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恋上了她,未知的,未曾了解,未曾接触过的她。
在跟往常一般回家的路上,与隐约三两的行人等候末班车的来到,偶然间的瞥视,空荡的地下...就像是我不小心闯入了另一个时空之中似的。
只身一人...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下的孤独感的现实,让我感到可笑却无力出声。
【作为社会,不世界上普通的一员,我,有家人,有朋友,有总角之交,顺利的考上普通的大学,顺利的混着日子毕业,不顺利的找着工作,普通的艰难抉择转行的方向,普通的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成长,生存,与一般人无二,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也没有特别想要憎恶,讨厌的。】
【他人也应当相似几分的活着吧,这样想来,这必然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思前想后,想要找到具体的词汇,说是“成长的代价”,“中二病”反倒莫名的贴切起来。
“开往三三街方向的地铁即将进站,请各位...”
【那么...】
我在还未完全消散的孤独下忍不住这样想到...
【就这样死去了呢...】
抛去无谓的多虑,仅单一而言。
“会永远消失吧。可惜。”
我喃喃自语道。
随之伴着灼烧的羞意,我终在哀声哀怨的老妪模样中回过神来。
虽说是不经意间的轻声,但若是被其他人听去,那还真的是让人睁不开眼呢。
揉着发热的脸颊看向地铁即将驶进的道路,那是十几米外本应冰冷钢铁石墙组成的画面中,却站着一位少女,一位...突兀扭过身来,对我轻笑出声的少女。
在周三晚深夜十一点的这一刻,我发觉我恋上了一位少女,一位不知姓名相貌,向我点了点头道谢似的,微笑着再次转身跳下...站台的少女。
于是,在周三晚深夜十一点零一分的这一刻,还未进入恋爱幻想的我,失恋了。
未回过神还在痴迷的我的脑海在空白袭来的前一刻,是这样想着...
【她听到了吗。】
1.
从那天起,过了多久,一天,一星期,还是一个月,我不想去回忆,也回忆不了。
托自己的福,这段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原本稳当马上结束的实习期,在今日也消散的无踪了。
拿着整理自己用品堆积来的箱子“积木”,站在新颜料额外注重刷新了的黄线外一如往常的等候着,虽是强烈的控制自己不再去看那个少女所站的位置。
可我的脑海还是禁不住的想象...
【在那之下,会看到什么。】
少女跳下的眼中,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一番世界。
【会是一片白吗。】
思考着,醒来。
我已站在少女当时伫立的地方,目光探下...只有反射的黑光。
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一阵,起了一身的冷意。
抬脚正欲后退,耳边传来了一声窃语。
“害怕吗,死去。”
“嗯?”
我本能应声答道,回头想要看去。
“不再想去自杀吗。”
“地铁快来了哦。你听。”
“开往三三街方向的地铁即将进站,请各位...”
身后是位面带微笑给人一种调皮感觉的黑发少女,头上没有额外修饰,只是随意的披散着,让空气带来了一丝清香。
莫名的熟悉,我却忍住没有特意质问。
“为什么这么说。我没有想要自杀。”
“感觉,感觉哦。你站着这里不是已经很能说明了吗。”
“我并没有想要自杀,是你感觉错了。”
“呼——卡兹”地铁到站了。
“哦。这样啊,可惜。”
【真是失礼的人!我是有过自杀的想法,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什么叫可惜,可惜我刚才没有跳下去吗?现在的女子高中生这么没有礼貌吗。】
“你这个人啊...不觉得很没有礼貌吗。对陌生人来说玩笑也不要太过分了...”
“对了,对了。既然如此...”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打断了我的话。
“不如我们试着交往一番吧?”
“!!!哈——?”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我不能完全的消化掉。
“我说,不试着交往一下吗。女子高中生哦~欧尼酱~”少女说完眨动几下眼睛,发出青春少女独有的魅力闪光。
“————唔啊!不要开玩笑了,从开始的恶意玩笑到刚才的告白,是整人节目,还是愚人活动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今天本来就心情很不好,不要再增加我今天的讨厌值了!”
“没有耍你哦。”
“我是陌生人!你是一位成年的高中生少女!就算是开玩笑也有能说和不能说...”
