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室里,直播开始还有2分钟。我坐在熟悉白皮椅子上,轻轻地闭着眼,任由化妆师作最后的补粉。我再睁开眼时,不由的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台长在胸前握着双手,身子向前躬着,眯着眼睛,带着夸张的笑容,站在对面同款的椅子旁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座位上那正读着手里一张清单的穿着西装年轻男人。
“史令先生,”我待到化妆师起身,轻轻地眨了眨眼,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这是我一会会提出的问题清单,相信你应该看得差不多了。”
“嗯。”
那个脸被纸挡住的男人就用这么一个音节打发了我。
真是傲慢。
“就是说……史局长……您看要是有哪些——啊不方便回答的问题呢,我们就可以……那个啊哈哈您知道的。”
此刻台长那笑容更让我作呕。
“不,没有必要,”那个男人把纸放了下来,一只手整了整自己的领带,微笑着看着我,“这里很多问题都是大众想要知道的,而且都很有深度,非常有柴小姐的风格,十分巧妙。”
虽然明知是称赞,可我还是有意避开他的眼神,装作没有听见一样,不时地用眼角瞄下他那让人警戒的笑容。我虽然年轻,可是却从来没有给别人陪过笑:大腹便便的官僚,刚愎自用的所谓知识分子,油嘴滑舌的“成功人士”,没有一个能让我屈服。相反,我总是能让他们在摄影机面前汗如雨下,为接受访谈追悔莫及,昂首挺胸地走进演播室,扶着墙出去。
可是今天面对着的这个史令,我早就想要采访他,好让他颜面尽失。可当他现在就坐在我的面前时,我才感觉到他不同于我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他年轻,却拥有权力,他出名,却不傲慢轻浮。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由得想要去厌恶他,不是来源于理智,而是更真实的,纯粹的做为人所应该拥有的感情。
“好!好好!柴达你听到没有!”台长高兴地叫了起来,好像他老婆要生了一样,虽然就他那德性现在都没有老婆,“还有……史局长……一会开播之前呢,我们的灯会先全灭掉,然后再打开,就是现在跟您说一声,以免一会儿——”
“吓到了?”史令一只手按在胸前,扭着头笑着,“桂台长,我的年龄和经历自然是不能与你相比,可是我想大概还不至于弱不禁风到大惊小跳。”
“哈哈哈哈哈哪里的话啊史局长您太幽默了,”他那石化中挤出的笑太恶心我不想描述,“那我就先下去了啊。”
“还有一分钟!”
那带着怒吼成分的声音来自最近来实习的导播助理,他是个年轻的男孩,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只和我比较聊得来。我回头看着,突然感觉能够理解他一动不动,射向这个方向的冰冷眼神:他似乎也是“真爱测试”的“受益者”,也难怪会这样盯着对面那个“为国民个人幸福做出巨大贡献”的男人了。
“耳麦正常吗?”
他最后转身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耳机里传出的声音,很冷静。我轻轻嗯了一声,也算是安心了。
“还有45秒!要关灯了。”
在世界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史令双手十指交叉着面带微笑的画面印在了我的视网膜上。我不自觉的抱住了两臂,脑子高速运转,想要趁着这黑暗干些什么。
“史局长,有传闻说你部门下属的强制介班里的成员都是处男?”
“30秒!”
“虽然我没有听说过这回事,任何想要了解强制介入班选拔机制的人可以报名参加,经过体检后就可以接触到要求和试题了。”
切,已经进入状态了吗?
“20秒!”
“你知道吗?我采访过很多人,而你并不是我最讨厌的。”
“15!”
“我相信你是所有采访我的人当中最专业的,当然,我希望这并不因为你是第一个。”
“10!”
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了。
我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为马上就要进入的正题做着准备。
来吧。我准备好了。
“3,2,1!”
熟悉的开场音乐响了起来,我猛地睁开眼,带着自信而专业地微笑望向了摄影机。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尖峰面对面’。我是柴达。
五年前,他所在的国家心理科学研究院宣布推出了‘情感配对及适应性测试’,也就是为人熟知的‘真爱测试’。在这五年里,由‘真爱测试’所引发的各种社会现象也几乎充满了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而近期,建立‘国民情感信息统计局’这一消息,更是再一次将他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他就是’国民情感信息统计局’局长,史令。史局长您好!”
