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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跳势头过猛。
雁吾一头扎了进去，失去了重心向前翻滚。
那是条金属制的管道，内里都是带刺的红锈。
“咦咦咦咦？！”
不知沿着通道运动了多远，咚的一声，雁吾从高处落下，四肢着地。
“痛痛痛痛痛……”魔术师捂住鼻子，在潮湿的地面上打滚。
“我叫你跳，又没叫你跳这么猛……”伊用食指弹破加在自己身上的保护罩。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啦，马后炮小姐。”雁吾狼狈地掏出手绢，堵上鲜血横流的鼻孔。
这个空间漆黑一片，除了从管道中漏进一些微不足道的光以外，一切都隐没在未知的墨色当中。
“那什么……光。”雁吾念了个单词。
“就冲你刚才的不敬发言，我选择拒绝和你进行任何形式的信息交流。”语毕，少女哼了一声。
“……伟大美丽睿智、全知全能始终正确的神使，我的挚友伊小姐，能来点儿光吗？”雁吾叹了口气。
“嘁，这种动机不纯的赞美还真是恶心诶，”伊别了别嘴，“好吧……‘神使说，要有光’。”
晶亮的粒子在雁吾的头顶产生，随后组成一根白炽的，手掌长的棒状物。
白光的正体虽然很小，但却立竿见影地将周围的阴影扫去。
“拿好了，这个节能灯可只能用两个子时，如果摔坏的话概不退换。”伊躺在雁吾的头发丛间，一脸铁青，她用袖子捂住嘴，“……真是的，现在只是做到这种程度就会想吐了。”
“真是辛苦你了。”雁吾接住从空中掉下来的灯棒，他试着向着四周探了探。
这个空间并非空旷无物，其中摆满了许多大型器械和高高的支架，轮廓大都朦胧模糊，淡淡的霉味顺着灯光也飘了过来。
雁吾朝着最为显眼的一个器械走过去，那是个高过一人的巨大圆罐，上面的蜘蛛网的厚度已经结得像块麻布。
“这是……？”
“炼硅炉，陀的地下街里也有。”伊回答。
“我知道这是炼硅炉，不过这个设计也太粗糙了，连筛料孔都没有，也不方便捣炼，看起来就像是外行造的，就算是小镇工厂都不会犯这种错误。”雁吾拿着灯，绕着这炉子看了一圈。
“嗯……历史有五十年以上，和魔导工业的历史一样长，”伊前倾身子，伸手取了支架上一小片铁锈，“这样就说得通了。”
“嗯？”
“这是原型。”伊说，“如果是在刚开始探索阶段，不完美也在所难免吧？就是这样了。”
雁吾往前走，经过好几个手推车，其中有的车翻倒在地，洒出了内容物——净是些奇形怪状的粗硅石。
“不过还是很奇怪，就算假定这里拥有足够多的原料好了，费尽周章地将工厂设在这样的山里又有什么意义呢？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很不方便啊。”雁吾沿着地上的推车轨道前进。
“不知道……嘁，真是头疼得莫名其妙。”
轨道的尽头是一组竖向的通道，这与在【兽洞】中看到的升降梯的轨道如出一辙，只不过这里看起来已经完全废弃了。
在离升降梯井道不远处，有一条贯通上下的，用锻铁打造的梯子。
“没时间搞探秘游戏了，厚梓她还在等着我。”雁吾也不多想，用嘴咬住灯棒，直接就上手攀爬。
铁锈被汗水浸泡后，呈现出血一样的颜色。
上面依旧是漆黑一片，灯光照过，首先出现在视野里的竟然一张床。
简易而朴素的单人床，大概和舒适挂不上钩，但在这样幽暗的山体当中，大概谁也不会太过挑剔。
雁吾晃动着灯棒继。
不止一张，贴着岩壁，同样的单人床还算整齐地码放着，数量达到了好几十，有的床甚至还以上下铺的形态重叠在一起，每张床的右侧床头都摆放着一个铁架做的矮柜。
无一例外，这些床都空空如也，只剩下凌乱的积上污垢的被子枕头。
“工人的宿舍吗……”雁吾自言自语，随后又摇了摇头，“不，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伊问。
“问题在于这些东西，炼硅工人可不会在工作的同时留下这样的作品。”雁吾从小柜子的夹层中抽出一叠稿纸。
纸张发黄、潮湿，脆弱得不得了，上面写画的内容也早已糊掉——即使如此，还是能够分辨内容的轮廓，那是极其复杂而精妙的几何图形。