“我是没多大关系啦...”少女笑着解释。
“哈?关系大了!这么晚还不回家在外面干什么啊!你家人会担心的啊!笨蛋啊...”
“不是的,因为...看到你,我感觉到很熟悉。”
看到她苦恼不解的纠缠着双手,我的焦躁忽的荡然无存。
拜她所赐,这班地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走了,幸好不是末班车,我庆幸着。
各自沉默。
“我,可什么都没感觉到,更不用你说的熟悉感了。一点都没有。”
我说谎了。
“啧啧,陌生的人哟,能与我交流到如此地步,已经证明了我们的相性很好了!”
“相...什么相性!不要乱说话啊,我会被人举报的。还有刚才哪里的对话是相...关系会很好的证明啊!你是怎么得出这种不可能存在的结论的啊!”
平复下来不久的情绪再次掀起了波澜。
“不。我说的是思想上的相性。当然...”
“你!——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啊!”
我抱着“积木”箱子无处躲避“惊恐”的看着慢慢朝我走来的黑发变态少女绕到我的背后。
微微前倾身体,丝缕黑发打在我的背后,做出一个“轻轻嗅了嗅我身上的味道”的举动说到。
“至于身体上的嘛...只有做过才知道啦。嗯。感觉会很好哦。”
“你!你!你你你——这个变态!在说什么不要羞耻心的话!”
“诶呀呀,这不是很棒的吗。女子高中生.avi”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年龄没有差太多哦。”
“不是这个问题!”
“安啦,最多只是感觉到背后有点负重罢了~”
“更加不明所以!而且感觉有些恐怖了!”
“放心啦,一年365天,我可以不间断的陪在你身边!跟在你后面!”
“太沉重了!你是恶劣跟踪狂吗!”
“这是爱的表现哦!喜欢吗。”
“等!等等——首先!”
“嗯?”
我急忙把“积木”箱子放下一边,再返身拉着疑惑的她回到站台中央。
看着她完全没有浮现对于陌生人——我,的戒备敌意,我更加头痛起来,抓着头上剪完没多长时间的短发抓狂。
“要怎么说呢。首先,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毕竟像你这样的美少女向我一个普通人搭讪,无论性别、出于什么心情,我很感谢你这份心意。再者...”
“欸!你说什么!我,美少女?真的吗!”黑发少女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摇头尖声叫到。
“嗯?——额嗯”感受到她真情流露的喜悦,我很好的领会到了“请,请先放开我...我的话还没说完。”
“哦。哦!”少女停下了马力十足的双手,期待着盯着我。
“唔嗯,说是美少女...”我看着双眼冒着闪闪亮光的黑发少女【怎么真的会有双眼会亮光的生物存在】的想法油然而生,继而细致说到“可爱系美少女会更贴近些。”
“嗯!嗯嗯!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称赞我呢!还有呢!还有呢!我还要听!”
“怎么会是第一次...”
“是真的哦。大家平时都是说我‘抑郁者’,‘沉默女’,‘真是个怪人’之类,看到我都“哇哇”叫嚷到,然后躲得远远的。”
“那,可真是...”
“不提啦,你刚才想继续说什么来着。”
我这才回想过来,又被她带偏了,无力的看着黑发少女,我回归正题。
“再者,你为什么会想和我交往。明明我们从未交流过,也未曾接触过。”
“一见钟情?还是在交谈时加深了。不是说过吗”黑发少女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她说到。“我在看到你站在那里,‘这个人说不定会跟我很合得来,因为我们很相似’,接着那股熟悉的感觉不由自主的从我心里涌出,让我忍不住的靠近你。”
“熟悉?”
“是的。”她笑着。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
那种莫名的熟悉再度复发了,为什么。
明明...我从未见过她。
“你应该也是...明明拥有着普通人都拥有的所有,但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感到很孤独,吧。”
我呆呆着看着她。
这时她却像逃离了约束牢笼的鸟儿一般,踏上楼梯展开双手沿着一侧行走温柔的说着。
“你也觉得这种孤独感是没有理由源头的吧,所以找不到任何平稳解决的办法,能够帮忙依靠的对象,在这独自一人的环境中也不会有...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知道...”