“你好。大家晚上好。”
史令朝着摄像机点了点头。
“史局长,首先祝贺您的升迁,”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讨厌,“5年前,由您所领导的研究小组宣布了‘真爱测试’的问世,我想没有多少人能够预料到,这一测试能够在社会上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并推动国民情感信息统计局的建立。请问您作为一个重要的发起者,是否有预料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既有又无。实际上在我开始这个项目的早期研究工作之前,我就意识到这将是一个对国民的生活有重要意义的发现,而且也一定是备受争议的。然而我毫无保留地相信‘真爱测试’所能带来的社会进步,所以我当时已经做好准备,要秉承着我对这个国家还有全体国民的信仰,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坚持下去。
可是我并没有想到的是国民情感信息统计局的出现。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一个整体,统一的部门去进行管理。而且也没有想到我还能够有幸参与更多工作,继续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贡献。”
这个快到三十的男人一幅显得自己很老的样子,也许他真的是心理年龄太过老而精神保守了。
“那么您怎么评价‘国民情感信息统计局’的建立呢?”
“我一开始也是有些惊讶,虽然‘真爱测试’的确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研究发现,但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不过我对于这个决定也是支持和肯定的,毫无疑问’真爱测试’已经是国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必然是需要一些管理的。另一方面,我也感到喜悦,不仅仅是因为我个人得到了什么,而是因为建立‘国民情感统计局’这个决定也是一种对我的研究以及其背后理念的一种肯定。”
不可否认,他并不是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面对摄像机回答问题看上去也似乎游刃有余。
“那么您能和我们介绍一下这个新成立的部门所具备的功能吗?如果只是单纯的‘真爱测试’业务,为何会从民政部中独立出来呢?”
“这个问题很好,我想大概很多人都有这个疑问。”
史令撑着椅子扶手,稍微坐正了些。
“国民情感信息统计局的成立是的确源于‘真爱测试’,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它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因为我们发现在社会上推行一个公益的计划,虽然对于政府来说是很高的经济负担,但确实有很高的参与度。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自试运行以来,每年各地检测中心进行‘真爱测试’的次数都在翻番。因为社会参与度很高,实践发现要处理的信息量也很大,所以要专门设立一个部门进行这方面的管理。更重要的是‘真爱测试’的运转是需要一个系统的,比如说测试前对测试者一些的信息采样,以及测试后的,倘若,有必要的,还需要接受治疗,以及再之后的观察。而且政策上对通过‘真爱测试’的,还有福利和补助的待遇,也需要机构去跟进。这些对于国民的幸福来说,是十分有必要的。”
国民的幸福——从你的口中说出真是讽刺,但接下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史局长,虽然’真爱测试’的确已经成为了一个社会热点话题,可是我想可能有很多人对它还是缺乏一个准确的理解。我想问的是,作为发起人,您是如何定义‘真爱测试’,以及它存在的意义呢?”
“嗯,”史令微微皱了下眉头,十指相握,抿了抿嘴唇,“我想,我今天坐在这里接受你的采访,不仅仅是作为我个人,也是作为国民情感信息统计局的局长。但如果你仅仅是问我个人,尤其是作为发起人如何看大众口中的’真爱测试’的话,毫无疑问我是肯定的。
我相信‘真爱测试’在现实意义层面上,是确保国民个人幸福最直接而有效的一个手段,它避免了我们为了错误的感情作出不必要的浪费,而且有预见性地避免未来的痛苦,虽然它的效果可能在一些人看来是隐性的,而且只能在长期的过程中体现,但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它能帮助我们避免更多的悲剧。
而更大一些的,我认为对于全人类,‘真爱测试’也是一个跨时代的创举,因为它的内涵其实不仅仅在于帮助国民确定人生中的另一半,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说是它代表着人类第一次,能够通过理性的思考去使自己的感性上的幸福和快乐最大化。”
“我相信您的出发点一定是好的,史局长。”我笑着看着他的眼睛,让他知道我来了,“可是您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理念太过超前而显得残忍了呢?”
“我可能没有太理解这个问题,可以请柴小姐您解释一下吗?”
他接受了挑战,带着笑容向我伸手致意。我可以想像此刻台下的台长一定已经把两只手都撑到了脑后,因为我提出的问题,和清单上的,不一样。
“我想在爱情的魅力当中,自由是很重要的。原本素不相识,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发展成可以相互向对方托付一生的伴侣,一并分享着快乐,承担着痛苦,起因却只是回应着心中那难以言表的自由呼唤。这难道不能说明爱情的美是建立在自由之上的吗?”
