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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大，里面却凌乱不堪，满地都是坛坛罐罐的碎片，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石块，顶上的蜘蛛网结成一片吊在半空，像是脏污的棉絮，墙缝地面更是青苔丛生。
现在，这个被遗忘的小地方又添了几具恶臭弥漫的腐尸，环境是雪上加霜的糟糕。
城堡的窗户本身并不大——但却由于某种外力的作用而被生生扩开到一人多高，墙壁也有多处裂缝，活尸大概就是从这个豁口里爬出来的。
“就是那个口子了，木板呢？”雁吾用脚扫了扫周边的瓦砾，指向那个窗口。
“交给我吧，家里的店都是我来装的。”榔头男终于来了干劲，他抱着一大摞木板，突突突地奔向窗口。
“带工具了吗？”
“我带了个锤子！”
“下去吧你。”他将趴在窗上的死尸蹬了下去，让后往窗外一探身子。
然而这一探，却差点没把他吓得屁股坐地。
“哎哟妈妈的！”
“怎么了，下面很多吗？”雁吾和大板牙也走上前去一看。
看见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的喉咙干涸了。
初次见识活尸的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如此脆弱不堪的东西居然足以让训练有素的军队溃败，能够让整个城镇都惧怕——更别提听说有几个村落都因此毁灭。
就算是个体弱小，数量足够庞大的话依然能构成威胁……活尸很多，这点任谁都能立刻理解。
但是他们还没能及时理解到的是——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多”。
城堡的两面高度有落差，当亲眼目睹之后，雁吾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所处的位置离地面有十臂左右的高度……却依旧有活尸企及。
它们就像是虫群一样密集，密密麻麻，占据了视野的全部。活尸们就这么不断堆叠着，组成肉块的山丘，向着各个缺口靠近。
然而活尸毕竟只是蠢笨的腐肉，相互间一点默契都没有，经常叠到一半又滚落下去，像是忽高忽低的喷泉，成功的时候着实不多。有些终于努力爬到了高处，却又被其它房间里的活人当头痛击，打落下去。
“这最少有一万，不，十万吧……那得杀到什么时候啊？”雁吾头皮发麻，他忽然有些后悔没带上安杰莉卡了。
“如果不吃饭不睡觉不休息，一眨眼杀一只，我们三个一起上的话……大概要十八个子时多一点。”大板牙掐指一算得出答案。
“好了好了，我知道家里的帐都是你在算了，”雁吾一头黑线，“总之，先把破口封起来……”
他捡起一块木板，横过缺口按在墙上，榔头男很识相地拿起锤子和钉子干起活来。
“这种时候还偏偏有这么大的洞……也是运气够背的了。
”
用于防御的城堡通常仅开小窗透气，以免给攻城的敌军以方便，因此，这样的窗口绝对不是设计师的意思。
“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有这洞了……”榔头男把咬在牙齿间的钉子拿到手上，“听老人们说，这城堡以前被山贼占领过……后来全国巡防的海因茨军经过此地，攻了城，把他们全都剿灭了。”
“原来是攻城时留下的。”雁吾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大石头，多少有些明白了。
“以前诺亚·海因茨将军还是举国称赞的英雄，这城堡被他这么一搞就再也不能用了……我们小时候就经常躲在城堡的角落里，偷偷看情侣们进来快活……”榔头男越说越显兴奋。
“哦，”雁吾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后退一点。”
“啊？”对方疑惑不解，直到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救我啊！”当注意到那只胳膊来自窗外后，他杀猪般地嚎叫起来，身体僵硬得不敢动。
“我的剑被你踢下去了。”雁吾耸耸肩，又望向大板牙，“你腰上别的是什么？”
“火铳，自己家做的！”
“行，给我吧。”
在三个人中，雁吾是无可争议的老大，大板牙二话不说就把枪掏出来递给了他。
这把枪做工很粗糙，木柄过长，枪管却显短，也没有丝毫装饰，一看就是小磨坊中的产物。
雁吾把枪从木板间隙支出，一枪将那活尸崩了个脑浆迸裂。
榔头男跌倒在地，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挺好用的嘛，就是后坐力有点大。”雁吾抛了抛手里的武器，然后丢还给大板牙，“麻烦填装下火药。”
“那什么……你不用魔法吗？”大板牙接过枪，表情有些为难。
“魔什么法，魔法哪有子弹好用。”雁吾随口敷衍他。
“可我身上的火药就够四发……”
“足够了。”雁吾把最后一块木板牢牢钉死，“就能够暂时拦住它们就行了。”
虽然正面对决是活人比较强，但活尸却是数量众多且精力无限的，那种“修木板装弹药射活尸”的无限循环到底对哪方比较有利简直一目了然。
在防线被突破之前，必须找到能改变战局的超级武器。
“给你。”大板牙将填好弹的枪交了过去。
“喂！喂！看外面！”瘫坐在地上，裤子濡湿的青年忽然大叫起来。
雁吾转头看过去，木板上攀着一只活尸，它的皮肤是与众不同的铜红色，此刻正用腐烂见骨的手朝木板间的缝隙里伸。
“听好了，这种时候节省才是浪费。”雁吾把火铳举起来，或许是对自己的枪法没有信心，他刻意走得很近。
近到可以观察到活尸脸部的细节。
就在快要扣下扳机的时候，他忽然惊慌地扭头大喊。
“快散——！”
轰，爆音湮灭了这话里的尾音。
爆炸发生了，一颗暗红色的果实凭空产生，冲击波将墙壁吹塌。
天旋地转，意识在与石头生生接触后转入漆黑。
……
呼吸道被尘埃刺得生疼，但却停不下大口喘息。
耳边，低吼声阵阵传来。眼前，视野却朦胧而闭塞。嗅觉里的恶臭并未消失。
雁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趴倒在地上，身上压着废墟残垣。
但是，还活着，手脚也有知觉。自己并没有被爆炸打散，也未必压死毙命。那些碎石废墟缓慢地升腾起来，从魔术师的身上离开。
“真没用，你是不是忘了说谢谢？”
从上衣口袋里，高傲却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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