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世界
“我还以为你一个人跑出来想要干什么，原来是在看星星啊。”
夜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邢晨回过头去，借着星光，他看到夜雪正站在自己身后灌木丛里，身上背着一把精致的长弓，箭匣里装满了箭，腰间别着一把锋利的短剑。这根本不是看到他半夜离开木屋就跟上来那么简单，这身装扮，是打算和和自己在这里打一架么？
“看你的这身装扮，想必是有备而来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知道你的短剑随时可能架到我的脖子上。”
听到邢晨的话，夜雪愣了一下，右手不自觉地摸到了短剑。
“深渊森林里野兽那么多，你居然敢在晚上一个人出来？”夜雪想要掩饰着自己的目的，但转头便看见了邢晨的眼神，那眼神锐利得像一支利箭，仿佛自己的一切掩饰都会被这眼神无情地刺破。
“还在怀疑我是魔法师吗？”
邢晨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夜雪，盯着她的表情、眼神甚至她的手指的每一个小动作。他今天本想着向夜香和夜雪询问一些事情，但夜雪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没再出来，夜香也只是在傍晚出来拿了一些水和食物，叮嘱他好好休息不要乱跑，然后就阴沉着脸匆匆回到房间。邢晨只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了一天。不过不难猜到，姐妹二人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虽然他可以肯定这些事情绝对与自己无关，但是醒来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弄成这样，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许愧疚。
夜雪低着头，没有说话。
“感谢你救了我的命，如果现在方便的话我有几件事情想问一下你。”邢晨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温柔，温柔得像一股寒冬里的暖风，温暖得能够让人放下戒心。
“你问吧，我会回答的。”夜雪低着头说着，没有看他。
“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我很好奇你所说的‘魔法师’是什么，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不存在魔法这种东西，但是现在我不敢肯定了。”
“不，这个世界上存在魔法。魔法师就是那些能够掌握魔法的人。”
“你亲眼见过？”
“我……亲眼见过。”夜雪说着，两手握紧了拳头，眼神似乎更加沉重。
“我很抱歉，让你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不管现在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是刚刚来到这里。”
夜雪点了点头，微微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时间太久太久，我已经记不得多少从前发生的事情了。”
“我很佩服你面对敌人时的无畏，但我还是不能相信你说的话，因为有些东西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不能允许自己冒任何风险。”
“你刚才说敌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取得你的信任，也不指望能够取得任何人的信任，但我不会与任何人为敌，除非对方先动手。”
“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咯，不过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可以如实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因为我的任何秘密在这里都已经没有了意义。”邢晨没有打算隐瞒任何东西，因为五万年过去了，无论自己曾经拥有什么样的秘密，到现在肯定已经失去了任何存在的意义，与其继续隐藏它，不如用这些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换回夜雪对他的信任。更何况五万年前的事情，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你是不是魔法师？”夜雪依旧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不是。”邢晨回答得很干脆，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如果他有丝毫的犹豫，夜雪的短剑就会砍过来了吧。
“那你是谁？”
“我想夜香已经告诉你了吧，我只是一个软件工程师。”
“软件工程师是什么？”
“嘛……这个……”邢晨被难住了，他不知道如果说出那一大堆东西夜雪能不能听得懂，“这么说吧，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把某些算数的过程用一种特殊的文字描述出来，然后交给机器去计算。”
夜雪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能理解刚才邢晨的回答，“机器怎么能看得懂文字，你是不是在糊弄我？”
“呃……机器的确是看不懂普通的文字，但是有一种叫做‘计算机’的机器可以把一些特殊的文字翻译成它能够看得懂的东西。”
“和魔法有没有关系？”
“不但没有，而且我的工作在根本上是完全否认魔法的存在的。话说你为什么非抓着魔法不放不可？”邢晨明白了，夜雪对魔法已经不是憎恨那么简单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来自过去，已经不知道来自多久之前了，按照刚才对星空的观测结果……”
“你果然在骗我！！”夜雪说着，右手拔出了短剑，准备随时扑过来将邢晨置于死地。
“喂……喂……有话好好说嘛，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我哪骗你了？”
“只有魔法师会夜观天象。”
“星空一直就这样摆在那里，在夜晚只要你想，抬起头就能够看到它，看似杂乱无章的星空其实有着它自己的规律。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但如果说每一个看星星的人都是魔法师的话，那你也逃不掉吧？”
“哼……那你从星空里面看出了什么？”夜雪被他弄得无话可说。
“虽然不太准确，但是我得到了一个我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的数字……”邢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我……沉睡了五万年。”
“呃……”夜雪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怎……怎么可能……你居然来自……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的一切秘密在这里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因为我来自五万年前，无论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被时间所磨灭。”邢晨说到这里，内心突然一阵酸痛，他皱了皱眉头，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的外表。
“你……真的……来自上古时代？”
“上古时代？这是你对我们那个时代的称呼么？”
“古籍里面记载的，上古时代，一个空前繁荣的时代，就像浩瀚的历史长河中的一颗闪亮的星辰，最后在末世之战中陨落。我之前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这不是传说，空前繁荣，最后毁于战火。”邢晨摇摇头，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不过我很高兴能够看到文明在战火过后重获新生。”
“那个时代……很美好吗？”夜雪抬头看向遥远的苍穹，无数群星在那里闪耀，曾经的星空也是这样子的吗？夜雪的眼神里渐渐浮现了天真与向往。
