父母回家。
可惜,父母迟迟未到,雷声却永远早一步。
孩子除了窝在角落,呼喊着他们的名字,也无法做一丝的改变。
在半山腰处的餐厅中,两位身穿土色吊带裤和素色T袖,年过七岁的姊妹坐在窗边的餐桌上读著书。
一位一米七的老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即使年纪已过半百,绑着马尾的长发染上了点雪色,身体依旧精干强壮。在厨房工作的他,军靴、牛仔裤、白色内衣和墨绿的围裙是他的一贯作风。
见到两位小女孩来访,他便解下腰际上围裙,放在厨房的吧台上,端着两杯紫色饮料到那张桌前,放在她们身边。
她们手中拿的书一本是《直升机的解构、解析与操作》,另一本是《武装概要》,两本书全是超过五百页的工具书。明明是玩着追逐与听故事的年纪,她们却靠着餐厅那灰暗的灯光,与圆窗所透进来的夕阳,来研读这些书籍。
或许对父母来说,那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机械与武器就是他们的生活,维护名为「笨鹅」的家与日常用的机械;狩猎邪恶的异兽来获得金属、食物与能源,这就是他们一族的生活方式,已久远到无法去追寻开始的原因。
孩子若能早一点学会这些知识,对整个城里的人说是件好事。
多一份帮手,少一份工作,今天的难题可能早在前一小时就圆满结束。大家回家团聚在一起,讲着自己今天的经历,或是些不为人知的新发现。
但对老人而言,这并不是他希望的。
在无雨的天际上,在落日结束以前…孩子就应该在城市里奔跑着,探险着。双手攀着看台前的栏杆,观看雷电闪耀的那一刻,大家一起恐惧尖叫,然后想一些该死的鬼点子来玩,来整人。
「谢谢爷爷!」粉色头发的女孩见到饮料,立刻向眼前的老人道谢。
老人轻轻的微笑说道:「不会,不会。艾菲是个好孩子,当然,拉克斯也是啦!」然后随手抓了一把椅子坐下,「两位小天才看书看得开心吗?」
「不开心!」问题才刚说,坐在旁边,拥有浅蓝色长发的女孩呐喊道。
「怎么啦?拉克斯,为什么不开心?」
「我想要的武器是那些会发光,会爆炸的!才不是这些拿不起来的图片和文字!书就只是书,又不当武器。」
听完拉克斯的发言,爷爷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艾菲,那你呢?」
一秒,
两秒,
三秒…
只见艾菲没有回应,爷爷再次问道:「艾菲?」
粉色头发的女孩她还是没有回应,即使再次叫到她的名字,她却选择轻咬着下嘴唇,保持沉默。
眼神,早已从书面漂向圆窗外的乌云上,落日所指引的极限之处。
或许,她脑海所有的渴望,比落日本身还要再远一些…
「爷爷你问这个要干嘛?」拉克斯问道。
「没什么,爷爷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梦想而已。」
「那还有什么?当然是保卫者T-1!人类最强大的猎手,能击败所有异兽的最强存在,是人类的最高杰作!」
「保卫者T-1?那可是半人半机械啊!你确定要让繁杂的管线与金属植入你的身体?」
小女孩点点头,眼中带着自信的光芒说道:「是的!」
对于小女孩的答案,爷爷只能摸摸她的头赞赏她的勇气。称为保卫者T-1的半人半机械在现实中,与其说是传闻,倒不如说是孩子们的睡前故事…
传说中,人类还未有飞天的铁堡,也还未有枪械与飞船之前…人类,是所有异兽的宠物,我们的生与死全在他们的一念之间。他们比我们高大、快速、还要强壮,而他们最喜欢吃的,就是柔嫩的孩子。
有位母亲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用木头、麻绳、竹子等原料做了一个中空的小木偶,将自己的孩子藏在里面。
骗异兽说这是她所研发的自动木偶,而异兽也信了她的话。他们偶尔叫小木偶做做表演,表演完会给食物做为奖励。
而男孩渐渐长大,木偶装也渐渐的令他难受,难以穿下。有天,他正在为表演换装,一个随处乱逛的小异兽发现了他的秘密,便扑向前要吃了他,可是无奈虫子如何怎么咬、怎么抓,他渺小的牙与爪就是无法伤到眼前穿着木偶装的他。
趁这短暂的空档,随手抄起树枝,插穿小异兽的咽喉。
男孩也在这一刻醒悟,知道人类为何比异兽还小、还慢、还要无力。
他在那天尽力的表演,异兽的王看得很高兴,问他需要什么?
