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王家耀出生点在一片麦田上,放眼望去,敌人一目了然。那个黑色铁皮的机器人,配有机枪、火焰喷射器等武器,两条铁臂如章鱼足一样灵活,两腿可以进行蛙跳越过地形,驾驶室位于两臂之间的核心部位,驾驶员在防弹玻璃罩和重型装甲的保护下显得飞扬跋扈。
附近应该有趴下躲在麦田里的人,大家联合起来是有机会打败这个“外挂玩家”。虽说允许自带武器,带个装甲机器人就有点过分了吧?“神”会这么不公平吗?不过相对的,明显过于强大的选手会被集火,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明白吧。所以我可以当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激励那些老爱荫蔽的家伙出来战斗。
我想这么做,和庄宙没有关系吧——虽然我挺想替他报仇,亲手干掉那个嚣张的富二代的——因为从结果来看,庄宙没办法复活,而那个富二代也会被杀。
王家耀的想法总带着超前的意识,统领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切因素,分析世界规律以预测未来……吗?
王家耀用手抔起土,捏成泥球,又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朝装甲机器人冲了过去。机器人里的驾驶员看王家耀冲过来,笑了,以为是个傻子前来送死,于是漫不经心地按了个键,火焰喷射器开始喷射。就在火焰喷射出来前一秒,王家耀扔出泥球,刚好堵在喷射口,于是喷射器炸膛了。
驾驶员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随即清醒地意识到要认真应对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子。机关枪的转轮开始旋转时,王家耀一个冲刺滑铲钻过机器人两腿之间,来到机器人的背后,再顺着机器人的腿跑到了机器人的头上,接着用石头狠狠地砸在防弹玻璃罩上。然而王家耀的攻击对这个“铁疙瘩”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罩子里的驾驶员被王家耀狰狞的表情吓到了,想:我是杀了他爸爸了还是怎么的,他要不要这么拼命?见王家耀的确没有别的攻击手段了,驾驶员操纵机械手抓住王家耀,把他丢得远远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吓我一跳。那个驾驶员方这样想,却看见一块人身大小的石头砸了过来。玻璃罩几乎碎了,蜘蛛网般的裂纹布满了罩子。
那块大石头当然不是王家耀扔的,而是一个有“力量增幅”能力的异人从山上敲下来扔的。不知是被王家耀的精神感动,还是机器人的损伤让他们意识到敌人不是无敌的,麦田里原本趴下躲藏的人都站起来了,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头,冲了上去。
机关枪开始喷射子弹,雨滴一般洒向朝机器人冲过来的选手。激烈的战况还吸引了一群搜完房子,拿到武器的人。他们本来打算避开大机器人,等之后再想办法解决它,现在看大机器人损坏严重,那岂有不出一份力的道理!
面前的玻璃碎得看不清外面,前面的冲杀声,背后的子弹击中装甲声,令他头疼欲裂。他的爸爸是Z国首富,但他从小没怎么享受过父爱,也瞧不起父亲的“经商之道”,认为父亲只不过是运气好点,玩弄“经济游戏”比别人多赢几次而已。他认为,只有实业才是真正有益于社会,有助于人类文明进步的。于是他假意同意父亲安排的出国留学,到了A国便和几个研究“黑科技”的大学生一起造了一台“泰坦”机器人。这种机器人在地震灾区可以灵活移动,帮助搬运设备,移挪大型建筑材料。但好景不长,父亲发现了他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让他回国了。如果不是“神”的突然出现,他可能会接受父亲的安排,当个小经理慢慢攒经验,等到时候接盘父亲的公司……
人们终于砸开了玻璃罩,把大机器人里面的人被拖出来打死了。
王家耀在远处的山上,拿着一个捡到的八倍镜,看到了最后。
先前的比赛已经引起人们对那个驾驶员是“一个富二代就会拿家长的钱来装逼”的舆论了,再加上庄宙惨死于他手,现在作为庄宙同学的王家耀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却仍要冲上去“报仇”的行为的刺激,比赛选手群情激愤,围而歼之,这剧情就很容易想到了。
如果说王家耀真的是想到了这一切才做了之前的举动,那么他不可谓不老谋深算。
因为结果是,王家耀仅受轻伤,最强敌人死亡,还有一大波炮灰死于机关枪乱扫,以及地图上显示:那片麦田并不是安全区。
王家耀转身,离去,丢掉不需要的东西。
“阿弥陀佛。”一个小沙弥打扮的光头男拦住了王家耀,“施主,请不要再犯杀戒了,所谓‘因果轮回’,所谓‘报应不爽’……”
“那个秃驴,我可没杀过人。”王家耀走在树林里,冷不丁遇到个人,被吓了一跳,说话便没注意分寸。
“这是场‘杀人游戏’,无论你有没有动手,都是在‘杀人’。”小沙弥打着佛手,低眉顺眼道。
“那你不也犯杀戒了?再说,这已经不是第一轮比赛了,你能站在这里,说明上一轮你是赢家啊!”王家耀对此不悦道。
“小僧上一轮比赛也一直在努力说服大家不要杀人,可是……唉~”说到这,小沙弥不禁叹息,再道,“所幸最后一位女施主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也就是‘死了’的意思咯?”王家耀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她是不是在你面前突然一下直接消失了?”