“的确。自由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想你应当也认可,这种建立在自由之上的爱情的美,也是对于个人而言主观的美。然而所谓的‘真爱测试’,却是要把客观的结果强加给爱情这样一种应为主观的体验。这难道不是已经破坏了爱情本身美的本质了吗?以冰冷的结果,去代替人们心中的感情和体验,这难道不是剥夺了人们爱情的自由吗?”
“柴小姐,我想这里有些概念可能混淆了。”史令双手搭在腿上,平静地回答着,“‘情感配对及适应性测试’,‘真爱测试’正如你所说,只是一个客观的测试,它客观存在的意义,是一种不带立场的服务。退一步讲,即便‘真爱测试’不是一个善意的存在,它也不会是恶意的。国民想要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而科技的进步为我们提供了回答这个问题的能力。”
“我非常明白您的意思。”我感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剧烈,血液也开始沸腾起来,“但是您口中所述的这种工具论的善与恶是否只是在为创造和使用科技的人辩护呢?您知道这个国家曾经每年有多少夫妇仅仅因为知道胎儿性别与期望不符就选择堕胎吗?‘真爱测试’的存在,与通过B超去判断孕妇腹中胎儿性别又有什么区别呢?”
“虽然我并不了解这些妇产相关的知识,也不想发表错误的见解。可是以我所仅有的知识以及个人的判断,”史令闭了闭眼,“仅仅作为回答问题的工具而言,它们几乎没有差别。”
什么?
“根据性别而进行堕胎的确是令人遗憾的行为,然而其只是作为对测试结果信息的处理。测试本身,正如我一直所言,只是为一个问题提供了答案。然而如果有需要被谴责的,那么被谴责的应该是这种性别歧视的行为,还有人。”
我有些被激怒了。
“那么强制介入机制的存在呢?这种由官方主导,对没有通过测试却依旧坚持保留情感关系的人进行强迫性的行为又和基于性别歧视的堕胎有什么不同?”
“性别歧视是无意义的偏见,但是强制介入是根据得到的信息而作出的有利判断。请你注意,对于没有通过测试的人,分开绝对是最佳选项,而强制介入只是一个最后的手段。”
“那为什么不能将决定的权利交给被测试人自己?”
“因为他们处于一种不理智的状态下。没有办法认识到什么样是对自己最佳的。”
“这只是在以理性的名义侵害人们的自由罢了!”
“没有人愿意看见不愉快的结果发生,但是治病救人也是这个测试存在的意义。”
“这难道不是对爱情的歧视吗?”
我听着自己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不,”史令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因为没有通过测试的人所拥有的,根本不是真正的爱情。”
在那之后的几秒钟,我沉浸在强烈的情感变化之中,那是一种糅杂着恐惧,愤怒,鄙夷与喜悦的震撼。
“柴达小姐,我很相信我有必要解释一番了。”
在我那惊恐的眼神之下,史令双手撑着沙发的扶手,又一次坐直了。
“您,还有很多其他的人,在评判‘情感适应性及配对测试’的时候往往忘记了它存在的一项重要的根本意义。你们也许看见的只是‘真爱测试’对那些虚无的爱情的侵犯,但是却不曾想过它的存在也是为了保护真正的爱情。
爱情,不是不顾一切的,而是实际的,可以评测的。认为爱情只能是虚无缥缈的思想,终将要被时代所抛弃。倘若存在理性的方法和手段,能够使我们的感性的幸福还有快乐最大化,亦或是将其假象所带来的灾难和痛苦降到最低,应用它就是最佳的选择。让真正的爱情再也不必要被可悲的猜疑与妒忌所伤害,将从开始就注定会是悲剧的幻觉扼杀在摇篮里。”
“真正的爱情并不害怕猜疑与妒忌。”
我不愿意放弃抗争。
“恕我直言,柴小姐,你太过理想了。终生伴侣可是很现实的事情。很多人批评我们,认为强制介入没有必要,但是对问题的最完美的处理方法就是在问题发生之前就彻底避免,虽然人们总是有着侥幸的心理,常常被眼前的景象所蒙蔽,不去看那不可预知的危险。不过不可预知也许更好,倘若可以预知,很多人反而会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够迎头而上,凭着一时的冲动解决一切,可是到最后却遍体凌伤。一个人,两个人,以为能够凭着刺激永远联系在一起。我相信有很多人都经历过,都能够理解我所说的话,也许您,也曾是其中一个。”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耐烦地否认,这个男人真的让我生气了!
