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小满之后，闲着无事我干脆回活动室看书，拿起早上翻出的书，没想看完再一次抬头，天已经几乎暗了，不知不觉中时间竟然过去的如此之快。
我忽然理解了小满之前说过的话，这种东西看了，确实会让人产生恐惧感。不知为何忽然希望小满能在旁边，随意讨论一下书里的内容，听她发一些长篇大论的感慨。
我到走廊伸展一下身体，对面的教学楼一片黑漆漆的教室忽然亮起了一盏灯。
那个位置，是12班吧。
大概是因为最近调查的事情都和那有关，虽然很莫名，但我感觉亮起的那盏灯怎么看都有些奇怪。抱着试一试的好奇，来到了教室边上，从走廊的窗户往里看，在只亮了一个角落的灯光下，果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晨曦低头站在靠走廊窗子的位置上，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听到我走近的声音，才一脸复杂表情地抬头看着我。
玻璃窗上，她的脸和我依稀映在窗户的脸重合，或许是看到了我，微微转过身子抬起了手。
在她的手上紧紧攥着几张纸币。
“找到了……”
她张了张嘴，隔着玻璃听不清声音，但从嘴型里辨认出了这句话。
“确定是你之前丢的？”
似乎还沉浸在之前的发现里的郑晨曦一脸愁容地和我一起站在走廊上，仿佛我们俩是一对受难的兄妹，听到我的问话才慢慢点了点头。
“怎么会忽然想起来在这的？”
“昨天晚上回来，文汐地图册丢了让我借她复印一下。说周一要用，随便一翻……”
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我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了。随手一翻自己的地图册里夹着自认为丢失的钱，这就意味着之前对顾薇的怀疑和猜忌全部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现在证明了自己的错误判断，显然她正在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懊恼不已。
不过这样一来，之前在衬衫口袋里发现的钱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办啊……”
身旁的女生喃喃自语。
如果是平时有人问我该怎么办，我一定不会回答。一想到自己提出的建议可能被人采纳，然后影响别人的决定这件事我的心就觉得沉痛起来。但看着眼前的人无助的模样，我还是没办法简单说一句敷衍过去。
“跟她道歉就好了吧。”
我坚信虽然过程会让两个当事人都有点难堪，但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会原谅我的吧。”
一旁的郑晨曦双手紧抓着袖子低下头，肩膀轻轻颤抖起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边哭边说着这些话。
这些话不该对我说吧！但她好像不管这些，似乎就把我当做了顾薇，不停地道歉。
“那个，其实顾薇只是不爱说话，也不是什么坏人，诚心跟她承认错误应该没问题的。”
“你能……陪我去么？”
诶？为什么是我，准确来说为什么最近麻烦的事情总是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提出去道歉的人是我，看着眼前的女孩我还是不忍心拒绝。
只是不知道顾薇现在是不是还在画室，毕竟现在天已经黑了，总不会在那待一天吧。
郑晨曦沉默而顺从着跟在后头，我按着白天小满带我走过的路线找到旧教学楼的位置。在一楼的一侧，爬山虎缠绕的窗子里果然透出了灯光，原来真的还没走。
“她现在在里头，要我跟你一起去么？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自己去说清楚比较好。”
我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人，她似乎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我还是，一会等她回去再郑重给她道歉吧，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清楚。”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抬头看着我。
这样也好，顺便澄清一下，省的以后有什么闲话。
“这个……能拜托你帮我先还给她么。之前的钱我已经交掉了。”
她掏出钱递给我。
“你怎么知道是她的？”
“我知道的。沾了一点颜料，上面。”
她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又紧紧咬住了嘴唇。
“拜托了！”
忽然弯腰鞠了一躬，女孩一路跑了回去。我看着手里的钱，又看了看亮着灯光的教室，叹了口气，再一次走进了那个坟墓一样的旧楼。
“喏。”
反正不管怎样也不会受到欢迎，干脆直接敲了门，不等里头人的反应推开门进去，把钱递到了她的面前。
“什么意思？”
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郑晨曦托我还给你的，还有谢谢你借给她。”
“这不是我的。”
她看也不看我一眼，继续手里的动作。似乎换了一个石膏在画素描。上午的画被放在一旁，空了许多地方，半途而废的模样。
“嗯，你的她现用了，这个是还的。”
我把钱放在她手边的台子上，她一句话不说，似乎是不经意地动了一下，几张钞票一下掉在地上。
“不接受么？之前她可能是误会你了，你生气也是正常的……”
我俯身把钱捡起。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顾薇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不在乎她的想法，不过她没有欠我什么。”
还真是不坦诚的人。
“就是因为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所以才想被怀疑也无所谓把钱先借给她的吧。”
不知为何看她这样不坦诚的模样让我有些窝火。
“还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很富有才对家境一般的她的施舍？”
得到了一个愤怒的眼神。
我知道自己现在说出这句话是挺讨人厌的，但是她这样的别扭仿佛让我看到以前的自己。
“那不如做个交易吧。钱给你，你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跟你道歉，原不原谅她我不管，但是起码给她一个机会，对你还是她都是一件好事。怎么样？”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她如果说我会听，但是钱我不要。”
还真是固执到不行的人。看到了周围的环境联系之前食堂遇到她的情况，已经猜到她拿出这笔钱还是有牺牲的，看来只能用杀手锏了。
“那这样吧。”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硬是取走了她的画架，站到了她面前。
“既然喜欢画画，就当可怜一下那些已经快被压成一卷铝皮的颜料管吧，还是你打算这段时间就随便凑合点颜色地画？”
顾薇看了一眼旁边的颜料，沉默不语。
“明明喜欢的东西居然还比不过面子，坦率地承认有那么难么？既然更在意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还不如早点放弃得了，反正现在回去上课还来得及。”
又得到了愤怒的目光，但是现在也无所谓了。她瞪了我一阵，像是要说什么始终没有开口，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模样。
“所以啊，坦诚一点吧，不然机会说不定会溜走啊。”
我把钱放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毫不意外地被她一下拿走攥在手里。
听到了她从鼻子里出来的一阵轻哼，不过反正愿意收下了也就无所谓了。作为一个已经被讨厌的人，我相当识趣地选择圆润地滚开，不管她是不是在意，道了个别，出门掩住了门。
“谢谢……”
似乎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声音，我在渐渐变小的门缝里盯着她的背影，不觉地带上一个笑容。
果然还是没有学会坦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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