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雄鹰旷野,刚离开碉堡城不远,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下坐落的小小的旅店里。大概是因为我们的运气不太好吧……从碉堡山出发不久就立刻遭遇了一场暴雨,那风大得将我们的马车整个掀翻了,于是我和贝尔不得不躲在最近的一块岩石后面,牢牢的抓紧地上的杂草免得被风带走。
这糟糕的情况持续了半个钟头,当风终于小些了以后,我们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刻从石头下面逃开……但我们的马却不在了,我不太敢确定它们是逃跑了还是被风刮走了。我们终于找到这家店子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两头鱼人。
旅店的老板……一位可敬的铁灵招待了我们。他让我们坐到篝火旁边,招呼伙计为我们煮汤。我们和老板攀谈了会儿,发现他竟是我的书迷,我激动得想要给他一个拥抱,但我怕会让老板进水或者是断路什么的,于是我忍住了。
我们和老板聊了聊这座旅馆……为什么一位铁灵会想要在旷野深处开一家旅馆呢?老板只是笑笑,他拨弄着他的胡须(用两片亮晶晶的铜片打造成的),“我在旷野旅行的时候发现了这间旅馆,它当时已经废弃了。”老板告诉我们,“当时就和现在一样,在下着雨……你们大概能猜得出来,我是不能淋雨的。”
“我在这里躲了雨,然后在想,这里的位置是那么好……每一个想要深入旷野,或者赶去雄鹰首都的人,都要经过这里。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在这里开了一家旅馆,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它被废弃了,而我找到了它。”老板的眼睛发出光来……是真的光,从眼眶里的两枚玻璃似的珠子里,刷刷的闪烁着白光。铁灵无法用表情来表达心境,所以他们会用些古怪的方式来向周围的人传递感情信息。无论看几次都令人觉得十分的有趣。
“这大概是霍洛托姆的指引……半年后我接手了这里。”老板继续说,“为了那些需要一座旅馆的旅行者们。比如说你们,提供住宿和食物。”
时机刚刚好的,伙计(一位老实的人类青年)将我们的饭食端了上来。在木质的托盘上,像木桶似的汤盆里盛着热腾腾的汤,厚得惊人的肉排和一大块面包。我们感谢了老板很多次,然后美美的开始享用我们的晚餐……都说当糟了苦以后,吃的饭菜会特别的香。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我和贝尔像一头刚刚醒来的萨拉斯奎巨兽。我们将能塞进嘴里的东西都塞进嘴里,能胡吞的就绝不咀嚼。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不吃木头,那汤盆和托盘恐怕也要被我们嚼烂了咽到肚子里去。
那块肉排有一本词典那么厚,烤成漂亮的棕褐色,上面的油光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老板将刀子递给我们,由贝尔将那块肉切开,刀子切进肉里的时候发出滋滋滋的响声……看着被切下来的那一片带着油光啪嗒一下砸在托盘上面,肉在烛光下微微的颤动着,我和贝尔都咽了一口唾沫。我将面包撕开,把肉片塞进去。一口咬下去,肉汁掺着油脂从面包(可惜的是这面包有些硬了)下面渗出来,在我的口腔里流淌,把我的牙齿,舌头和喉咙都染上了烤肉的香味儿。那肉很松软,又意外的有嚼劲,每嚼一口肉汁就在我的嘴巴里搅动一次……我得承认,这实在令人心醉。
我和贝尔狼一样的……而且还是饿了好几天的狼,将肉排吃光。贝尔一边吞咽一边伸手拿汤勺,为我和他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汤是用某种动物的蛋做的,表面浮着一层油。我用勺子搅了一下,沉在汤底下的蛋花便翻上来。蛋看着很大个,蛋白很粗,嚼起来有一种明显区别于鸡蛋的弹性,口感上有点像布丁。虽然没有放肉,但这汤还是油汪汪的,喝起来也有股淡淡的肉香,暖融融的汤汁从我的喉咙趟到胃里去,使我从里向外整个都暖和了起来……汤里还有些胡萝卜,吸饱了汤的味道,吃起来就像是松软的肉块一般,也十分的美味。
我和贝尔将食物扫空,伙计适时的为我们端上了葡萄酒。我们一边满意的喝着酒,一边和老板聊天。我首先便问起这顿令人愉快的晚餐……这顿饭的肉和汤里的蛋,到底来源于什么生物的呢?
老板一边摆弄他的胡子(发出锵锵的声音),一边慢悠悠的回答我……是迅猛龙。
老板告诉我们,起初他们也想要在旅馆旁耕作蓄畜,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些徘徊于旷野里的小混蛋们的胃口简直无穷无尽。鸡这种小型家畜对它们而言就和晚餐前的甜点一样……偶尔它们还会袭击牛羊,甚至把种在地里的土豆挖出来吃掉。
“我不得不雇人来帮我将它们赶走。”老板告诉我们,“前不久佣兵们在山后面发现了一座迅猛龙的窝,他们将那些小畜生扑杀在里面,把整个窝都翻空了带回来……我们吃了好几天都还没吃完哩。”
“准确说是,我的伙计和投宿的客人们吃了好几天。”老板补充道,“就和你们猜的一样,我是不吃饭的。”
之后我们又和老板聊了一会儿,把酒喝完以后,我们便被领到了房间里。我的身子已经被烘干了,因为美美的吃了一顿加上喝了葡萄酒,我感觉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于是我坐下来开始写稿子……就是各位读者现在看到的这一篇。就在我写到这一段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伙计搂着一个竹筐走了进来。
那竹筐里盛着些小鱼干……伙计告诉我们,这是老板送我们的小点心,他猜我可能会在夜晚创作。我们一开始推脱了一下,但那伙计却只是直直的将那筐子往我怀里推,最后我便心怀感激的收下了。
我抓起一条塞进嘴里……虽然是鱼干但并不显得柴,盐腌得很到位,味道浓郁。不腥,但有些苦,不过和咸味调和在一块儿,十分的协调。
我想起一年前在毛线镇吃过这样的小鱼干……第二天我问了伙计,他告诉我这些鱼来自那条横跨平原的河。住在边境的人将它称为圣女之泪……这种小鱼每年都要沿着河流游一个来回,当地的居民们便将网拦在河中间等着它们。被打捞上来的小鱼多半是会做成鱼干,但也有不少料理会用得到它们,比如将它们和一种叫贤者之耳的植物一起煮汤。
章节的最后,我得提一下这间旅店的名字……老板为我们的旅行提供的帮助让我不得不在此对他做出感谢。如果你们要前往雄鹰内地,或者是从内地赶来边境,再或者你是一名想要宰杀迅猛龙的佣兵……可别忘了到这家“铜胡子和粗壮的手臂”坐坐。
顺便请代我向老板道声好。
——摘自 莫里·哈里森&贝尔琼斯 《冒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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