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一番小解之后，维格尔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的脸庞上露出了有些满足的表情。
她——或者他注意到了这边直勾勾的视线，优雅地微笑起来，然后从容不迫地将那不可描述之物收入裙中。
勇者重新变得完美如初。
“雁吾先生不需要方便一下吗？还是说，已经搞定了？”
“我只是……忽然想思考一下人生罢了。”挂着大彻大悟的贤者的微笑，雁吾轻声叹道。
“嗯，今天能够相遇真是很开心呢。吾也希望能和您一样的人结伴同行，只是……”维格尔正色，“吾背负着剑与使命，这条命必须为斩杀邪恶所用，注定与安定的生活无缘。”
“噢……”
“那么，吾就要启程离开了，雁吾先生，就此别过，希望以后还有机会重逢。”
维格尔转正身体，牵起裙子行了一礼。
待她离开以后，厕所里的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刚才你就是对着那个男人**来着？”露台上，伊换上了崭新的连衣裙，幽幽地嘲弄道。
然而魔术师杳无回应，他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像块石头。
伊跺了跺小脚，攀住对方的衣服就往上爬。
对着他的耳朵狠狠来一脚好了。这么想着的时候，伊不经意地看见了对方的脸。
“唔，你的画风……你整个人的背景都变成白色了！”在冲击性的画面下，伊失声叫了出来。
“哈，伊小姐……”
雁吾机械地转了转头，神情生无可恋，
“我想这个世界……一定是从某个人的恶意中诞生出来的吧？”
***
回到酒馆，甚至还没有走到落座处，雁吾就被迎面来的人撞了个趔趄。
那是一个梳着短发的青年人，他身上的衣衫已然湿透。
肇事者没有任何表达歉意的意思，事实上他根本就无视了雁吾，径直冲进酒馆里去了。
“快走！”不速之客在大厅里站定，面色惊惧地大喊，“活尸来了！”
这话像是一记闷棍，重重打在了在场食客的头上。
恐惧立刻占领了高地，酒馆里立刻喧哗四起，桌椅响动不停。
“货……货师？”吉娜用手绢抹了抹嘴，她对这个单词的反应似乎很是迷茫，“那是什么啊？”
“不明白。”安杰莉卡摇摇头做出解答。
“不用搞那么明白啦，跑就是了！”魔术师一个箭步蹿到了饭桌前。
“雁吾。”
“为什么啊？”
两位少女一起看向他。
“因为所有人都在跑啊！这种时候从众一点肯定不会错的！”雁吾伸手指向仓皇逃窜的人群。
不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不吉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极度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逃窜而出的店老板还不忘一巴掌抓在雁吾的胳膊上，
“还在磨蹭个啥？快带着小姑娘们走啊！”
街道上，人群就像潮水一样涌流而过，将惶惶不安的风吹遍了黑莓镇的每一个角落。
但他们也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地乱跑，每隔几十步远便会有一个民兵引导着人流方向，东南西北，最终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一个广场里。
广场中间，树立着女神的雕像——已然饱受风侵雨蚀而面目模糊，比起王城中的同类来说，实在显得太不体面。
“好挤……快呼吸不了！”在人群当中随波逐流，吉娜大声抱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呐！”
“那些会动的尸体，它们要过来吃光我们所有人！我们死定了！”人群当中，有人惊恐地抱头嚎叫。
“不要胡说！”旁边引导人群的民兵吼道，“我们镇上拥有城墙和碉堡，只要把守住的话，那些蠢东西根本就进不来的！”
这时候，两个身穿金色轻甲的兵丁又噌噌噌地跑了过来，其中一位少了条胳膊，用绷带缠了个严严实实。
“来几个健壮的男丁！快！”他们极不耐烦地招手，“其他人不要妄动！”
这号令一下，二十来个男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既有自告奋勇的，也有迫于无奈被推出来的。
“对了，这儿还有位魔法师！”周围有人认出了雁吾，指着他高声叫道。
“对！魔法师！让他也去！”立马就有人附和。
并非是使坏或者陷害，这些平民们一个个都神色紧张，向着他们误认为的魔法师投去寄以众望的目光，就像在看大救星一般。
对这些鲜有接触魔法的人而言，魔法师自然就是“强大”的象征……然而至于强大到什么地步，他们亦无概念。
换言之，那是一种迷信。
现在即使矢口否认，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雁吾。”白发的少女拉住了他的衣襟。
“没事的，安杰莉卡。”雁吾深吸口气，“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会逃回来的，别担心啦。”
如果动用基准神使的力量的话，大概绝大多数事物都称不上是威胁——但这同时也是将自身的情报完全暴露在空气当中，特别是在旗鼓相当的战争当中，这样做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对落下大话，称要给她们未来的雁吾来说，这样的冒险是尤其无法接受的。
就这样，金甲兵丁，布衣民兵以及二十来个壮丁一起朝广场外走去。
广场边停着三辆石料车——那东西就像是无马的马车，搭载了一小个魔导匣、一些铁质轮轴和齿轮，通过消耗硅魔石来提供动力。
这东西拥有着不可否认的时髦度以及方便性，但也过于奢侈——硅魔石的消耗很大，在长途跋涉显得力不从心——通常也只有手握全力的贵族阶级和军队才用得起。
雁吾跟着几个男人上了第三辆石料车，车子随即颠颠簸簸地朝着西边开去。
“那些人是亚邦的军人吗？”雁吾问坐在旁边的壮汉民兵。
“怎么，你不知道海因茨军吗？”民兵一脸吃惊，像是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
“抱歉，我是外国人来着……”
“海因茨，曾经的将军世家，亚邦的名门望族，据说在军队里也深得民心。”男人顿下，他上下打量了雁吾一番，“你就是那个旅行魔法师吧？不要担心，他们不会找你麻烦的。”
“是吗？”
“因为诺亚·海因茨将军五年前犯下了叛国之罪，带领一些亲信举兵造反，现在生死不明。我前两年进过一次王城，那里几岁的孩童都会唱咒骂海因茨的童谣，城里人都把他视作叛徒……不过我们并不恨他，老实说，他驻扎在这附近的军队从没有为难过我们，反而经常帮各村镇清剿山贼和魔物。”
“听起来不像是坏人呢。”雁吾嘀咕着。
他还记得上次在亚尼加斯顿的那场骚乱，穿着同样金色盔甲的士兵在广场大开杀戒，为了捕捉安杰莉卡差点毁掉了一整条街。
他们也是海因茨的人吗？
答案似在云里雾里。
疾驰的石料车戛然而停，车轮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音，人们随着惯性前倾。
“下车！赶快下车！抄家伙！”
驾驶员扯着嗓子大喊。
雁吾随手抄了车上的一把锈斑斑的短剑，跟随着同车的壮汉们跳了下去。
前方道路的尽头，是一座残破不堪的灰色碉堡，上面苔痕一片。
而在铺着鹅卵石的道路上，有不少诡异的东西在蠢蠢而动。
活尸。
或许说，会动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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