男孩向王要了两只死亡的虫;一只是发着黄光的阿奇拉、一只拥有紫色坚甲的塞尔拉。
他将这两只虫带回家,制做成人类的第一把枪:灭兽者。
隔天,他用这把枪杀了宴会上所有的来宾,包括异兽的王…他将自己所知的技术传给人民,同时也持续研发全新的机械与武器。而那位男孩他的名字,就是麦克斯‧犹大。
他研发了人们所有款式的枪械,所有的直升机,以及飘在天上的家「笨鹅」。人类靠着这些机械与武器推翻了异兽的统治,灭了所有的异兽,成了世界的王。
好景不长,在一次探险中,麦克斯与他的搭挡遇到了意外,受了严重的伤,无人知晓。
一天,
两天,
三天…数天的等待都无人来救援,所有人都相信麦克斯他们的能力。探险一走数个月是很常见的事,没人会想到麦克斯出事了。
这位英雄也知道自己来日不多,用身边所有的零件组与伙伴,制成史上最伟大的机械与武器:保卫者-T1,人类永存的牧者、冒险者以及领导者,在麦克斯去世以后持续为人类的生活努力。
保卫者-T1持续在外探险,为寻找一块不会受到虫兽攻击的美地而搏命着…
…和许多的童话一样,主角有出生,有结局。
将管线与金属,埋进身体有多猎奇就不说。在医疗设备未完全的情况,来实施改造有多扯淡。
每年因相信这传说,努力效仿而出事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于眼前的孙女,老人也只能期望不要犯傻出事就好。毕竟要犯傻,是拦也拦不住。
「好吧。那…艾菲呢?」
所得到的回应轻如蚊鸣,连坐在身边的拉克斯,也难以听清她在说什么。
唯独爷爷早已知道了答案;保卫者T-1,是生为探险家的保卫者T-1,人类最伟大的冒险家,一个不畏惧环境与艰难的求知者。
比起别人口说与书面介绍,自己亲身的所见所闻,才是最好的答案。
「这样啊…」听完两位小家伙的梦想,老人默默从口袋拿出两根棒棒糖放在旁边,「你们想听故事吗…」
期待?没有。好奇的疑问?也没有。两位小女孩继续安静的看着自己的书。
艾菲默默地将身边糖果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而拉克斯则是直接撕开糖果纸,塞进嘴巴里大口嚼起来。
「怎么了?你们没有兴趣吗?」
「恩。」两人异口同声说。
「像山般高壮,走路如雷的山王你们听过吗?」
拉克斯嘟着嘴说道:「早就听过了。」
「那大龙的呢?那在空中翱翔的王者,连山王都惧怕恐怖存在…」
「讲过了。」
「多如沙的饕狼?」
「老爸说过。」
「沙蝎?」
「有。」
「伪花仙?」
「会杀老公的。」
「硫酸虫?」
「小脓包。」
「那…」
「爷爷!」拉克斯抓狂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为什么你讲来讲去全部都是跟异兽有关的故事?未来我又不是要当异兽!到处吃同类、杀人类。讲一些关于人的故事啦!」
「拉克斯,放过爷爷吧。爷爷我除了「大技师」麦克斯和保卫者T-1以外没有其他的故事了。 」
听到爷爷的苦诉,拉克斯并没有放过,她贼贼的看着爷爷,摇着自己渺小的食指说道:「不对喔!爷爷,除了这两个人以外,你还知道四个人的故事。 」
「谁?」
「你猜,他们都离你很近。」
见眼前的小女孩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味,老人便摸着自己的下巴,开始苦思。
自己当厨师已有半辈子的时间,每天所接触的人士数都数不完。
若把那些老饕去掉,也超过十个。可是…那十个全是鲜少人知道的小咖,要说他们有故事…最多就是打猎时,差点被**的沼泽螳暴「摁」倒在地吧…可这故事并不适合这两个孩子啊!
「爷爷!你想太多了,其中一位就是我们的爸爸,全族最伟大的狩猎者与族长,『石墙』汤普森!」
「嗯?对吼!确实是爷爷想多了。那其他三位呢?」
「另外两位…就是我,拉克斯‧犹大!和我的姊姊,艾菲‧犹大!」
「啊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小女孩…连槌子和板手都还没碰过怎么会有传说啊!哈哈哈哈…」
「爷爷,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预定。现在还没有故事,但将来…一定会有数不完的故事等着爷爷你来讲。我敢跟你打赌,一定是我赢!」
「你有什么可以拿来和爷爷来赌啊?」
「没有!」
「赌博没有赌本风险会不会太大?」
「爷爷,没有风险就不叫冒险了!没有冒险的生活很无聊ㄟ!」
以过往的经验来看,他会认为是一个笑话。多少年轻的小伙子为了吃顿免费的午餐,猛力吹嘘自己的功劳与荣耀。最后?全部趴着出店门。
但在今天,对于女孩说的话是真?是假?连老人自己也拿捏不定。
「好吧,这也要看爷爷以后有没有机会了。」
「一定会的!」
「那…最后一位他到底是谁?」
拉克斯没有回答,只是单手托着脸撑在书上,看着满脸疑惑的老人。连在旁艾菲也放了下书,也一同加入这视线的对望。
爷爷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知道,这是他最不该忘记的一位。
他晓得,
他认识,
他熟悉。
那一位很厉害,却很少出在孩子们面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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