“魔法矩阵……”伊很快发现了端倪，“这些人是魔法师。”
“而且是现代魔法师。”雁吾补充道，“这群理应过着富贵生活的人，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这种角落里来呢……怎么样，你有想起什么来没有？”
“……没想到什么好事。”微缩的少女坐在头发从中，把下巴埋进自己的臂弯。
“没有向上的路了。”雁吾举着灯四下看过之后，得出了有些沮丧的结论，“难道这里是死路吗？”
“怎么会，看脚下。”伊伸出小粉拳，敲了敲魔术师的脑袋。
借着白炽光，雁吾发现自己正踩在一条反光的亮带上面。
“咦？”他俯下身去，仔细观察起来。
亮带是嵌在地面的硅石。不同于粗糙的半成品，这些硅石澄澈而精亮，而且其中凝固着漂亮的花纹，连成一条花线。
“这是……开放的魔导矩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尺寸的。”雁吾用指尖沿着硅石亮带划动。
“开放式？”这次轮到伊提问了。
“嗯，也就是非闭合的构型。因为没有闭合，所以自身不会损耗，作用就像是河道一样，将能量传导出去。”
“那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就是魔导匣，这样说的话，能明白了吧？”雁吾解释道，“魔导匣能把硅魔石的效能供给到魔导器上，上面也有这样的硅石通路。”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就在一个巨大的魔导匣上面？”
“只看局部的话还不能断言，不过……差不多就是这样吧。”雁吾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总而言之，沿着这条路径走应该可以发现点东西。”
“嗯，我的直觉也是这么说的……这次可不是马后炮。”伊点了点头，然后又不满地补充道。
“也就是说之前不在否认范围之内是吧？真是的，我为什么稀里糊涂就听了你的指挥啊……”雁吾叹气耸肩。
沿着反光的硅石带，雁吾加速前进。
山体内部比预想的还要大，通道两旁放了不少的东西，看起来都废弃得有些年代了，只能辨认出大体的轮廓。
不同于「无心人」的遗迹那种悠久感，这片废墟是单纯的古旧，令人毛骨悚然。
灯光狼狈地撞上了一堵墙，前方的道路被阻隔，亮带也被生硬地切断。
“堵上了。”雁吾试图寻找出口，但却徒劳无获。
这堵墙灰暗粗糙，与山体的质感截然不同。
显而易见，是有人特意封上了这条道路。
“是水泥……和令人作呕的东西。”
伊贴近墙体，用小手一碰，进行了简单的扫描后得出了结论，
“照一下你的右手边，把那玩意儿捡起来。”
雁吾照做，发现一把倒在地上的十字镐，表面已经钝锈得不成样子。
“然后呢？用这么锈的东西可凿不开墙壁哦。”雁吾拾起十字镐，照亮了被铁锈啃得不成体统的镐头。
“我可没指望你这细胳膊，这堵墙可不薄。”伊抬手，将镐头镀上一层晶亮粒子层，“现在，用力打进去。”
“你把它强化了吗？”雁吾将信将疑地看着发光的镐子。
“好啦，别废话。”
在催促声下，魔术师用力挥镐，只听铿的一声，镐头像栽入豆腐中一般轻松没了进去。
“好，放手退后。”伊拍了拍对方的头顶指挥到。
“……你再这么打我该成智障了。”雁吾放开手，后退两步。
“再往后一点。”
雁吾又往后退开好远。
轰，忽然一声爆炸。
墙体应声崩出破口，尘埃四溅，碎片飞到雁吾脚边。
低头一看，魔术师不免心头一颤。
地上散落着一截大腿骨，半个胸腔骨架，还有一颗头骨轱辘轱辘地在雁吾跟前打着转。
抬头一看，破墙当中凝聚着无数的白骨……死者们张牙舞爪的姿态暴露无遗，那分明就是尸骨之墙。
雁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我让你退后啊。”
少女幽幽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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