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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

铸剑

司马楠自打记事起便跟着自己的阿叔。

她的阿叔总是习惯倚着什么,抱着剑,闭着眼同人说话。直到那次司马楠在同他说话时悄悄跑掉,而后被“幼女蝶”劫走二里路,阿叔方才发觉。之后阿叔追上那“蝶”时已有半月了,用剑背打的那人身上没一寸好地方,再是提着他去了少林寺,剃了度,出了家,方才算平了这事,而自此阿叔不再闭眼同人说话了。

阿叔的脸在江湖上似乎是没人认得,所以时不时有些人来惹事,阿叔便亮出自己的剑,那些人便都是吓的四散了,有的逃不及就原地求饶了。

司马楠因此是觉得能有阿叔那样一把剑该多好,于是常常求着阿叔让她玩玩阿叔的剑,阿叔也拗不过她,而每回司马楠看着那剑时,却总是静静地端看着。别人总说刀剑无情,但她总能从阿叔的剑中听出许多,她明白这剑就同阿叔一样是不愿伤人的,但也是忍不得那些恶人。她也晓得剑的材不是从一处得来的,是铸剑师从各地寻得的天底下最好的剑材,好像是大漠的黄沙,陵南的阴雨,京都的星夜,江南的明阳,还有那千变万化的云,但有一种是她不明白的,一种如春风,熙阳般温暖,让人舒服,又是如千万丝般缠绕,让人纠结难忘,又有些苦涩。

司马楠问过阿叔这剑的故事,阿叔也只是抬头看着天边云,不说话。

后来阿叔领司马楠去了龙台,她是常听说那里有个什么三少爷的,会的很多,而那赏剑是数一数二的。还有个徒弟,二十出头,也是名传江湖。

在龙台,三少爷的无剑斋,见了三少爷,如今的三少爷已是四十又五,仍是一身白衫,但也不挡那白发丝丝。三少爷不再年轻,所以也是在两年前娶了妻,那妻也不是什么年轻美貌之人,而是龙台的厨娘,相貌平平。

来时,那徒弟早早就在镇子口迎着了,“夜前辈,请,这边走。”到了宅子里,三少爷亲自来迎,又早早叫夫人做了饭,三少爷的儿子,只是半岁,躺在楠木小床里,胖圆胖圆的显得可爱,司马楠吃完饭便溜去看这小子,这孩子见了她不哭不闹,只是咯咯地笑,伸着小手,张开双臂好似让她抱抱,司马楠便抱起他,觉得就像自己的弟弟一般,有着相同的什么。徒弟看见了叫着“让我抱时就哭哭闹闹引得师傅打我,见了小姑娘就又是笑又是抱,你这小子日后可绝对是个风流公子。”话音刚落,便挨了三少爷一扇子。

夜不川始终静着,深夜了,才开了口。“你可欠我个人情,少爷。”夜不川倚着柱子,云在他怀里,看着三少爷。三少爷给徒弟使了个眼色,徒弟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想让我怎么还?”三少爷合了扇子。

“教她铸剑。”

“此事,鄙人不会,便也教不得,所以还请夜大侠谅解,若是其他本事,鄙人定当全力以赴。”

“司马家的三少爷怎能不会。”夜不川说着,又闭了眼。

三少爷颤了下,却又是叹了口气,又是说道“你让她学铸剑,不怕再同那些人一般吗?”

“虚华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只懂铸剑,不会用剑。你若不曾有这身本事,怕是早早就落得他那般凄惨下场。”夜不川看向窗外,“我自会教她最上乘得剑法,你也教她最好的铸剑之法,如此,江湖上便没人能动得了她。”

“女孩子家耍得什么刀剑,终不过是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罢了。”三少爷又打开了扇子。“何苦呢。”

“那你再教她琴棋书画,庖丁女红,反正没有你不会的不是吗。我只是要看她学成铸剑。”

三少爷轻摇着扇子,抬头向着空中的明月看去。“我是不该请你去护小云的,多欠了份你的人情,最后还是落得这般下场。”

许久后,少爷才又说道“你们俩都太倔了。”

“同是司马家的你,不也是这般模样吗?”

月夜下,留下这句话的夜不川又一次消失了。

此后,三少爷谢绝了一切请帖,居于无剑斋中,而夜不川仍是时隐时现,行踪不明。

只有司马楠知道每年正月,他的阿叔都回来无剑斋教她剑法,而正月一过,又悄声离去。

十四的司马楠,单论铸剑已是能与大家相争,依三少爷的话说,他像这般大时也没这本事,她对铸剑是有灵性的。

那年正月,夜不川来了,见了司马楠开口第一句便是“可否会铸剑了?”

