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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我和吉娜小姐先去找，你们歇够了就过来。”
说罢，雁吾猝不及防地抓住猫耳少女的手腕，对方象征性地回缩了一下，终究还是被带走了。
甩下这句话后，两个人很快由原路出了避难所的门，来到了无光的街道上。
吉娜虽然依旧消沉，满不情愿的样子，但却出奇地没有什么反抗，反而展现出一种近乎随人摆布的消极姿态。
“在后面一百臂远的地方吗……哦，就是那个没跑了！”
根据伊提供的消息，雁吾很快发现了一栋底部建有巨大开口的高楼，他拉着少女的手腕往里面走去。
进入开口，里面是弧形弯道，灯光只能打在近处的墙上，将两人行进的影子也映了出来，就像是系罗人用烛火打在幕布上的把戏。
“吉娜小姐之后……打算怎么办呢？”在沉默蔓延了一会儿之后，雁吾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
“我还能怎么办？”少女的回答不像是回答，而像是苟延残喘的吐息。
就像失去了力气，失去了希望，也失去了灵魂一样。
这样的转变不难理解。先前还是同时打了几份工，对钱斤斤计较的财迷少女，转眼之间就成了失去自由的奴仆。想必，在她心中由金银构筑起来的美好明日也在此刻化为了虚影——那种冲击可不是轻易就能接受的。
“我说，你恨我吗？”身边浓浓的怨气实在是挥散不去，雁吾皱起眉头问道。
“恨你啊……那不是当然的吗，你觉得我会变成这样都是拜谁所赐？”那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中漏出来的。
“是吗，但我可不认账哦。”魔术师昂起头，不带半点愧疚地回应道，“我可是被你坑钱坑钱坑钱遭你白眼最后被你出卖了啊，从道义上来说我一点错都没有！”
“……你就是想说我不要脸，自作自受是吗？”
猫耳少女咬住嘴唇，停下了脚步，目光投向地下。
“不，这么说也太过……”
“没有关系，随你说吧，事实就是这样的！”吉娜猛抬起头来，不甘心的脸颊被接连不断的泪水湿透，“我就是不要脸的吉娜！不要脸地抛弃了自己的部落，抛弃了自己的种姓，还不要脸地学习了人类的语言，和看不起我们的家伙们混迹在一起……甚至还打算去做妓女！是啊！那就是我，我就是想出人头地，过上更好的生活！”
少女歇斯底里地喊起来，情绪同眼泪像洪水一般泛滥起来，
“这个社会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不是吗！就应该是富人践踏着穷人不是吗！我明明都已经接受了这些现实了！坑骗别人有什么不对，见风使舵有什么不对！我可是依靠自己活下来了啊，为什么谁都要来指责我啊！”
竭尽气力的嘶吼过后，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啜泣声回荡。
“所以说没人要指责你啊。”沉默了半晌后，雁吾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手绢，递过去，“你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不可啊？”
“比你运气差的人还有哦，我的同伴，一个叫厚梓的女孩子，乐观善良还会过日子，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现在却落了个生死未仆的境地。”雁吾把背靠在弧形的墙上，对着被灯光映亮的天花板感叹着。
最糟糕的是，现在引发了这么大的乱子，已经没法继续呆在王城里了，唯一能寄望的就是那位接到委托的赏金猎人，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雁吾对自己开的报酬还算是有信心。
“所以说啊，按照自己的法子活就行了，别人强加给你算什么啊？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一概拒认不就好了，多简单。”
“……我承认。”
“？”
“我承认现实，也接受现实，摔倒了就爬起来，我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少女用手绢榨干脸上的涕泪，吸吸鼻子，勉强地将哭腔收敛，“我是不会逃避的，不管有多么难看都没关系，摔断了腿架上木板也要继续走。”
“……啊，所以说？”雁吾脸部肌肉不免僵硬起来。
“我是说，我承认自己是你的奴隶，是你的所属物这一点，我要从这里重新起航。”少女抬起头来，双眸明亮有如辉光石，挂着泪痕的脸看起来异常认真。
“好了，别说傻话啦！”雁吾尴尬得直摇头。
两人又贴着墙壁向着建筑物里行进，如此大概走了一百八十度后，终于目睹了所谓“停车场”的真容。
约摸八九臂高的空间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不可名状之物”——那大概和魔术师印象中“车”的概念相去甚远——它们都是全封闭的铁壳子，表面长满了不知名的藻类和苔藓，下方带有四个铁轱辘，大多已经锈蚀得不成圆形了。
雁吾举灯四顾，一不留神，脚下传来的反馈让他一惊。
“……水？”
清凉的液体哗的一声溅起老高，溅湿了他的长裤。
他拿起提灯一照，才发现一道不窄不宽水流横跨整个停车场，自北向南流淌着，像是一条溪流。
“应该是和地下暗河连起来了，地震后常有的事。”猫耳少女俯身下来，手捧起一股清流，嗅嗅。
“怎么感觉吉娜小姐你现在说话都不带口癖了啊？”
“你是说……‘喵~’这种吗喵？喵喵喵喵喵喵。”她站起身来，身体前倾，“笨蛋，真正的猫类人怎么会有这么白痴的口癖啊，不过是人类里有很多变态喜欢这样的感觉嘛，喵喵喵，喵喵喵，感觉就像面对可爱的小野猫一样，可以随便欺负。为了招揽顾客，有好多类人的女孩子都去照着家猫模仿过呢。”
“虽然我不是那种变态，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还是好幻灭哦。”
雁吾一边叹息着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危机，一边屈起食指敲击着「汽车」的外部。金属车壳的反馈感依旧有力，像是无比雄辩地在证明自己宝刀未老……但在敲击破损的车窗时，那玻璃却像脆弱的薄冰一般破碎零落了。
从车内，一只长得像螃蟹的怪生物顺着车框爬了上来，它背负荧光，挥舞着大螯迅速爬进视野的死角中。
“是【月光魔蟹】啊，原来这里也有喵。”
“哈？这是一种魔物吗？还有你不用为了我加上口癖，太刻意了喂。”
“是哟，一种油炸了之后很美味的魔物。”
“原来如此，是地下河给这里带来了生命啊。”雁吾思索着，回头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你真是太磨蹭了，亲爱的废物领队先生。”
伊有些不耐烦地抱怨道。
至此，外面世界大约已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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