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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马尾的少女默言不语，在无形的水流中缓缓漂流，微笑中仿佛包含太多意义，令人捉摸不透。
“不对……你是她吗？”雁吾的声音在颤抖，但他自己却丝毫意识不到。
周围空无一物，只有混沌无色的流体。
他将注意力的每一丝一毫都倾注到那位少女的身上，全身都快要战栗起来。
时隔一年，魔术师从未想象过过这样的重逢。
没有征兆的消失，没有预示的再会。
“她？真是的，你的话没头没脑的哟。”少女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马尾，笑道。
“别开玩笑了，就是她啊！”雁吾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连牙齿也打起仗来，“……芙兰切莉德啊！”
在本人面前问这样的问题似乎愚蠢至极，但此时此刻，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像幽灵般地笼罩而来，使他没法安心下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早晨起来，站在镜子前，从中看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那样难以解释。
“那是很重要的问题吗？嗯，既然你已经迈入了图书馆的大门，就别想那些麻烦的事情了吧。”
褐发双马尾的少女在水流中倒转了身体，飘过来，神秘兮兮地拍了拍雁吾的肩膀。
“你说图书馆，可这里连页纸都看不到诶？”魔术师左顾右盼，有些不知所措。
“图书馆只是一种直观的说法啦，‘传授知识的地方’，只要扮演了这个角色，具体是什么样根本就无足轻重哟。”
少女歪头莞尔，伸出食指戳了一下雁吾的头。
仅仅一触，天旋地转，无色的世界立刻长出了血肉。
“……！？”
雁吾低头一看，脚下俨然是亮得能映出人影的地板，四周都是高耸的松木书架，不远处树立着好几条延伸到屋顶的螺旋梯。一副庞大的骨架，白如奶油，像是海中巨兽的残骸，就这么悬吊在这个大厅里。
即便如此，这个空间不会令人感到半分的狭窄，恰恰相反，图书馆寂静而空旷，甚至达到了令人恐惧的程度。
“走吧走吧，别愣在这儿！我还不知道你想要看点儿什么呢！”少女像是杂货店前的推销员一般，热情地绕到雁吾的身后，试图推搡他。
“喂，师傅大人？”雁吾半推半就地往前走，“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在做梦吗？”
“如果在梦里的话就不用期待答案啦，你只要随波逐流就好！”少女晃动着自己的双马尾，“但遗憾的是，你的大脑电波现在既不是θ也不是δ，所以偷懒是不行的啦！”
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雁吾有些条件反射地安心下来。
在他的常识当中，自己那位颇为奇葩的师傅嘴里总是说着听不懂的东西，单从这一点上来看，怀疑的理由似乎少了一分。
“……伊她去哪里了？就是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女孩子……啊，她可不是精灵什么之类的东西。”雁吾用手势比划着。
“嘘，别说这么煞风景的话呀！”
少女将手指竖在自己的嘴唇上，眼色神秘地看着雁吾，
“能被接纳，进入到这里的人无疑是极端幸福的，不过尽管如此，不好好留神自己的脚步可不行，那些东西你所企图之物也可能十分危险哦？”
“企图之物？”
“就是「真理」、「真相」、过去与未来、现实与虚妄……”
少女轻轻招手，高耸如山的书架像驯服的猎犬一般移动过来。她用纤纤玉指在不染纤尘的书本间滑动着，挑选着，
“那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背负的东西呀，不管是心理层面还是生理层面皆是如此。好了，雁吾，快告诉老师，你想要看到什么？”
“……”异样感瞬间膨胀，雁吾如鲠在喉。
“啊，【纯正之神使】已经降临了，已经不必要传播这部分知识了，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跳过这门必修课。”
她的手指越发快速地在书本间滑动着，很快，她选中了从下数第四层的一本书，
“那么，不是知识……雁吾是来探寻历史的吗？”
少女伸出食指一敲，书架一瞬间崩溃为无数细小积木状的碎片，在那后面，标牌似地立着好几个发亮的人影。
人影间或地动着，像是保存在玻璃中的魔素影像。
衣衫褴褛的男孩，永远背着大小包的东西，跟在迁移的人群的后面，手里牵着更矮小的女孩的手。男孩的神色迷茫，但眼眸却清亮得出奇。
雁吾不由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一个字都说不出。
“看来你要找的不是这个，那我们继续推进咯。”双马尾少女摊手。
远处的人影驶了过来。
那个男孩长大了一些，脸上带着伤疤，正与几个金发碧眼的同龄人扭打在一起。
少女打了个响指，画面动了起来，男孩头顶挨了一记重拳，却将拥有同样威力的拳头数次砸到敌方的要害，以一第三，勉强不落下风。
“……停下。”雁吾低声说。
但是更远方的景象又不由分说地快进过来。
那个男孩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凶恶的少年，他站在团团烈火当中，怀抱着一具瘫软的躯体，铿锵声在四周响个不停，黑烟冒起笼罩过来，压抑得像是世界末日。
更远处的景象，唰。
画面中，撑着伞的双马尾少女俯视着地面，在那里，奄奄一息的青年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然而少女的脸上却带着恶作剧的滑稽表情。
雨水哗哗地落下，单调而重复。
“够了，停！”雁吾吼道。
画面如他所愿的停滞了下来，风和雨都定格了。
“看来你也不想要这个，嗯，真难办诶，老师想在不窥视你深层意识的情况下为你服务，看来办不到吗？”少女看来稍有些苦恼地拽了拽自己的双马尾。
“请问，”雁吾深吸了口气，“伊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她在追自己心里的兔子，大概不在这边呢。”少女耸肩，“至于她好不好，这可取决于她探索的深度哦，如果不被拒绝……不被这里和她自己拒绝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如果被拒绝的话呢？”雁吾追问。
“还用问吗？被自己拒绝的话当然会失掉自己的心不是吗？嘛，简单说就是变成疯狂痴傻之人吧。”少女眯缝了海蓝色的眼眸，“至于被这里拒绝的话……你知道吗，其实冷聚变核反应堆也能变得一点也不冷哦？至少，比燃烧的火焰还要可怕100倍呢。不过雁吾不用管那些家伙的死活，来吧，坦率地表达你的求知欲就好。”
“是吗，”
魔术师长吁一口气，表情有些释然，
“……你果然不是她。”
“好费解哦，又是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少女皱了皱眉头。
“不明白吗？因为芙兰切莉德……我的师傅她，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坐视不管这种话来的。”
雁吾握紧拳头，有些安心地笑了起来，
“因为我师傅她是绝对会救到每一个人的，绝对会交上完美答卷的，真正的‘英雄’啊！冒牌货！”
少女静止，面目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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