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星期四早7点,一年级生全员聚集在“蒸汽轰鸣”广场。对于这初次的实战任务,所有人自然极为重视,都是全副武装,军靴、手套、通讯耳麦、战术护目镜(法伊的比较特殊,外人完全看不到护目镜内侧是什么样子,并且为了掩藏容貌还戴了一副从眼部下方延伸到下巴的忍者面罩)等基础装备一个不落,加上其他形制各异的精良武器,足以构成一支威势非凡的虎狼之师。
动员演讲由雷奥赫夫担当,虽然旧时代的官僚作风在当今已经大为削弱,但副学院长仍是由“今天,我们再度踏足原属人类之领土……”开头,历经半小时讲到最后的“让我们清扫一切污秽,将罗德尔涅岛收复为普通人亦可安居乐业的美好家园!”才告收尾。
枫叶巡夜者小队所在,崇谕揉着额角,宿醉未消的难受感充盈体内。昨夜在法伊的怂恿下,四人还喝起酒来,他作为惟一的男生处于绝对的食物链底层,不管前一秒钟的规则是什么,反正轮到他就没有协商的余地,不是举杯自己喝就是代其他人喝。
“果然跟设想的一样呢。”法伊观察了一圈周遭说道,“精钢级以上的人才早就被以钱、权、势三方代表为首的其他强队招揽一空,剩下到这时观望入队的要么太弱没有要,要么就是头脑不聪明。”
“那些强队行动都很迅速,他们似乎早有制定好周详的作战计划!”温蒂妮说,“那我们应该去哪里呢,要避开他们吗?”
经过高年级生先期作业以后,关于罗德尔涅岛的地形以及各种混沌生物的栖息地等信息都传送到了Icicle中。从要塞降落到岛屿的路线共有10条,先搭巴士到达边界后再顺着滑轮吊索降落下去即可。
“我们从7号吊索口下。”
“周围都是F级左右的低阶生物,是要进行团队作战训练吧?”宫本绚音说。
“那些强队可能一开始就去狩猎E级甚至是D级的Boss了吧,我们这样是不是会在之后一段时间内都处于落后状态?”崇谕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数过少导致战斗中容错性非常低,如果不先将团队配合提升,根本就是寸步难行。”法伊说,“各位也用不着心急,下个月才是我们发力的时候!”
三人点了点头,接着一同往西方行去。
约30分钟后,崇谕顺着滑轮吊索到达最底部,一脚踏上略带松软感的黑色土壤。他立即解开固定装置走到一旁,以将落脚点让给后面的人,然后开始观察四周环境。
在极为繁茂的树林之间,能够看到不少坍塌的人工建筑遗迹,但是它们很大程度上都被爬山虎或是苔藓之类的植物给覆盖得面目全非了,根据《认识常见威胁性生物》中学到的知识,有些混沌生物也会把这些遗迹作为巢穴。除了右手边有被人砍伐过的痕迹,树林的其他部分几乎都密不透风,黑沉沉的视线无法及远,随着地形的高低起伏一路延伸开去。抬头往上看,可以看到几架浮于150公尺空中的监测用无人机“鹰眼4代”四处巡视自已的辖区,时不时放扫出红色或者是黄色的扫描射线。
鹰眼4代的存在是为了将整个小岛上的混沌生物以及各个学生的情报实时传送给由雷奥赫夫副学院长坐镇的“罗德尔涅岛收复作业指挥部”,如非必要它们不会分享信息给一年级生。
“我们往哪边走?”宫本绚音问。
“训练循序渐进着来,”法伊说,“就走那条先期作业时开辟的道路,在这种情况下还扑出来送死的混沌生物应该都是智能较低——不过我们都还是需要保持警惕,否则阴沟翻船就太丢脸了。”
通过将ID卡集结一起作为队伍财产,四人各自购置了一台泛用式无人机“精灵X”,除了必须随身携带的物品以外,其他物品都通过储物袋吊在无人机下方。另外,这四架无人机也共同搭载电波模块组成了一个短矩通讯网络,使得小队成员可以在半径70公尺以内实现即时通讯。无人机一般情况下通过AI控制即可,必要时人工操控的部分则由温蒂妮补足。
作战物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温蒂妮带着四架精灵X压后。宫本绚音和法伊分别担任主攻手及副攻手,统领整个小队的进退攻守,而崇谕则作为策应人员处于中间。
一行四人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开始深入树林探索。身处其间,更能感受到植物茂盛到了离谱的地步,去年的多层落叶在地面上积至脚踝以上,连直径达一公尺以上的巨木都随处可见,偶尔更是能看见高及二十公尺的参天巨树。四架精灵X飞在遮蔽阳光的茂密树冠之上,只能听到一丁点细微声响。虽然光线很差,但是战术护目镜带有热能探测功能,再加上Icicle进行模拟计算出来的视觉成像,虽然与真实景观难免存在偏差,可通常情况下也基本够用。