可是就在我的肌肉作出反应那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记忆深处的一句话,就像一道闪电一样,从黑暗中飞出,击中了我。
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的身体彻底麻痹了。
十年前,我收藏了有关他的一切,他用过的铅笔,他的硬币,他的一切。
我深深地感觉到,我的命运和他的命运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他就是我生命中的灯塔,是那一缕光明,是希望,是全世界安心感的总和。
我毫不怀疑地告诉他,他就是我一生的真爱。
他也和我说了同样的话。
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少女!
我觉得命运是那么美好,忍不住想要去赞扬青春!
十年前那个夜晚,窗外下着大雨。在温暖而安详的房间里,我紧紧地依靠在他的身上,仰视着他,他也看着我。他说:
“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那晚,我对他毫无保留。
我深感自己和他未来的幸福生活就在眼前!
可那是多么幼稚啊。
只是仅仅过了几个星期,我们就吵架了,吵得很凶。
正当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苦苦思索着我们的未来究竟会是如何时,我最好的好友告诉我:他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接吻了。
他告诉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未来了:在迟来的单方面分手宣言之后,他告诉我,他所做的,只是听从真心的呼唤。
不给别人添麻烦,尽力帮助他人。那时的我一直为自己所受到的优良文明教育感到骄傲,不只是为了我自己。
更是因为我相信那会让我成为他的最好的妻子。
不管怎么样,我并没有发疯,也没有大喊大叫。我只是平静地,在一片头脑空白之中,像往常一样在家人之前回到了家里。
然后我到厨房去拿了一把水果刀,在右手的手腕上横着划了一道。
也许是因为拿刀的姿势不对,也许是因为没有划对位置,也许是因为左手的力量不够,也许是因为家人那天比以往回来得早。总而言之,当家人惊恐地发现我手腕上滴着血躺在躺椅上时,我甚至连意识都还是清醒的。送到医院也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如果不是他们的担忧,第二天就可以回去上学了。不过我再也没回到那个学校了,因为我并没有把原因告诉他们,只是平静地说:
“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们举家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去的事,就好像我们从来都是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一样。
在家静养的那段日子里,我经常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尽管根本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节目的内容上,只是无聊地四处浏览着。
直到一天,一个主意伴随着强烈的冲动诞生了:
“我要成为电视节目主持人。”
在晚餐的时候我突然向家人宣布了这件事。
“是要学传媒吗?的确也是不错的专业。”
“不,就是电视节目主持人,上电视的那种。”我从来没有那么坚定过,“还要天天上,要让整个国家的人都看见我。”
我要让他永远忘记不了我。
我要让他愧疚一辈子。
“柴达!柴达你在干什么啊!”
我清醒过来,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头,那是台长在摇着我的肩膀。我马上把他令人作呕地双手从我的肩膀上推开了。我闭上眼,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毫无反应地听着他的训斥。
“你知道你刚才愣了多久吗?10秒!你整整10秒完全没有反应!就突然那样停住了,像块死木头一样!你懂吗?死木头!我们叫你你也不听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知道吗你弄的我们竟然要插播广告!在直播里面插播广告!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有没有点职业精神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摁着脸的双手放了下来,无神地看着演播室的天花板。
台长黑着脸,把头低下来,不想让别人听见又恶狠狠地小声叫着:
“还有你之前问的那些问题!你到底是疯了还是怎么的?你以为你来这是做什么的?你来这是工作的,不是发表个人意见的!虽然这个史令管的事和我们没啥关系,但是他多少是个官啊!得罪了人家,谁知道他还认识些什么人啊?你呀,别以为自己年轻很厉害,还是缺少社会阅历,幼稚啊!”
“桂台长,你不要再为难柴小姐了。”
台长愣住了,躬着腰转了过去。
听到这个声音,我才想起来我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史令。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柴小姐状态不好,需要的是关心才对。”
“可是史局长……”
史令轻轻地摆了摆手,便掐住了台长说了一半的话。
“柴小姐问的问题的确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可是正是这些问题更有价值在国民面前讨论。我相信这也是柴小姐专业素质和独特风格的体现,不是吗?”
台长哑言了。
史令看着我,友善地微笑着。
“谢谢。”
我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很自然地说出了那两个字。
“史小姐,我们还能够完成接下来的访谈,不是吗?”
