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结束后,当同班同学三三五五地走出教室时,八幡也在座位上迅速调整呼吸,准备回家。
侍奉部的活动既然转为自由出席,那么直接回家或是去哪里转转都是可以的。
当他站起来,转身向后门去的时候,却看见井上伦宏站在门边等他,似乎有什么事情。
如此猜想着,走到伦宏面前,“昨天多谢了啊。”
八幡开口道谢。
“举手之劳,没有道谢的必要。”伦宏摇摇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一声,等一会儿务必出席社团活动。”
“不是已经改为自由出席了?”
“但是今天我们需要全员出席,事关这次的委托,需要大家都在。”伦宏扭头看向八幡的教室里面,“就当是我的请托。”
伦宏的语气郑重,八幡沉默片刻,“行,我知道了。稍后会去的。”
他说完走出了教室,与伦宏擦身而过。
伦宏还没有离去,他伸出手,轻轻向教室里的结衣招手。
结衣在他和八幡说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边,所以不需要出声,一个小小的手势就能让她明白。
“怎么了,井上?”结衣快步走过来。
“请你今天务必出席侍奉部的活动,事关委托,意义重大。”他微微欠身,“拜托了。”
结衣被他的恭谨弄得手足无措,“不不不,要我去活动室就直接说好了,干嘛鞠躬。”
“如此说来,你是会去了?谢谢。”
“都是一个社团的伙伴,干嘛这么见外……而且,你是为了小雪才来的对吗?”
“是。”
“那就更不用道谢了,我是小雪的朋友,小雪有事,我一定会去的。”
伦宏点点头,“嗯。”
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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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八幡和结衣一先一后抵达活动室的时候,雪乃、伦宏,巡会长以及一色,都已经等在活动室里了。
雪乃和巡会长还有一色面对面地坐着,伦宏伫立在雪乃身后,神色认真。
不需要谁刻意去提醒,八幡和结衣在进屋后就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雪乃扫视一圈,“关于上次一色同学的委托,我们……不,是我和伦宏得出的解决方案是,由我报名参加学生会长的竞选。”
“雪之下同学愿意参选?!”巡会长对此喜出望外,她一直期待雪乃能接任自己。
“这是我俩认为最为合适的方案。”站在雪乃身后的伦宏开口解释,“一色同学此前造访时,已经说过不希望以信任投票落选的方式输掉选举。毕竟谁都有几分薄面要维持。”
一色点头。
“但是如果是在选举中输给了雪乃,我想一色同学不会有任何怨言才是。”
“对啊,雪之下前辈先后主持了文化祭和体育祭,在学生里面的声望的确很高呢。不要说我了,就是叶山前辈来参选,也未必能有很高的胜算。”一色发出苦笑,“但是这样子输掉一点也不丢脸,毕竟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了呢。”
“但是雪之下同学只是为了解决委托而参选,并非出于自己的意志,这恐怕……”巡会长对于这个提案有所疑虑。
“城廻会长不必担心,我是出于自己意志提出要参选的。”雪乃平静地回答。
“这样的话我就安心了,如果是雪之下同学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巡会长说到这里,抬眼看向伦宏,“如果井上同学能够参选副会长就更好了。”
“很抱歉,这恐怕不可能。”伦宏写意笑笑,“我也有各种各样的内情,并不适合副会长一职。”
“是吗……这稍微有点美中不足呢,两位明明是最强组合的……”巡会长表示出遗憾。
“……说到底,把我们召集到活动室,只是将前几天已经考虑好的事情,再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一次是吗?”八幡突然开口询问。
“这可能会成为侍奉部最后一次接受委托,我和伦宏都认为需要大家在……”雪乃垂下眼帘。
“所以我才说事关重大。”伦宏沉稳地与八幡对视。
八幡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然后对巡会长和一色说:“虽然很失礼,但可以请城廻前辈和一色同学先离去吗?雪之下同学想要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过了。”
“八幡是有事情想在侍奉部内部说呢。”伦宏理解了他的意图,“即是如此,可否请二位先回了。”
巡会长站起身,“嗯,好的。那就不打扰大家了。”
一色也起身向大家鞠躬。
然后跟在巡会长的后面离开了活动室,在与八幡错身而过的时候,她的视线微不可察地在他身上落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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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都走完之后,八幡调整了一下思绪,“雪之下,根据你刚才所说的,这次参加选举,是基于自己的意志,也是为了完成这一委托,对吗?”
雪乃点点头。
“那么,如果出现了不需要你参选也可以解决委托的情况呢?”
“那个时候我会重新考虑。”雪乃答道。
“但是八幡,如果你所谓的不需要参选也可以解决委托的方式,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话,将毫无意义可言。”伦宏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徒留形状而已。”
“我当然知道……。”八幡的笑容支离破碎,“而你们已经给了我答案,竞选学生会长并不是绝对的选项。”
结衣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半个音节也没有蹦出来。
侍奉部的空气压抑紧绷到了一个程度,八幡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伦宏一眼,“……差不多该走了呢。”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活动室。
低头背着身用手关上门后,他在走廊上静立不动。
等到心情稍微缓和几分后,才稍稍抬起头,准备向右走。
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一双小巧的室内鞋出现在视野里,穿着那双鞋子的脚的主人正站在自己的正面。
视线上移,他终于看清了是谁拦在面前,不,也许是等在这里。
一色彩羽出门后并没有走远,她站在走廊上等待。
应该是认为八幡会第一个出来,才没有走的吧。
“有什么事情吗?”八幡问她。
“雪之下前辈说了参选,委托的难题从某个意义上也迎刃而解了。”一色弱弱地说,“尽管输给雪之下前辈并不丢人,但一想到就那么落败了,还是会觉得很困扰……”
“不想当学生会长?”
