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季，可是来得及早啊。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裹紧了衣服，纷纷朝家中赶去。
楚老头一个人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在青石砖码成的街道上，鞋底碾过因天气而铺在石砖上的细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拢了拢手，朝干枯的手掌里哈了口气，伸出手，将门推开。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喧闹，还有温暖。
这是一个小酒馆，楚老头推开门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楚老头可不想惹事，随手将门掩上，朝那些人都拱拱手，算是问个好。
众人回过头又继续忙活自己的了，喝酒的丶吃饭的丶划拳的丶谈“生意”买卖的，热闹的氛围倒是与门外行人稀疏的场景大相径庭。
楚老头随意的扫了几眼周围，寻了个没人的了过来:“诶诶诶，这位老先生，可是想要吃点什么？”麻利的将桌子用抹布擦干净，小二笑嘻嘻的问着。
“先给小老儿我来份热汤吧，小老儿我等人。”楚老头淡淡的说着。
“好咧，热汤就要羊肉汤吧，再来几张大饼，老先生看怎样？”跑堂的小二看见了楚老头鞋子上的些许水渍，“老先生怕不是赶路久了，吃些东西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你倒是想得周到，也好，再来几张大饼。”楚老头轻笑道，“大饼可得烙的软些，小老儿我牙口不好。”
“好咧，老先生，您稍等，先喝口热茶罢”小二为楚老头倒了杯热茶，便报菜去了。
双手捧起茶杯，放到嘴边轻轻的吸啜了一口，口感有些糟啊，楚老头暗暗皱眉，将茶杯放下，开始观察起周围的人来。
这座酒馆可不是普通的酒馆，在这酒馆里坐着的人，可都是刀尖舔血的狠角色，谁手上不是沾过几条人命的？从他们身上隐隐散发的劲力来看，这些人都不是一般的高手…“起码也是内力小成的好手，甚至还有几个是内力大成的高手…”楚老头暗暗想着。
一时半刻过去，楚老头点的饭食由小二端上来，“诶呀，让老先生久等了，这是您的饼和热汤。”跑堂的小二端上饭食，摆在楚老头面前。
“多谢了。”楚老头撕下一小块烙饼，放进嘴里品尝，“嗯，正正好。”
“那老先生您请先吃着，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就行。”小二招呼一声，便去伺候另外一桌客人了。
再撕一块饼放进嘴里，端起汤碗，吸啜一口热汤，松软的面饼在口中经过热汤的浸润变得软糯了起来，几口将面饼吃完，再喝完热汤，原本就十分温暖的小酒馆，楚老头经过这么一下子，额上顿时铺满了细细的热汗。
放下碗，扯起袖子抹抹嘴，“舒畅！”楚老头打了一个饱嗝。
“啪——”众人向门口望去。
门开了，走进一人，身穿黑袍，头上戴着破旧斗笠，袍子也是有些破旧，看不清男女，身后挎着一个鼓囔囔的包袱，挺大，轻微晃动之下竟能听见金铁之声，想必包袱里头是装有利器的，来人站在门口那里，许久没有动作，只是垂下眼神，细细扫视着屋子里坐着的人，屋子外头的冷风吹进来，让坐在门边的几位大汉脸上多少有些不快。
锐利的眼神让在座的诸位心底凛然想道:“此人，定不是泛泛之辈。”目光落在楚老头的身上，来人好似传出一声轻笑，笑声竟如同暖春鸟儿一般清脆好听。
转身掩上门，将冷风锁在门外，屋子里重新恢复暖意，将斗笠取下，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双颊轻微泛红，细细长眉，嘴唇莹润，明眸皓齿，黑色的长发被墨色的簪子束起，如果不是脖子凸起的喉结，怕是任何人都会将他看成女子。
“如此细皮嫩肉，莫不是哪家的公子哥？”跑堂的小二暗暗想着，嘴上不敢怠慢:“哟！这位公子，您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我是来找人的。”醉倾城淡笑道，摆摆手示意不用跑堂的小二上来伺候。
“好咧，这位公子您请便。”小二将道儿让开。
醉倾城迈开步子，直直的朝楚老头的桌子走去，衣摆一甩，将斗笠上的细雪抖干净，再把身后的大包袱放在桌下，倚着桌腿，落座。
“来得迟了些，莫怪，莫怪。”醉倾城歉意笑道。
