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有侍者的守则。
不背弃，不放弃。
胡杉不会承认这是他自己胡诌的出来的守则，从来也没有这样的硬性说法。到走的时候侍者自然会走，该留的时候也不一定所有侍者都留着。
至少现在我还留在这里，胡杉如是想。
又是一个不眠夜，长夜漫漫，胡杉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古言清晨醒来时，闻到了飘香的茶香。
像她这种不会品茶的角色，对这种普通的茶水有着别样依恋的情感。不是上流社会的金丝雀关在笼子里也不过是只浑身长毛的羽类，不如活在自己的树杈之间，捡着地面上的碎枝，在小天地自娱自乐。
谁说这样不快乐？
一阵洗漱过后，早餐也悉数摆在餐桌。事务所的里屋是个小小的家，生活起居用品设施一应俱全。无事的时候，她和胡杉常待着这里，这里是他们唯一取暖的地方。
他们并没有家，也许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家。
“对不起。”嚼着熟悉口感的炒饭，古言酝酿了半天，率先道了歉。
昨天她纳闷胡杉态度这么这么冲，一边吵一边接受到胡杉不一样的眼神。虽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配合地与他合演一场戏。可是胡杉的一去不回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或许他本没有别的意思，是自己会错了意，这原本应当是一场“假戏真做”。若如此，自己切退一步，率先道歉也不失礼貌。
“做什么要道歉，你演得还不够好吗？难不成还要我以后亲自指点指点？”胡杉从厨房过来，还未来得及卸下围裙，侧身贴近她的耳侧，戏谑道。
古言气鼓了脸，推开胡杉，“个小没良心的，越来越没个正经了。叫你姐姐我胡思乱想了一天，生怕是我搞错了 ”
“你什么时候是我姐姐了，我没有姐姐。”
古言佯怒，作势拍了拍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哪个姑娘会看上你～”
“言姐～”
“就会打马虎眼撒娇。”古言懒得陪他瞎折腾，“说正经事，昨晚他怎么样了？”
“尽管人的事最好交给人自己去解决，我们不能妄自干涉。然而有的时候，法律也不能做到尽善尽美，情理两全，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按照规章制度得到完美的解决。”胡杉不明说，坐在古言的对面，双手撑着下巴，淡淡地注视着她。
“即使是海晏河清，也岂是事事遂人所愿。”
“如果事事如愿，那还要我们做什么？当然，我们又能做多少，不过分内一点小事而已。能不能对一个人的未来真正起作用，往好往坏，我们都管不了。”
埋头吃饭的古言听到这里，大致猜到了昨晚的事，却仍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起作用的。”
胡杉忽地笑了。“我的话自然并非不易之论。”
古言闷闷地来了一句：“我是说你去看看谢一龙的寿命。”
“违规的事不能做哦～”
“我是让你细细看他的卷宗，看看他做过的那些事。他哪年的事像是让他逃过一劫的，再加上替他引行的年限，也许能猜个大概。”
“若是他能活的更久，我们现在从这些事里暂且看不出来呢？”胡杉反问。
古言握着勺子的手停下，嘴一撇，“恶人自有天收，当年他年轻，这次的事只要他被抓到必定活不了，只看他能逃几年了。”
“是。”
胡杉起身朝外走，却被古言叫住。
“怎么了？”
古言避开胡杉投来的疑问眼神，低垂着头。
“昨天中午和晚上我都没吃饭，嗯，呃，蛋炒饭真好吃。”
胡杉点点头。
“我知道。”
罢了，引行官和侍者本就是共同成长的过程。昨晚的事，上头真要查起来，自己也要负责，兹事因己而起，自然不能逃脱干系。只是，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一饭过罢。
古言走出里屋，看见事务所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没有一点异样。
“昨晚睡得好吗？”没有直接回答古言布置下去的任务，胡杉反而问起了她的睡眠质量。古言自然地坐在转椅上，皮质的质感令她整个人仿佛陷了进去。
“……挺好的吧。”古言挠挠头，眨巴眼睛。
虽然事务所对外隔音不错，但对里屋的效果就没那么好了。胡杉还是比较担心这一点，他不想让古言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事，不痛快的回忆，讨厌的人，见一次就够了，见了两次已是倒霉，第三次岂不是不幸？
“根据案卷上的记录，如果我猜的不错，大概他是逃不过这次了。”胡杉站在她的身旁，递上卷宗。
古言接过卷宗把它放到一边，看也没看一眼，倒是对电脑上的新闻比较感兴趣。“你刚才看新闻了？”
胡杉没否认。“偷过一点懒。”
古言看着新出的一则社会新闻，未成年男子深夜街头侵犯女性被控告，社会舆论可谓是压倒性地批评。
“由于法律，他不过被叫做赵某，脸也打上了马赛克，而被侵犯的那一方，信息快被扒了个干净。有的时候我真不明白，到底是在保护谁？”
“也许规则只能制定一个底线，它无法向上延伸到一个极限，但最起码他向下会保证最后的准绳。许多在我们看来欠缺道理的规则，在特殊情况下，或许是弱者的最后庇佑。只是，善恶有别，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恶人会如何利用一条本是圣洁的条律。”
“……胡杉，对于这些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吗？罪人犯下的罪行和他所受到的惩罚根本不等价，放纵他们逍遥法外让他们继续为祸一方，难道这就是条律对受害者的回答吗？”
胡杉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拍拍她，安慰她轻颤的身躯。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或许现在还没有一种合适的折中的方法来协调二者，既保护弱者又不放过坏人。但是人的发展不止，一例例案件累积起来，终会引起大量人的反思，推动变革。社会的自愈性会治好现在的病症，未来的决断终有一日会对得起曾经的受害者。”
“终于有一天，罪行一定能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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