“是的。不过施主是如何知晓的?”
“我上一轮比赛也没杀人,等到最后只剩两个人了,然后毒圈又缩了,我眼前那人就被毒得‘没血’,消失了,所以我知道。”王家耀说到这里,不经意露出了笑容,如魔鬼一般邪恶。
小沙弥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还没等他顿悟,就被王家耀说破了。
“你口中那位女施主是不是经常和你偶遇?”
“是的。”
“你每次见到那位女施主,她是不是都要比上一次显得更疲倦些?”
“是的。”
“你是不是一路上都没遇到过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大家都挺好说话的?”
“是的。”
“你觉不觉得是你的那位女施主杀了不配合的人,逼胆小的配合着听你念经,然后一路保护你到了最后,因为自己受伤‘血条不满’在缩圈的时候毒死了呢?”
“觉得……”听到这里,那小沙弥已经涕泪涟涟了。他倚着老树盘腿坐下,口中念起了王家耀听不懂的经。
“喂,这里不是安全区,等会缩圈了你会死的。”王家耀提醒道。
“阿弥陀佛。我有几句话想问她。”小沙弥抹掉眼泪,微笑着说,“这位朋友,您先走吧。”
王家耀走了,双手枕着后颈,边走还边说:“有一个和尚要还俗咯!”
真的是贱!
暂时的安全区内。
王家耀见交通主干道上有一个穿道袍的小哥躺着,便好奇地走了过去,问:“同志,你躺这搞毛啊?不怕被车撞死啊?”
“我不是同志,不和你搞毛。”道士小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慢慢坐起来,一本正经道,“人都是会死的。我会算命,算出来,我会死的。”
“神经病吧?”王家耀扭头假装要走。
“这位兄台,既然你我有缘相遇,我给你算上一卦如何?”道士小哥赔笑道。
“好啊。”王家耀也爽快地答应了。
道士小哥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突然跳起,拔出一把桃木剑——见是木剑,王家耀便安心了——手舞足蹈,然后再大声喊出“一气化三清”“太上老君快显灵”之类奇奇怪怪的话。
“算卦不是这个套路吧,这是‘捉妖’‘抓鬼’时念的咒吧!”王家耀忍不住吐槽道。
“不是怕你不信吗!”道士小哥站定收剑道,“好了,我看到你的未来了。”他还故意买了个关子,非要王家耀恳切地问“是什么呢?”他才缓缓说道:“你不会死。”
头脑灵敏的王家耀瞬间想了起来:“你变着法骂我‘不是人’是吧!”
道士小哥又躺下了,闭着眼睛说“瞎话”道:“你怎么确定你不是一只‘蝴蝶’,梦见自己是一个‘人’呢?”
“我刚睡醒,很清楚自己是什么。”
“在梦里的梦里睡醒,你怎么晓得自己在不在梦里?”
王家耀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而他并没有对他的话进行任何思考,只是想:这种家伙怎么混到这里来的?
“最后解答你心中的一个疑虑。”道士小哥眼睛半睁半闭地说,“上一轮我就是躺着‘吃鸡’的。”
谈话结束。王家耀心满意足地朝远处的山走去。
“那边的朋友,你是在参观吗?”走着走着,王家耀走到了遗迹处,教堂的废墟里有个黑袍的教士正跪在教堂中央祷告。
“你好,朋友,你相信神吗?”他虔诚地祷告完,站起来对王家耀微微笑道。
“不信。”王家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为什么,你现在明明身处神迹之中,却不相信神?”
“你见过‘神’吗?”王家耀反问道。
“现在还没有,但以后会见到的。”
“既然你没见过,那你怎么证明‘神’存在?”
“呵呵。”教士机智地反驳道,“你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脑子,所以你怎么证明自己有脑子呢?”
“不,我见过。”王家耀不折不扣地在说谎。
“说谎。”教士一语中的。
“我在梦里见过。怎么,不行吗?”王家耀还在说谎,可他的谎话无法被揭穿。
“谁知道你做过什么梦!”教士感到被戏耍,不愉快道。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就在梦里吗?”
