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芙,你知道天堂的距离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离火车站的距离。”
在某一天,达瓦和洛芙莉他们尽全力达到小珍的活动要求后,她们坐在终点线上一动不动。达瓦虚脱地躺在地上,双手食指和拇指呈一个密闭的框,眯着眼想把天上的鹰留在相框里。
竞争对手木头人们在那一刻全都仓促的消失掉,洛芙莉庆幸于自己又和天堂里的死神擦肩而过。猛罐了几口饮料后,她浑身上下似乎又有了劲,巴不得再从这里到火车站来一个冲刺。
这可是活动里经常有的内容。
以洛芙莉屋子的不远处为起点,端着货物两人三足障碍三公里跑,终点是火车站。
以洛芙莉屋子的不远处为起点,在主道上先展开三公里全速跑,再从小道上折返回起点的六公里耐力跑。
洛芙莉已经熟悉了利用道具阻拦对手,和队友配合阻拦对手,以及尽全力冲刺的那些感觉。
当她从回想回到了现实,才看到桑尼的大手在眼前挥个不停。
“别——发呆了。快看——那些——出门的——居民!”桑尼提醒着洛芙莉。
在昏暗的灯光下,居民们的眼睛全变成了火红色,全然一副失去了精气神的模样。他们口中冒着气,鼓起来的眼球布满了血丝,就好像吸收了某种病毒似的,人体产生了变种。
既像丧尸,却又并不那么像,有些木头人的行进速度显然超越了常识中行动缓慢的“丧尸”,甚至有些人的移动速度大大超越了常人。
当更多的“丧尸”们鱼贯而出。这些疯子们扭打成一团,并相互啃食起来。
“……我们没有选择余地了。兵来将档,水来土掩。一起分头行动吧!”
达瓦的意思后来洛芙莉琢磨了一下,如果一队没有突围成功的话,我们几个也不至于全军覆没。总有一两个人能够顺利到达车站。
“……我走夜路很厉害,还有萧雾和小珍跟着,我们几个小个子有办法摸到火车站前。30分钟后在火车站之前的三岔口会合。如果没看见我的话,就别再管我们……”
达瓦说着类似于诀别的话,把刚才没放飞的多余一只纸鹤给了洛芙莉,洛芙莉干净利索地把它绑在自己的双马尾的一侧,想说很多话,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她突然抱紧了达瓦,拍了拍她的背,就头也不回的就奔向自己的屋。她从柜子里挑出了那件陪伴自己很久的风衣,一边麻利的披上,一边对着桑尼说:
“跟紧我!”
已经没有回头的路。
风越来越大。这个小镇像被生化武器袭击了一般,大街小巷上的丧尸木头人呈几何数一般增长。面对着潮水般涌出的丧尸木头人们,她避实就虚地选择了理论上人最少的路线——这是她在数次长跑竞技活动时观察到的结果。
趟开步子试着继续跑下去,身前身后如风一般消散。像头独狼一样穿梭在小巷里,象个吃豆人一样寻找着木头人们活动空间的间歇,抓紧时间逃窜。
只要有人在前面阻挡,她就用尽全身力气腾空一越,或者利用自己灵巧的身躯闪身而过。
只要遇到人堆起来的死胡同时,她就侧过身子,让后面那个忠实的强力清障型大块头跟班向头疾走的恶熊一样,操起拳头雨点般的砸向敌人,让它们像保龄球瓶一样被轰飞。
晾衣架、栏杆、零散的砖瓦,全都被洛芙莉用作了武器。而桑尼这个忠实的队友,也发挥了输出型活力,防御性肉盾,座驾的三重功效。两人知根知底,时而分开行动,时而诱敌并各个击破,时而又暴力清障。
“赶快跑,傻瓜,呆子,别恋战!”
在暴力清走一批杂兵之后,洛芙莉骑在桑尼的肩膀上回到了大路。借着初夏清晨逐渐微亮的天色,洛芙莉朝后仰视,发现还有一个家伙在纠缠不休。
——那个长着“狮子头”脑袋的猛禽紧跟在自己身后。
几个小时前它撞破墙壁时洛芙莉只隐约觉得它有一个狮子脑袋,现在它毫无保留地把身躯完全显露了出来。它拥有两对翅膀,完完全全就是一头会飞的雄狮,只是尾巴末梢透着浅色的幽光。
“快躲!”