楚老头从袖子里去处一根黝黑的烟枪，为自己点上，将烟嘴放进嘴里，眯着眼美美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轻烟，斜眼望着醉倾城道:“我说你们俩每次都这样，小老二我早习惯了。”
“莫怪，莫怪，来的时候遇上几件巧事，顺手帮了几把。”醉倾城拿过茶壶，为自己倒茶。
“我说你这毛病啥时候能改，这天下人何其多，遇谁都帮，你忙得过来吗？而且还没啥好处，除了在道上得一个好名声之外，还得到啥东西了？”楚老头的烟枪敲在桌子上咚咚响，可见也是有些生气。
“莫怪，莫怪嘛。”醉倾城右手抬起放在桌上，撑着脸笑着，左手拿起茶杯喝茶，一口下肚，皱眉道，“啧，这茶难喝的紧。”
“哼！咋？凉琴莘哪去了？”楚老头拿起烟枪，又啜了一口。
“他呀，估计也快到了吧。”醉倾城毫不在意的道，挥挥手，示意小二的赶紧过来。
“诶，这位爷儿，可有什么吩咐？”小二赶忙跑到醉倾城桌旁。
“你们这儿，可有绍兴的黄酒啊？”醉倾城坐直身，嘴角抿笑问着。
“这笑儿可是美得紧。”小二稍稍走神，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我这是在想些什么？”暗暗定心，赶忙回道:“这位爷儿，馆子里绍兴的黄酒还有些，您要多少？”
“先来个一坛儿，暖暖身子。”醉倾城对于小二的走神毫不在意。
“爷儿啊，这绍兴的黄酒劲儿可不小，一坛子您一个人喝…”小二好心的提个醒儿。
“莫要多说，放心便可！拿酒就是。”醉倾城挥挥手道。
客人就是爷儿，没办法，小二将话咽下，只得下去提一坛子的绍兴黄酒上来。
稍稍过去一点时间，小二便提着一坛绍兴黄酒上来，放在桌上咚的一声响，可见分量不轻。
“爷儿，您的酒来啦。”小二解开封盖，一股淡淡的酒香飘出，醉倾城身子望前靠，鼻子用力嗅着:“好酒，好酒。”
小二在楚老头身前摆上一个瓷碗，在醉倾城身前也摆上一个瓷碗，手臂抱起坛子，夹在右腋下，为二人倒上。
“有酒怎么能无菜，小二，去，帮我叫几个下酒菜。”楚老头闻着酒香，自然肚子里的酒虫也被勾出来了，赶忙儿叫小二去上几个小菜过来下酒。
小二将酒坛子放下，应着:“好咧，两位爷儿稍等，小人这就去。”
醉倾城早就等不及了，拿起碗，一口海饮，将酒倒下肚，砸吧砸吧嘴，笑着:“不错不错，这酒可有些年份了，来，再来喝过。”
楚老头自是将碗中的酒倒下肚，由于喝得急，不少酒水从嘴边洒了，扯起袖子随意的抹嘴，再为自己倒上。
小二端起几道小菜，往楚老头那桌儿赶去，“来喽，二位爷儿的下酒菜。”将菜摆好，这时候楚老头与醉倾城早已喝过几个来回。
醉倾城饮过酒后，原本微红的双颊更显酡红，配上俊美秀气的脸蛋，更显女儿姿态，别说跑堂的小二，就连周围几桌的客人都有些双眼发直。
见到周围在坐几人神色这般模样，楚老头放下瓷碗，筷子夹起几丝小菜，笑哝道:“看来你美貌不减过去啊？”
醉倾城也放下了瓷碗，挥手让小二下去，也吃起小菜，没好气说道:“胡说个什么劲儿？爷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身。”
“哟？还男人身？我怎么没见过你**那鸟儿？”楚老头笑道。
“我可去你的吧！我可没心情在你这老东西面前遛鸟。”醉倾城口中没好气反击道，“来，我俩再来喝过！”
“来来来，喝过喝过。”楚老头为醉倾城和自己倒上…
酒馆里的客人来来往往，有人离开也有人进来，酒馆大厅里的桌子依旧是满的，倒是二楼，不见多少人上去也没见多少人下来。
话又说回醉倾城与楚老头二人。
一坛子的酒，两人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下来，便见了底。
“凉琴莘还没到？怎么那么慢？”楚老头将碗里的酒喝完，问道。
“估计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吧？”醉倾城嘴里吃着小菜，含糊道。
“小二，上酒！”
一道人影瞬间出现在椅子上，楚老头心惊一下，烟枪往人影脸上刺去，醉倾城同样心底一惊，来不及取出兵刃，手指间拿着还夹着小菜的筷子往此人胸口刺去，兵分二路，一人袭其上方，一人杀向中路，寻常人等遇上这种攻击顷刻间便会方寸大乱。
然而此人却是不慌不忙，右手抽支筷子朝烟枪上轻轻一点，左手也取支筷子在醉倾城手上一打，就这样，二人攻势须兒间便被破去。
就在二人攻势被破去时，一道带着玩味的声音传入耳中:“二位，可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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