他们偶尔遭遇到一些尖爪土拨鼠、白目蟑螂或是双吻吸血蚊时,便开始照计划进行团队作战训练。F级混沌生物对力量者来说还是十分轻松,为了磨合团队合作,法伊和宫本绚音都远远未出全力,比起攻击更多的是躲闪和防御,致命一击交由崇谕和温蒂妮完成。
由于有了崇谕和宫本绚音这两大金主,温蒂妮的装备库一下子大为强化,直追齿轮分院铸铁级第二等的水准,包括狙击枪、霰弹枪、火焰喷射器、破片爆雷、陷阱套装等等。不过,因为核心力量者的战斗方式过于烧钱,今天又以训练为主,目前温蒂妮所使用的是一把轮轴复合弓,通常情况下碳素箭可以反复利用。
崇谕的主武器则是一把长及72公分的连锁钩镰枪“蝎尾G47”,这是法伊对他进行了一番全方位特训以后专门挑选而出,针对崇谕灵能偏弱的特点,蝎尾自带与子弹相同的火药击发模式,而加装刺刀以后又可以变化为近战武器。
崇谕、宫本绚音倒没什么,但是法伊、温蒂妮都表示从未想过居然会这么恶心。
“小谕,副攻手暂且由你担当!我、我去后面休养一下……”法伊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从容。
“长毛……肉瘤……黏液……呕……”温蒂妮一边颤抖着回收箭矢一边干呕。
崇谕从蝎尾上退下钩镰弹,加装刺刀,走上前站在与宫本绚音齐平的位置。她朝他微微点头,然后踏着轻灵稳健的步伐当先行去。
中午时分,崇谕四人穿出树林,来到一座小山丘上,食用午饭略作修整后继续作业。为了确保安全,队伍分两批修整,先是温蒂妮与法伊,再是崇谕和宫本绚音。虽然有四架无人机从上空提供摄像,但树木与建筑残骸的存在使得相当部分区域仍旧处在视野盲区,因此未在修整的另两人负责这部分的警戒。
“说起来,绚音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加入我们这支队伍呢?”崇谕一边啃咬压缩饼干一边问道。应该说昨夜那么多酒喝得还是有一点价值的,那就是队中四人神志不清后全都在称谓上不再顾忌,这种亲近感一直延续了下来。
虽然早就知道丛云断刃所代表的“战力测验第一名”是个相当可怕的评价,但真正亲眼所见他仍旧不禁暗暗惊心。那把霓虹国战刀在宫本绚音手中时而灵动优雅,仿佛垂落水面随风而动的绿柳,时而狂暴迅捷,像是撕裂云层轰响震耳的雷电,在队伍配合失误的情况下她会适时解决掉F级生物,那一瞬间的动作快得超出了崇谕的动态视觉捕捉极限,在视网膜上留下一串残影。
虽然没有正式交过手,但崇谕分明感到,宫本绚音的斩击会比初见法伊时其所施展的三段变化鞭击更为凌厉致命。
更为难得的是,宫本绚音在近战冷兵器上的造诣既广又深,她对崇谕提出的建议往往能令他对刺刀术的领悟更进一分。
“也没什么特殊的吧,”宫本绚音说,“只不过是加入钱、权、势三方的队伍,他们到后来大概会对我有不小的意见,而其他的队伍应该是看我连那三支强队都拒绝了,觉得我过于孤傲自负根本没可能请动。坦白讲,在法伊来找我的时候,我都在考虑自己组成‘一人队伍’进行作业的可行性了。”
“咦,是这样吗?不过认真地想想……我怎么觉得你一个人还真能行?”
“真是的,谕君别这样取笑我啦!”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并且,绚音你的指点也让我受益匪浅,要是法伊能像你这么开明,当时我一定不会吃上足足两个星期的苦——”
“嗯哼!私人谈话不要使用队伍频道好吗!”耳麦中突然传来法伊的声音,“小谕,你这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温蒂可是会生气哟!”
“法伊!”温蒂妮的声音也插了进来,“我、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这时候,北偏东方向的一架鹰眼无人机忽然将六道扫描光束合到一处,紧接着锁定了目标一般降低高度朝北方飞去。
“有Boss!”法伊沉声说道,“全员追击!”
仓促咽下牙膏状的营养剂,崇谕跟在宫本绚音身后奔跑起来,半空中还跟随着两架精灵X,她的战刀抓在无人机的机械臂中。
当距离拉近到一定程度,叮的一声提示音,Icicle接收到了来自鹰眼无人机的情报分享,法伊操作Icicle使用TTS人工发音功能传送到队伍频道中:
“警报!Boss级混沌生物出没!通过特征识别判定为野兽种E级下位岩石山猪!体长超过3.6公尺,体高超过1.7公尺,未观测到受伤或饥饿迹象,推断目前战力完满,智能系统‘量子光脑’设定讨伐得分为3000点。”
“3000点啊……”温蒂妮说,“根据往年的任务资料,岩石山猪的推荐狩猎人数为8人。”
“不碍事,今天只是训练,不成功也无所谓。”法伊说,“温蒂,是时候收起复合弓改用烧钱装备了!”