狮子头发动了猛冲,桑尼加快了脚步,再一个侧身闪躲,狮子头扑了个空。撞到了丧尸化的木头人人群里,数十个木头人转瞬即逝,灵魂们飘荡着上到夜空。
狮子头仗着自己的块头横冲直撞,让桑尼和洛芙莉难以招架。情急之下,在它的一次正面冲击中,洛芙莉在闪躲之余,瞅住机会抓住了它的毛发,一跃跃上它的背部。
“混蛋!听点话啊你!到底有完没完啊。我只是想回到下界而已,你们非要这样刁难我?听我说话啊你!”
洛芙莉死死的扯住狮子的鬃毛,狮子怒吼着想甩开她,有好几次她都快从狮背伤跌下,但是洛芙莉死死不放手。
“该赶快找点东西来遏制住这该死的家伙!”
她看到了桑尼一拳击倒了一个拿着散弹枪的木头人,她抓住鬃毛,拽住“狮子头”的脑袋命其艰难转向,让它把注意力集中到桑尼身上。
“快点射击!你个呆瓜脑袋!”
狮子头很快发现了桑尼和正对着它的枪筒,呼啸着迅疾冲向了桑尼。
就在那一刹那间——
一发出膛。
两发出膛。
枪筒持续呼啸着,桑尼冷冷地把火药射向狮子的脸上,让他在吞噬自己之前,脸部先开了花。血溅四射,伴随着狮子头惨烈的哀嚎,它的身子像失速的客机一样撞向地面。
“桑尼!快躲!”
洛芙莉在它失速之前提醒桑尼,顺势跌入桑尼的怀里躲过狮子头。
不可避免的,他们立即被新增的木头人丧尸们团团围住。
而就在这时——
就象早就设好了埋伏似的,一个铁盆落下。
继而两个铁盆,三个铁盆。
铁盆落下,只听几声沉闷的铁器击坠声响,丧尸们的应声倒地。
天色越来越亮,从大道的拐角吹来了猛烈的怪风,风速突然的加大就好像人为的魔法一般,丧尸们不由得暂时遮住了眼,全然无法动弹。洛芙莉也只好捂住眼睛和抠鼻,挡风的手臂却被一张薄纸给拽住。
当风势渐小,洛芙莉睁开眼睛,却见周围的铁盆雨从天而降,击中了身边的所有丧尸木头人。
洛芙莉向前定睛一看,达瓦驮着小珍,直接和她们会合。
“……久等了。我们来了!”达瓦自信满满地打着招呼,“……现在,拼出一条血路吧。”
洛芙莉心领神会从桑尼的怀中跳了下来,最大限度的让桑尼得到了解放。
他的铁拳就象雨点一般砸向了丧尸们,洛芙莉和达瓦则拿住了木棍,专门清理从一旁窜出来的丧尸,而兴高采烈的小珍则成了桑尼的新船长,她骑在桑尼的肩膀上咿咿呀呀地指挥着,仿佛在说:
“冲啊——听本大人的号令!”
“……等等,还差萧雾,萧雾赶快……赶快!”
达瓦焦急的挥了挥手。洛芙莉看着前方的空气,也下意识的扯着嗓门大叫:
“小五你个**,赶快跟上我们!”
她不指望有什么回应,上帝的作用有可能还没有萧雾的作用大。
在她的眼睛里,方才在自己身后坠毁的面目全非的狮子,却从皮下突然伸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自己的哥哥胡安,那个和自己茶色头发的人,那个怪物,他长着长长的獠牙,载着黑色的翅膀,露着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从迅速蜕皮的狮子身子里钻了出来。
“我受够你们了!我说过要你死!从今往后就算你复活,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就算你转生,我也要你记住我!”
这一刻总该被铭记——
在他咆哮着朝洛芙莉扑过来之前,是达瓦把她挡在身后,熟练的架起桑尼方才使用的散弹枪,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
胡安的身躯顷刻间土崩瓦解,头也被敲掉。
面对着血淋淋的恐怖一幕,洛芙莉想拉住达瓦的手,转身逃掉。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片刻之间,从胡安被敲掉的脑袋处却冒出了和灵魂一般无二的物质,这些飘荡的白色幽灵状物质瞬间将达瓦包围。
达瓦已经动弹不得,顷刻间被胡安体内冒出的白色幽灵给吞噬掉。
“我说过,我要让你记住我——!”
“达瓦——快把达瓦还给我!”
达瓦留给洛芙莉的,只有掉落在地上的,染血的手串,还有那个被撕裂的帽子。
“达瓦——达瓦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你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洛芙莉怒吼。
“我说过。你是个扫帚星,跟着你的人,都会因为你而死!”