“也不是……被提名的一开始,还挺开心的,但是冷静下来后,就担心自己是不是那块料。”一色别开视线,“害怕自己不能胜任。”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侍奉部的大家都是你的委托人。”八幡发出疑问。
他意思是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这很奇怪不是吗?”一色勉力微笑,“一面说不想获选,一面又害怕落选。”
“是吗。”八幡简短地应了一声。
然后绕开一色,往前走去。
一色也没有再叫住他。
她并非是想传达什么,只是单纯地想把这份矛盾说出来,而侍奉部是合适的选择,其中最为合适的人选,又只有比企谷八幡。
结衣和叶山他们很熟,雪乃已经拿出了决心要参选,至于伦宏,她的直觉说那个人太危险。
这种心情就像一块石头,如果放任它一直压在心上,下面难免会滋生虫豸。
一色彩羽只是试着把这块石头搬开来了。
正因为领会到了这层,八幡才不过多评判,就那么听完,然后走开了。
但这也让他隐约找到了解答。
「那家伙不要来妨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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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幡和一色于走廊上进行交谈的时候,侍奉部里留下的三人也在交谈。
“结果,侍奉部还是要解散呢……”结衣苦着脸,让人觉得随时都可能会哭出来。
“既然需要一个人成为学生会长,为什么非得是小雪……”她双手用力握紧,指尖泛白,“在这个学校里,难道就没有其他人能够成为学生会长了吗?”
“当然有,但是情况的话,由比滨同学也应该知道,目前会长的候选人名单只有一色同学一个,这意味着,即便有可以胜任之人,也不愿意参选。”伦宏用最冷静的语调说。
“太不讲理了,这种原因……”
“世事无常,不是靠讲理就可以说得通的。”
雪乃伸手按住结衣的肩膀,“由比滨同学,我……”
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来抚平她的悲伤,却发现无论说什么,都很无力。
伦宏阖上眼,起身走到窗边,不再看她们。
侍奉部这一次的确是出现了分歧,雪乃的决定也的确没错。
但也如八幡所说,光是正确真的就足够了吗?
道理也好,正确也好,一些时候并不是完全足以让人满足的东西。
破局的方法,守护住侍奉部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如果由他来展示,就会失去很多意义。
因为侍奉部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沉默持续了一小阵。
“小雪,距离候选人的报名截止还有时间,我一定会在那之前找到不让侍奉部消失的方法。”结衣伸手抹了抹眼角。
“由比滨同学……”
“所以,如果我做到了,小雪能不能答应我,留在侍奉部。我不想就这么失去这里。”
也许是被结衣坚毅的眼神惊讶到了,雪乃愣了半天,才缓缓张嘴:“如果那个方法是正确的,我愿意接受。”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结衣的脸上总算又明亮了起来。
“等着我,小雪,我一定可以的!”她用力地点头,然后拿起书包,“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不赶快想办法不行呢。”
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井上,小雪已经答应了我。你没有意见吧?”
“难道你在侍奉部这大半年是白呆了吗?”伦宏侧首,唇角戏谑。
雪乃既然答应了,他怎么会有意见。
结衣促狭地笑了一下,拉开门离去。
“委托需要妥善完成,侍奉部也需要好好守护。这两个想法并不矛盾,这一次摆在面前的也并不是两难抉择。”伦宏对着窗外的天空,自言自语般说道。
“其实你是有别的答案,对吗?”雪乃对着他的背影说。
“嗯。”
“你啊,还是跟牙膏一样,不挤就不出,不问就不答。”
“那我就主动地放出一点提示来,留给雪乃当谜题来解吧?”伦宏回过身,伸出一根手指来。
“说说看。”
“其实那个一色彩羽,并没有完全接受落选这个预定结果。”
“你又看到了?”
“她第一次到侍奉部来委托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今天这次,无非是彻底确认罢了。”
雪乃闻言,故作胆怯地缩起肩膀,“真可怕呢。”
“那种掩盖想法的方式,在大人里面也不算稀缺。”伦宏失笑。
“原来如此。”雪乃叹了口气,“这就是你给的提示?”
“是的。”
“多少有点眉目,给我点时间去解一下。”
伦宏点头,“我在想,一开始就把想法挑明了告诉他们,会更好吧……”
“但是说出来了就一定会理解吗?”
“可如果不说出来,就一定不能理解。人与人想要相互理解却总是擦肩而过,是因为一知半解的知性会由于细微的事物产生误会,进而发展为谎言,将对方区别对待,最终无法相互理解。所以,一定要表达出来,世界本来是可以这么简单的。”伦宏笃定地说。
雪乃愣愣地看了他一阵,喃喃,“败给你了。”
人与人相互理解,用心交流与沟通的确是很美妙的事情,但也可能会产生残渣,那之中蕴含有某种负面的感情,比如嫉妒,比如憎恨。
伦宏只是说出了他所坚信的话语,雪乃并非被他说服,而是输给了那份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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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选人报名截止的日子一天天地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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