“了解!”
“岩石山猪的奔跑速度很快,我们现在这速度追不上它!”宫本绚音说。她作为变革力量者,在肉体能力上自然是远超崇谕三人,可为了照顾到队伍整体,现在却也是强行“慢跑”。
“明白了!”法伊说,“那么你跟小谕先冲到前方去拦截它!”
“注意安全!”温蒂妮说。
宫本绚音减慢速度,左手向后伸出。崇谕赶上去把右手交给她,两个人立即四指相扣。
虽然这种程度的肌肤相亲他在与法伊的特训中已经有过多次,但换成宫本绚音这个英俊的女生还是令他脸色涨红。
“启动滑轮模式!”他喊道,别在右肩上的Icicle接收到这条声音指令后,“咔嚓”几下轻响,他脚下的军靴展开了四只小轮。
为了因应这种情况,崇谕与法伊的军靴都是“滑轮式”,而温蒂妮的军靴是核心力量者惯常配备的“助力式”,即可以发动辅助弹跳,至于宫本绚音的军靴,由于她本人认为加入特殊功能会使她所修习的霓虹国古流剑道无法发挥纯粹的搏杀威力,所以就只是舒适度极佳而已。
“我们走!”
随着宫本绚音话音落下,崇谕感觉像是乘风而行一般轻松,在这前所未有的疾速之中,他们与岩石山猪间的距离迅速拉近,仅仅50秒后就只剩不到3公尺了。有可能是目睹过其他混沌生物被鹰眼无人机的扫描光束锁定后被高年级生猎杀的情景,它正一路狂奔意图甩开那六道光束。
“我数到3你就起跳,我会将你抛到它的右侧面!”
“明白!”
“1——2——3!”
崇谕双脚发力跃起,然后在宫本绚音与其体型并不相称的巨力下被掷了出去,同时操纵军靴收回滑轮,刺刀斜击笼罩岩石山猪腰部。觉察到异动的岩石山猪立即左移趋避,虽然仍旧没有脱出攻击范围,却通过背部硬如岩石的灰色角质层护住了下方的软肉部分。
崇谕一刀刺出,磕在角质层上,双手反震得酸麻的同时,却也划出了一道白色的刀痕。紧接着,赶上前来的宫本绚音探手抓出,自精灵X取回战刀,瞬间矮身压低重心,以正常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诡异姿势在离地不过40公分的高度出手如电。
崇谕依稀看到森冷的刀光闪烁了三次,从其中间杂着的一声野兽痛号和两声闷响判断,宫本绚音在得手后连续两下格挡住了岩石山猪扭头还击的两根尖刺形长牙。
飘身后退的宫本绚音以剑插地,几乎跟崇谕在同一时间稳住身形。她冲耳麦说:“Boss往你们左前方去了!”
“干得好!”法伊说,“接下来轮到我们表现!”
“呜哇哇哇——!”温蒂妮突然发出一阵惊叫。
“树林里怎么跑出来这么多F级生物!”法伊也是惊愕不已。
虽然不是亲临现场,可那些密集的尖爪土拨鼠的“吱吱”声、白目蟑螂的“沙沙”声以及双吻吸血蚊的“滋滋”声也是让崇谕头皮发麻。
“貌似有四、五十只?!”
为了狩猎岩石山猪,温蒂妮现在手持的肯定不是火焰喷射器这种利于突围的武器,崇谕可以想象出她被突然大量涌现的F级生物包围住险象环生的情景。
“可恶!”金属鞭葵花划破空气紧接着刺进肉中的裂响声中,法伊说,“我们这边脱不开身!你们继续追Boss,超出通讯距离就留下无人机指明方向!”
“好的,你们要小心啊!”宫本绚音说。她将淌着鲜血的战刀放到半空中的精灵X机械臂中,同时朝崇谕伸出右手,这是要重现之前的追击方式。
不远处,岩石山猪向右转了个大弯冲进树林中去。
“我们不会也遇上一堆F级吧?”崇谕有些不安。
“保持警惕!”宫本绚音从无人机上取回战刀。杂草丛生并且落叶积了四五层厚的林地地形无法继续使用滑轮,她松开崇谕,说:“我先行一步!”不必牵引崇谕,她的高速移动总算得以完全展现,顷刻间消失在昏暗的树林中。
耳麦中不时传来一两下宫本绚音试图拖慢岩石山猪的攻击声效,但都被角质层硬抗,成效不大。又追了一小段距离,宫本绚音忽然发出惊咦。
“怎么?”赶上前来的崇谕看到她站立不动了。
“我听到了无人机机翼旋动的声音……那边有人。”顺着宫本绚音手指指向,崇谕看到岩石山猪奔跑而去的大片草丛间似乎能看出一丁点一年级生制服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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