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勉强撑住身体，雁吾睁着一只眼睛瞄着战局。
从视觉以外的层面，他看到代表神使力量的线条不断变化着，由规整转为缭乱，由明亮转为黯淡，就像在对抗【蓝山羊】时一样。
她们的力量超越常理，却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实际上，雁吾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她们濒临极限了。
撞击让光亮白热，仿佛要永久驱逐这空间的黑暗，水雾弥漫，随后又变成暴雨降下。
在两种力量第四次地交撞后，规整的线条尽数萎缩，魔法的图形占了上风，强烈的余波将伊从车顶上吹飞，她娇弱的躯体在车场的地面弹起数次，尔后终于撞上车厢停下来。
胜负已分。风暴暂时休歇，人形身上的肌肉蠕动着，相比之前的动作显得要更加费力。狂风、流水、石块和火焰的四支翅翼折损了两支。
溪水源源不断地流向天空，填补水翼的损耗。火之翼则凭空延伸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向着原有的规模看齐。
与此同时，气流卷成狂风，细碎的石块仍然往上升，人形的周围魔法现象一刻也不停息。
「希望吃点苦头能帮你清醒一点……知道亚尼加斯娅（Anygastia）女神吧，或许她根本不是什么天界神明，而是和你们一样的基准神使。作为胜者的她，被后世尊为至高的女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以女神脏器培育而出的【神像】，当然也具有不可估量的破坏力。」
男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不紧不慢，像是在做茶余饭后的闲谈。
“喂！喂！听我说啊！”雁吾将手举高，大喊着。在经历了冲击波的洗礼后，他现在几乎是匍匐着。
人形的头颅条件反射地往下埋，用空缺的眼眶对着地面的蝼蚁——是否真的能看见尚不得知。
“是你赢了！你也看到了吧，刚刚的对决是你赢了！”雁吾往双腿注力，站立而起，“你明明拥有更强大的武器，没必要再舍近求远了！”
「更强大的武器？别开玩笑了。烛火的光或许很耀眼，但在太阳面前注定会失色。不论如何模仿女神，但这毕竟是人造的仿品，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基准神使相抗衡的。」
“……无法抗衡？”魔术师一愣。这与目睹的情形可完全不同——不论是从肉眼的角层面，还是从雁吾特有的视角都是如此。
「很矛盾对吧，乡巴佬。能与神使相抗衡的只有神使，这话固然没错，但问题来了……你确定跟随你的少女就是神使吗？一个文明只有唯一的神使，这是这场战争里极其重要的规则。不管是零号还是伊都只不过是「无心人」一族里中神使的适格者而已，这里可没有一加一等于二的规则，而像是一人份的椅子，如果拆成两半的话谁都没法落座……换言之，她们都是不完整的产物，根本无法与像亚尼加斯娅这样的正宗相比。」
龟裂在坚硬的地面无声地蔓延着，细小的石砾纷纷浮空而起。
很快，水之翼与火之翼都回复到先前的规模，火焰将地下空间点得透亮。
“为了要打赢战争，你一定不会选择维持现状的，没错吧？”
「那是当然，没有人会选择拿着打了一半的铁块去打仗，同理，神使也必须处于万全才有取胜的机会。」
男人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具体要怎么做？”看了安杰莉卡一眼后，雁吾接着问。
「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识相地退出就可以了，趁我还有一丝怜悯之心。」
“……听你这态度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强拉人打仗本来就够糟糕了，没想到还有隐秘事项吗？如果我不拒绝的话，一定会被师傅按在地上锁断腿的。”雁吾叹了口气，握紧了满是汗水的拳头，“所以，我的答案还是不变。”
他的眼神里或许有害怕，但却全无躲闪和退让。
“……又要开始乱来了。”吉娜双膝跪地，面部僵硬地看着交涉中的两人，干燥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动着。那个家伙的回答令她莫名发抖。
她无法理解那个外乡人——现在是她主人的想法。
对着能一念间抹杀掉自己的人说出“我不认同你的想法”，这是何等的勇敢？
这是何等的愚蠢？
「无妨。我也不认为不见血就能解决问题。」
男人的嗓音透着寒意，人形的水翼开始分裂，由一变多，尽数冻结成冰。
「随便蝼蚁们搅和好了，我会得到我想要的，零号我会夺回来，这场神定的战争也必将胜利。」
“控制欲这么强，婚姻生活一定不幸福。”雁吾随口吐槽。他站直了身子，稍稍活动了筋骨。
当站在【神像】对立面的时候，自己便已经凶多吉少了。尽管如此，存活的几率并不是零。
“你们藏好，不要随便露头。”雁吾伸手摸了摸安杰莉卡柔顺的白发，淡然一笑。
“yanwu。”
不理会少女的声音，他走开，向着旁边走去。
偶尔被逼进绝境的感觉不坏，但如果习惯了以命相拼的生活，那就是病了。
大概是一年前，梳着双马尾的师傅如是说道。
“……现在只是偶尔而已，”雁吾用绷紧的脸挤出勉强的笑，自言自语，“虽然这几天已经习惯啦。”
嗖。数人高的冰柱以人形抬手为发动信号，突破空气，纷纷射向地面。
看得到。就算是威力高得离谱，但依旧是自己可以理解的魔法。
雁吾深吸一口气，在做出任何动作之前，他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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