“我不知道，我已经记不得了，五万年的休眠把我的记忆冲刷得一干二净。”邢晨外表依旧平静，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内心的痛楚，而这痛楚却偏偏来自那些已经被彻底遗忘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夜雪收回了短剑，她了选择暂时相信这个男人，但不是全部，至少她还不能够确认他到底有没有欺骗她。
“看来作为姐姐的你还是对陌生人带有戒心的嘛，该教教你的妹妹了，万一以后遇上坏人……”
“用不着你提醒……”夜雪打断了邢晨的话，她似乎对这个话题有很大的抵触。
“呃……那好吧，继续你的问题吧。”邢晨知道他不可能让夜雪放下戒心，与其到此为止不如让她一直追问到底，告诉她所有她想知道的东西。
远处的山头隐约传来一声狼嚎，那声嚎叫仿佛有一种震慑万物的气场，向山头周围的一切宣示着一支大军的到来，也许是有一只不幸的猎物被狼群盯上了，也许只是狼王对狼群的号令。同时也提醒了丛林中的二人——这里并不安全。
“先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夜雪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身向小屋快步走去。邢晨稍稍停留了一小会，也跟了上去，这里的确不宜久留，万一招来了野兽就不好“”收拾了。
回到木屋，夜雪没有回到夜香的房间，而是径直走进了邢晨所住的房间，点燃油灯，在椅子上坐下，武器也一直带在身上没有拿下来。
“看来夜雪大人今夜是打算把所有事情都问清楚咯？”邢晨走进房间，看到夜雪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就知道她今晚是打算一问到底了。
“少废话。”夜雪虽然暂时相信了邢晨，但如果她发现邢晨在撒谎的话，短剑随时都可能架回到邢晨的脖子上。
“行，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今夜我奉陪到底。”
“你打算怎么证明你说的话？”
“看样子你还是不相信我啊，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因为我没办法证明。”
“也许……是我太警惕了吧……”夜雪低下头低声说道。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有一个东西需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它不允许你去冒任何险，因为我曾经也一样。”
“我曾经也一样”，邢晨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没有半点迟疑.他曾经……也和夜雪一样吗？他不知道，因为他忘记了五万年前的一切，可那句话说得是那么自然，那么的问心无愧，也许他也曾有过要不惜一切去守护的东西，但就算有也没有意义了，万年的时光早已经将一切从刷干净了吧。
“那……既然你已经从休眠中醒来了，接下去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代苏醒？”
“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也许是休眠仓已经到了极限，无力继续维持休眠，又或者……有人唤醒了我。”邢晨缓缓地说着，“没有任何目的，就像乘着一艘独木舟在时间的长河中漫无目的地漂流，直到河水将你冲到岸上的某处，只有在上岸以后才会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可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总要选择一条路走下去不是吗？”
“也许等我恢复了些许记忆之后会找到一条路的。”
“在这之前，你可以现在这里住下来，就暂时住在我的房间吧，我跟夜香住在一起。”
“什么！”邢晨一下子就没有了刚刚那种平静的样子，还有些不知所措，“这……这是你的房间？”
“呵呵，那么小的木屋怎么可能会有客房？你以为夜香会把房间让给你住啊？”似乎是因为第一次看到了邢晨慌张地样子，夜雪忍不住笑出了声，紧皱了一整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邢晨看到夜雪的笑容，就感觉刚刚一直愁眉苦脸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那就谢谢了。”邢晨笑了笑，随后便恢复了原状，“既然聊了那么久，不如谈谈你自己吧。”
“我……没什么好谈的。”
“我现在对你可是一无所知哦，我居然连救命恩人是怎么样的人都不清楚。”邢晨发现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于是便放下了冰冷严肃的架子。
“那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夜雪大人您应该是个猎人吧，和夜香住在这里，我想多半是以打猎为生。”
“额……啊，没错。”夜雪听到邢晨的话时稍稍有些惊讶，但想想，自己这一身装扮，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能够猜得出来，“我和夜香在深渊森林里靠打猎维持生计。”
“其实我很好奇啊，为什么夜雪大人会让妹妹也一起到森林里吃苦呢？”
“这个……跟你没关系……”夜雪摇摇头，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沉下脸，但是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为什么要用’大人’来称呼我……直接叫我夜雪就好。”
“因为森林外面的世界更加艰苦和危险吧？我想，你们姐妹二人肯定有一段不寻常的往事吧？而且与所谓的‘魔法师’有关，如果不想提及的话……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很抱歉，让你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夜雪点点头，没有说话。
“听夜香说，你可是能够单挑一只棕熊呢，你身上的力量不简单吧？”
“我……”夜雪犹豫了一会，考虑到底该不该说出去，“我其实是个中级武士。”
“有意思，在这里能力也会评选等级的吗？”
“不是评选，而是一些人生来就有的力量，这些力量让我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出许多倍，能够更熟练地驾驭自己的武器。在我之上还有高级武士，魔法师和契约者。他们的让普通人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从一出生就带有这些能力啊……”邢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感觉得到，这个时代绝对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简单，“所以你们就给不同的能力进行分级？”
“不是我们分级，而是这些等级原本就存在。”
邢晨皱了皱眉，这下轮到他犯难了，原本就存在的等级？完全没有道理啊。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人的能力分好了等级，我们只是在世界法则之下罢了。”
“世界法则……他是谁制定的？是神吗？”邢晨意识到，如果夜雪说的都是事实，那么他就要用另外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了。
“不，就算是神也只有在世界法则的允许下才得以存在，而世界法则，是随着世界一起诞生的东西，凌驾于万物之上。”
“凌驾于万物之上……”邢晨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东西，如果它是真的，那么它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存在！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魔法、神秘的能力、神灵甚至世界法则……这些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的东西，难道说……他不仅仅休眠了万年之久，而且还到达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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