“所以也出现了‘去了另一边的话,那种孤独会不会就会永远消散’了的念想。抱着从无尽反复的折磨中解放出的想法,我那样想着...像这样...”她走到站台边,微微跳起来“跳下去的话...会看到什么一番景象呢。但是呢...”
说到这里黑发少女停下摇晃的脚步,转而扭过身来,微笑道。
“但是啊...事实上呢,那边的世界和梦想一样...空白一片,曾经...是更为孤独的世界...”
“曾经...是...”我感觉自己想起了什么,恐惧的下意识截断掉思维,拒绝了自己的回想。
【这是荒唐无误的!】
“对。曾经...是...跟我同样相似的你也拥有这种孤独感,如果能交往的话...就应该不会再觉得孤独。嗯,准确点说,再感觉到孤独的时候,也会因为拥有同伴而稍微减少点寂寞感吧。这...这样之类的...”
“这...这......样样的....”黑发少女说到这里断断续续,齐眉的刘海因为黑发的主人低着下巴遮盖住了那双原本会发亮的眼睛。
“你...难道你...是那天...”
被我拦截的记忆河流再也堵不住的炸裂开来。
“为什么...”我想象不到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会变成这样...”
【明明只是不想再被无尽孤独吞噬消失...最后...反而变得更加的孤独...更加的...独自一人】
“唔呜...我真是个笨蛋...本来应该是十分幸福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同伴....为什么,我在一切都不能挽回的时候才发觉啊...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为什么会这么笨啊...”
黑发少女...就是那日的我因一见钟情恋爱并失恋的少女...
在我没有出声言语的沉默中,她肆意的放声大哭...直到末班车的到来,她消失不见。
我这才醒悟做了什么,任凭我再怎么找寻,再也找不到她的一丝踪影。
我...再次失恋了。
2.
距离黑发少女消失的三月三星期又三天。
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工作,住所也理所当然的搬了,距离新公司很近。
而且超棒的是新公司没有那么多的加班,基本每天我都可以早早的下班。
然后绕到三三街的地铁线,一直待到末班车的到来。
双休日的时候我能待上一整天。
可即使我这样做,无论怎么找寻等待呼唤,我都再也没有见到她。
我一个人一但感觉到孤独的时候,无论怎样都会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所以...
我依然每天都会来到三三街。
直到...冬季的今天晚上。
结束了一天的等待,回到家中,摘掉笨重的棉帽衣物,大口贪婪的呼吸着走向卧室。
再也坚持不住眩晕的脑袋,软倒在床。
感冒了...意料之外理所应当的感冒了。
当我明悟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原来笨蛋也会感冒】
我又明白了一件无用的真理,转而起身颤抖着穿上衣物出门觅食去了。
谁叫我已经饿得浑身乏力了,况且今天还没去...
在随便吃了点食物充饥后,我蜷缩在三三街地铁站的坐椅上,尽管没有刮风,但我还是感觉到寒意,可能是因为在地下的缘故吧。
不再理会,转而继续闭目神游。
【她,不会彻底消失了吧】
【毕竟我那样无动于衷不相当于表明了拒绝吗,如果真的消失了呢】
【说起来,她叫什么名字,嗯,无论叫什么肯定相当好听】
【她之前的性格是怎样的呢,沉默的怪人,真有意思】
【她喜欢什么呢,看漫画,追番?亦或是个绘画大触。朋友应该会在喜欢里面吧】
【讨厌的东西会有什么,嗯。寂寞肯定是其中一个】
【她又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我这种的人她真的会喜欢吗】
【我需不需要换个发型呢,总觉这个发型果然不适合我】
【她应该是应届生吧,一切安好的话,大学里她会选择什么专业呢,看护?不不不,无法想象,幼师?】
【唔哇,那糟糕的性格,咦...?或许意外的会很适合。】
【话说回来,我到底是喜欢上她哪里呢?眼睛?颜?性格?思想?】
【好像...都喜欢】
【如果她不是这个性格呢,我还会喜欢吗】
【如果...她不再是她,或者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我会喜欢上那个人吗】
【你问我喜欢你吗?】
“我...当然...喜...”
“喂。”
梦会周公的我突的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我连忙睁开沉重眼皮,尽管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是忍不住期待着是她。
“马上就末班车了,别睡过了。”
果然只是地铁的巡查警卫。
在模糊着目送警卫离开,我看了看时间,好像快11点了,还真是快末班车了。
不过...还能再等等...再等等...