白色的幽灵敛聚着,象个万圣节的南瓜脑袋一样露出了獠牙和狰狞的面孔。它咬动着自己的铁齿,让整个天和地都回荡着铿锵作响的声音。
它咬断了房屋的围栏,咬断了钟塔,它长出了手臂,用拳头破坏着打箭川,把平房们顷刻间夷为瓦砾。
它把发狂的木头人一排一排地敲个粉碎,让他们变成了幽灵,附着在自己身上,使自己的身躯成了个巨无霸。
“我说过,最后还是我赢了。洛芙!”
洛芙莉仰视着自己的怪物哥哥,因猜疑,内疚,误解而引发的冲突,以及因不断的挫折而诱发的神经质,就累积成了现在这样高楼一般耸立的妖怪。
她闭了眼,埋着脑袋,想投降认输。
桑尼的散弹枪里也没了弹药,输得还真是彻底?
——洛芙莉却突然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
管理小屋没有直升机,打箭川也不可能有直升机出没。
她奇怪的望向天边,浮游岛又出现了。在浮游岛的背后,大规模的直升机群出动。
“胡安,天国已知道了你隐藏三年的都为人和犯下的罪状,我们将全力缉捕你!”
直升机上的喇叭里,传出了喊话。
命运也可以在一瞬间逆转,刚才天国也许发现了达瓦绑在气球上飞出的纸鹤和附着在其上的求救信息——
洛芙莉这样想着,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铁盒从直升机上坠落,落到了她和桑尼的身旁。
直升机转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刚才像做梦一样。身边的桑尼兴许一直清醒着,他迅速的打开铁盒,装上了特制的弹药:弹药一装上过后,洛芙莉发现了她那高耸的怪物哥哥身上,多了一个小圆点似的判定点。
“快点!桑尼!就打那里。”洛芙莉朝桑尼大喊大叫。
一发子弹出膛,击穿了它的身体。
“混蛋!混蛋!你们都该死!谁想在这个鬼地方待着!谁想啊!混蛋!”
洛芙莉抢过枪。第二发子弹,让这个硕大的幽灵的部分身躯像爆破一样瞬间崩塌。
“啊啊啊啊——洛芙,你就那么想把你哥哥赶尽杀绝?这三年我都图个什么!谁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啊!我想以我的方式活下去!我要让你永远记住,你怎么对待我的!”
硕大的幽灵残破不堪,洛芙莉要过桑尼的枪片刻犹豫,但是心底里有个身影一直在提醒她:
“……洛芙,这样不像你。”
“达瓦?”
洛芙莉的脑海里映出达瓦的音容,她迅速给出了答案。
最后一发子弹,将幽灵的本体击得粉碎。
尘埃散尽,洛芙莉难过地跪在地上。至少在击溃哥哥一瞬间的时候,他有了想活下去的打算。而亲手粉碎他的诉求的人,是自己。
她也一并摧毁了达瓦活下去的希望。让被幽灵吞下的她彻底成了陪葬品。
为谁而活?又为谁而死?
她转眼望向桑尼,他们却已经被丧尸般的木头人们围个水泄不通。打箭川的混乱持续着,除非有人宣布新任管理员就任。
但显然,这种乱局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快——跑!”
“可是……”
“打起——精神来。洛芙,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不,桑尼——不!”
桑尼猛揍着围上来的丧尸木头人们,为洛芙莉和小珍开道。这些木头人拳头、牙齿的力道有多少,他就加倍奉还多少。他成了力大无比的战神,脖子上,四肢上留下了剧毒的牙印,脸上,胸前伤痕累累。
“我——喜欢——你们!永别了!”
“不!!”
他伟岸的身躯吸引着杀红眼的木头人们。而在他们形成新一轮的包围圈之前,他趁机把小珍和洛芙莉踢出了包围圈。两人被足足踹飞了
“跑!前面——就是——目标!”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回程的列车已到站。木头人却已经将站台楼梯下的桑尼给淹没。
洛芙莉看见桑尼朝着自己露出胜利的微笑——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他身上藏着雷管。
一声猛烈的巨响之后,洛芙莉面前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里,桑尼和达瓦的梦想,就这样悄然地被断送。
登上回程的列车,洛芙莉抱住珍,一个人哭出了声。
而珍则默不作声的捋着洛芙莉的头发,静静等待着重生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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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客验证身份:洛芙莉,珍。
目的地:瓦伦西亚
冲突!冲突!冲突。珍的身份存疑。
冲突解决,系统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
目的地再次确认:瓦伦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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