“嗯。”
我又清醒了一下,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台长屈服了,虽然不是向我,“柴达,开始之后直接跳到回答网民问题的环节,问几个简单的问题,我们就结束。好吗?别再走神了。”
在继续开机前的十几秒内,我忍不住拉开袖子,注视着自己右手手腕上那道淡淡的伤痕。我又抬起头来看着史令,他微微闭着眼,脸上的表情祥和而安宁
不知为何,我的心情也静如止水。
也许,只是也许,“真爱测试”,是有必要的存在。
“下一个问题,”我很快就恢复了专注的状态,在手持移动终端上浏览着,“由昵称为‘风吹梧桐树’的网友提问,有传闻说法院将会接受情感测试的检测结果作为特殊类别的证据?请问史局长如何评价这个消息?”
“这个问题呢,因为我不是法律方面的专家,而且也没有管辖,所以我觉得可能问司法部或者法院会更好一些。更何况还是个传闻(笑)。”
“这个问题由昵称为IIllIlIIl的网友提出,‘真爱测试’在未来是否会成为一个婚姻登记之前的强制性要求呢?”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是否会成为强制性的,我想这个问题最终还是由立法机构,或者是大多数国民来决定。”
“差不多了。”耳机传出了那个实习助理导播的少年的声音,“台长说提最后一个问题吧。”
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我的手指在触摸屏上滑动着,疲倦而迟钝地寻找着我想要的,最后一个问题。
然后我睁大了眼睛。
“昵称‘熟悉的陌生人’网友想向史局长提一个个人的问题,”我抬起头来盯着他,“你会带你爱着的人去参加这个测试吗?”
虽然他一直都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是我却可以以一个女人的直觉担保,我感受到了那微妙的震颤。
“很可惜,因为我一直都在忙于工作,反而没什么时间为自己的事考虑。”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并不着急。”
我愣了愣,还是回到了状态中来。
“那么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让我们下次同一时间,再见!”
背景音乐自动就响起来了,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史令走去,他也系上了西装的扣子,伸出手向我走来。就像往常一样,我们要在直播结束前的最后一个镜头里,友好地互相致谢,告别。
我虽然年轻,可是却从来没有给别人陪过笑:大腹便便的官僚,刚愎自用的所谓知识分子,油嘴滑舌的“成功人士”,没有一个能让我屈服。
但是这次我却失败了,败得很彻底,因为失去了战意。
我向他伸出手时,脸上的笑容到底代表着什么样的感情,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史令!把我的丽还给我啊!”
我猛地一回头。那大叫着的,是那个年轻的实习助理!
他的右手抓着一把水果刀!
直播还开着!
他喘了喘气,在众人惊恐的面前,把刀向前举起,朝着史令冲了过来。
“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不要啊!我大叫着,想要拦住他,可是大脑却让我的全身都在这极度的恐慌之下冻结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个拿刀的少年就在我们面前几步的时候,突然大叫着,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冲了上前,踩住了他掉下的刀,另一个压倒在他的身上。
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泰瑟枪。
不知从哪里又冲出的两个男人把史令围了起来,他们环顾着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开了腔。
“局长,你没事吧?”
史令面不改色地摆了摆手,“现在什么情况?”
“报告,袭击者名为柳安南,21岁,三年前曾经接受过情感适应性及配对测试,测试结果是否定,处理结果是双方自愿接受解除关系,一年之内的后续跟进没有发现非正常现象。”
“把他带走,交给警察。看来我们的测试工作的后续工作还需要进一步地改进呢。”他盯着那个趴在地上的人,理了理自己的领带,“抱歉了,史小姐,我现在要离开,给你这添麻烦了。”
我只是愣在那里,看着他们走出了演播室。他们把那个年轻的实习导播也带走了,没有人敢上前过问。
后来人们称这为演播室事件。
“柴……达。”
史令坐在后排车座上,凭着车内的灯光,看着手中的纸张,喃喃自语着。
他的手指划过照片上那个年轻女子充满着活力的笑容,一行一行地扫过文字。
“又是个有可悲过去的女孩吗?”
他放下了纸张,关了头顶的灯。
“停车。”
他下了车,走到了十几步之外的垃圾桶,把手里的纸撕成几半,然后揉成了一团,扔了进去。
“检索班这次信息挖掘工作做得不错呢。”
然后他扇上了车门,轿车在夜幕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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