【她,之前是因为眷恋什么留在这边的呢】
【家人?朋友?梦想?留恋?还是因为发觉了那边更加的孤独,所以拼了命的回到了这边】
【她是...与我同样感受孤独,被反复的折磨,有过同样的念想...】
【每每这样想,明明最后我只要拉住她就好了,为什么我会沉默着无动于衷...】
【这样跟她以前的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她已经没有了寂寞,所以完全的消散了】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我不要...”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明明我想要更加的了解你...”
“你究竟在哪里...啊...唔...啊啊...”
我终究是受不住的闷声哭了出来,心中强烈膨胀的思念无处可寻,胸口要裂掉般的疼痛难耐,忍不住用力抓住,想要把无穷的念想化作实质拿捏在手,不想再失去掉这股感情。
是啊,我一直都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身处何方,却总是逃避发愣发呆沉默着,完全没有勇气去思考,想要去靠近未来,决定前往何处。
但我现在想要去拥抱你,只想拥抱你存在的世界。
不仅仅是当下,还有以后那漫漫长远的人生,我们之间可能存在其他差异隔阂,但是我啊...真的想与你一起待在一起,一起走过这短暂的道路...
“对不起,我一直想对那天的事情道歉...让你再次感到寂寞的事...让你再次感觉两边的世界毫无区别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请你不要不见我,真的...真的...对不起...”
我痛声祈祷着...祈求着...
“我...我还以为被你讨厌了...一直不敢出现...非常...非常寂寞...”
久违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被拉扯了时空似的,黑发少女,她一如当如依然穿着夏末秋初的衣物,再现般的抹着泪水出现在我的面前。
“为...为什么你也在哭啊?”
“因为...因为...见到你了啊...呜哇呜...”
“啊,啊啊你别哭了...唔啊啊,看你哭,我也更想哭了...”
“什么啊...你还说我,你不也在哭,结果我们果然都是差不多相似的...”
“pr”舔...
“?!你在干什么!你这个变态女子高中生!”
我捂着被舔到的泪痕处,包含羞意的质问她。
“这样就扯平了...”
意外的她也红着脸,眼神流离不定的瞥向一旁。
“......”
岂能罢休。
“只是稍微吓了一跳而已哦...”于是我抹干眼泪,装模作样无所谓到。
“啊!什么哇!明明都害羞的捂着脸了!”
看到她张牙舞爪呲牙的模样,就宛如...
【炸毛的小猫】一般可爱...
心中涌散四溢的思念也全数有了目的地,枯竭到底...
所有的害怕...恐慌...不安什么的...也全数不见...全数的消逝了。
只剩下诞生在心里合为一体同生共处的...唯一...一种感情...
我再也按耐不住的,上前把她拥抱入怀。
“请凭依我吧...让我们互相凭依吧...”
“我就是...你...”
“你只是稍微比我多了那么点勇气,那么点果断;只是运气和时机差了一点点。”
“如果是你的话...可以哦...”她这么说着,打湿了我的脖间,却充满笑意。
“嗯...”
“谢谢...”
3.
从那以后...我恢复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懒惰与生活,虽是这样说但也并不是一成不变...该说是多了一项称呼吗。
“自言自语的抑郁者...嗯,真是太糟糕了。”
“果然还是我的称呼比较帅气!”
“明子!你说呢!”
我拉着夜早的手,坐在一旁专心的听着她每一声每一句...不愿再松开。
“是啊,还是我的称呼比较帅气。”
“什么哇!我说的是我哇!”
“嗯嗯,是我。”
“可恶!你这个伪男子!”
“一开始的短发显得中性就算了,明明我现在留的长发为什么当初你还没认出来,非要等到在床...咳咳咳...”我未完的话语被恼羞成怒的夜早及时的以羞怒的铁拳抑止。
“谁...谁能认出来你是女的啦!围巾棉帽耳暖全副武装,我能认出是你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哇!”
“嗯嗯嗯...”
“还有哇...”
若在他人看来,恐怕这时的我只是坐在一旁摆着怪异的姿势自言自语吧,但手中的重量,和心中的温暖告诉我的是...
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一件无比现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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