“没有信仰的人才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教士骄傲地说。
“好吧。你上一轮比赛是一直祷告,直到最后就剩你一个人,因此晋级的,对吧?所以你认为自己是‘神选之人’对吗?”王家耀不想再多费口舌了。“零杀吃鸡”是罕见,但有的人“贵人相助”,有的人“顺应天命”,有的人“把运气当神谕”,总有人可以做到。随机的出生点,随机的安全区范围,随机的武器、补给,呆在原地等着就赢了,那人相信是“神的旨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王家耀看了一眼自己的地图,沉默了:这人运气怎么能那么好!
“你看,这就是‘神的恩典’啊!”教士看到自己仍在安全区,于是说。
圈已经缩到最小了,下一次缩圈要等很久,但那将是最后一次缩圈了。剩余人数为三,除了眼前的教士,还有一个人在哪里?王家耀想与其和这个信仰了“伪神”而不自知的傻瓜争辩,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出藏在暗处的“危险”。三大教已经出现了二人,还剩一个怕不是……这样吧,我来引他出来。王家耀想。
“好吧,我想我不得不信‘神’了。那么我该怎么做呢?”王家耀装作虔诚地问教士。
“只要你发自真心信仰‘他’,愿意为‘他’传道,多做善事,多存善念,‘他’就会引领你进入‘天堂’,否则你将下‘地狱’。”教士一本正经地回答,完全不怀疑王家耀的行为是否出自本心。
“那么,这里其实就是前往‘天堂’的‘中转站’吧?”王家耀微微仰头,迷离的眼神望向天空,仿佛是受“神的感召”一般,走向了毒圈的边缘。在他就要出圈的时候,教士边喊边跑过去要拉住他:“你不能自杀!‘神’不许人自杀!”就在教士要抓住自己时,王家耀一个侧身闪过,导致教士踩在了王家耀偷偷踢过来的石头上绊倒了,摔出了安全区。“你……”游戏近结局时毒圈的伤害很大,教士说出一个字就胸闷不已了,连质问王家耀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在意,我这不是送你上‘天堂’嘛!”杀人不算什么,不脏自己手而杀人就很难,也非常阴险了。王家耀似乎还没有感到自己的行为是“恶”,他现在还把这一切都当作游戏。“游戏判定会说你是‘安全区外死亡’,不算是自杀的,”王家耀安慰他道,“算是那个‘神’杀的你。”教士原本是有机会爬起来走回来的,但一听王家耀的说辞,他选择死亡,因为他愿意相信这是“神的暗示”:来吧,死后你将灵魂升天。
***在安全区外死亡。
“可以出来了吧,就我们两个人了。”王家耀说完,一个头顶小圆帽的人从断壁残垣后走了出来。“我以前没见过伊教徒,如有得罪,请多担待。”
那高鼻梁,深眼窝,眉清目秀的男子不说话,不过他的眼睛已经表达了:我要杀了你,真的对不起。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新月般的弯刀,朝王家耀步步逼近。
王家耀不避反进,走到安全区正中央坐下了,仰头对他说:“你的手在发抖呢,是和他们一样没杀过人吧。‘零杀吃鸡’的壮举居然有这么多人做到,我还以为只有自己不想杀人呢。”王家耀的语气温文尔雅,像和一位好友促膝而谈似的。
但他,一个最忌伤人命的伊教徒,为了见到“主”,一路杀了九个人。听到王家耀说很多人没杀人就晋级了,他内心一阵悸动。他止步不前,用尽力气把刀丢了出去。
“你其实不用这样的。这只是个游戏,是那个‘神’借人之手杀人的游戏而已,算帐也应当算在那个‘神’的头上。”王家耀看这似安抚那个伊教徒的话语,事实上让他的信仰动摇了,“我完全有能力杀了你,但我不想亲自动手。因为我不想当那个‘伪神’的杀人工具,仅此而已。如果你的信仰那个‘贱货’的话,就杀了我吧。”
对啊,“主”为什么要人们自相残杀?这不像“主”一如既往的原则啊!自己怎么能这么想?我能为“主”做事,无论是什么事,都应该去做啊!但“他”如果不是“主”,而是他说的“伪神”呢?那我替“伪神”做事,就是背叛了“主”啊!
叛“主”者,该死……毒圈边界缩小成一道光柱,王家耀在光柱中心,不受伤害,而那个伊教徒安静接受“神的献祭”。
###在安全区外死亡。
我是“神”,这是事实。王家耀用混淆黑白的三寸舌忽悠死了两个我的信徒这件事,让我开始关注他了。原以为他在精心密谋什么,可我却发现,他的大脑里几乎没有他说的话以外的想法。简单来说,他“表里如一”。很少有人能做到“口是心也是”,但他,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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