司马楠点了点头。

“那今日,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于是三日之后,司马楠便铸成了一柄剑,开炉之日,万里无云,整个无剑斋充满锐气。

夜不川接过剑,看了看,又摇了摇头,忽而拔出自己的“云”,一剑砍去,那新剑“铛”一声变作两段。

司马楠看着眼前的断剑,却不知该说什么。

但夜不川却什么也没说,仍是教她剑法,如此一般,正月快结束了,才又入了月夜离去。

司马楠知道自己铸剑终究差点火候,自夜不川走后,便是唉声叹气,弄得三少爷没办法,招来徒弟道“你可把这妮子带出去,到外边玩玩。成天在这里看着我心烦,还教她铸什么剑。”

徒弟虽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碍着面子也只好勉强应了师傅的话,带着司马楠在这偌大的江湖中游荡。这下众人都说三少爷又有了个女徒弟,在外边的这一年时不时的传出些司马楠的消息,都是些麻烦事,惹了些许世家子弟,而这些全由徒弟一人跟在司马楠后面料理,因而徒弟也只觉得疲惫不堪,同他往日那般轻松畅快相去甚远。

一年又是春节时日到,徒弟同司马楠也是回到了无剑庄,而徒弟是比往日还要愁眉苦脸,司马楠却是一副天真欢快的脸。又是不是一个人偷摸摸地拿出一块玉佩看上半天。

三少爷便是问徒弟,又是发生什么了。

徒弟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又是说道“师傅,我,没想到,那个,端木家的……”

三少爷又是掐指一算,便是明白了,但他也是没想到会是和那闹翻曾经了武林的端木无我的孙子扯上关系。

而司马楠一回来,不出半日,夜不川便是来了。

他这次来带着个木匣,木匣朴素无华,不知放着什么。见了司马楠,也只一句“去铸剑吧。”

这次她用了足足一个月,无剑斋中满是叮当作响,开炉那天,阴雨初停,天边一挂长虹,三少爷也是做好了赏剑前的准备。

司马楠端着剑出来了,夜不川看了一眼,眼里却是有些落寞,三少爷也是看了看,叹了口气说道“这妮子怕是以后为自己铸不出剑了。”

而夜不川却是取出匣子,对三少爷说“还请三少爷赏赏这把剑。”

三少爷推开盖子,只见一把不大不小的纤细的直剑,剑身上没有一点寒气,当三少爷拿起时,一道赤光略过,惊得三少爷差点扔了剑。

许久,三少爷把剑给了司马楠,不言语,而司马楠看着剑,越看越欢喜,她笑着摸着剑,只是觉得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温暖的气息弥漫着,温暖的让她流了泪,让她怀想起了更多,那不曾在记忆中的无法理解的温暖。她揉着双眼,最后抱着剑哭了起来。

徒弟已然看不懂,看向师傅,三少爷打开扇子,轻摇着头“铸剑,这是她铸的最好的一把,这天底下百年也再不会有第二把,我的功夫已是远不及她了,那把剑中的情是我一生也悟不出的。”

“她终是食言,又铸了两把。”夜不川看着司马楠,任她大哭,“一把是她用十个月用血肉铸成,这剑比她铸的任何一把都艰难,而她为这把剑又花三年,铸成了专为这把剑而铸的剑,因为她知道那剑不同其他四把,是会成长的,会见世界的好,也会受这世间的伤,但她也知道那剑会比其他四把更坚韧,所以她铸的这最后一把,完完全全是是按前一把剑十五六年后的模样铸的,她晓得那双纤细的手是少有的好手,左右持剑都一般好,于是那第五把是左持也行,右手也行,长度也是不差一分,合适的正好,如此,这剑也只有一人能持了。有了这样一把剑,便是她想去同谁在一起,都没人敢阻拦。

司马楠仍是哭着,而夜不川却是在看了司马楠许久后,转身离去。

三少爷没去追他,只是任由他走了。

夜不川出了无剑斋,却是停了下来,“你,来了。”

男人摘了草帽,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近闻三少爷有些上好的竹酒,忍不住我这兴致,便是冒来讨酒一饮”

夜不川看着名震江湖的漠北大侠华易生,手又是抬了起来,云已然是轻轻震鸣。

二十年前的华易生便可以赤手空拳打赢魔教教主端木无我,而现在,没人知道华易生出手是什么样子。

“我只是来讨酒了,若是讨来了酒,欠了人情,自是会看轻些事。况且,现在的那些正道大家,怕是还比不上一些所谓的邪门歪道来的干净。”

华易生淡然从夜不川身旁走过,径直走向无剑庄。

夜不川手又放了下来,向前慢步走去。

华易生的声音,却又是响起“你还打算干甚,天下第一还不够吗?”

夜不川也没回头“这条道,没有尽头,若是有,那便是古今无双。”

华易生轻笑了声“好个古今无双,但你又是为了什,才走这了无尽头的道。”

“一个约定而已。”

夜不川走了,而华易生,看着庄里的司马楠同她手中的剑,叹了口气。

“铸剑这事,终归是要用心动情去铸,方才有得剑魂。而司马家的人,确实都是些情痴的种,恨的彻底,爱的决然,大概万平波当年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他摸出烟筒,点上烟丝,烟雾迷离中,他又抬头向天望去。

不过这样没什么,关于司马家那个女子的一切事都已成过往,在这江湖上渐渐成为传说。

但有些其他的东西,会并着她的剑一起,在这世间弥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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