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一路平安。
“那明天见了,各位。”
“大家明天见!”
“明天见。”
碧莲卡,谢菲达里和齐相互告了别,只有柯斯蒂莲不发一言地走了,她看上去有些忧郁。
齐的住所就在柯斯蒂莲家后面,由木棍挡板搭建,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窝棚。在他来之前,这是属于柯斯蒂莲家的财产;现在,齐也只不过拥有居住权而已。
“你得靠劳动赚取它的费用,否则就给我滚蛋。”
柯斯蒂莲的爷爷克勒斯老头,是一个脾气古怪的暗精灵,经常为一些老家具的磕磕碰碰大发雷霆。村子里刻薄的孩子有次看见他,拿脸死死贴在一个人类女人才会用到的饰品盒上,便叫他守财奴。这是暗精灵谚语中最恶毒的诅咒。
齐认为这挺正常的。
年纪大了变得爱财,是因为对过去美好日子的怀恋,或者说害怕失去。更何况现在这个家里,只有他和柯斯蒂莲爷孙俩。噢,或许齐也算半个家人,毕竟他寻了克勒斯做老师。
吃过午饭,与柯斯蒂莲道别之后,齐先是去房子西侧的主卧室,照常温柔地抱起房间主人娇弱的躯体,为她铺床,打水擦脸,直到细心地重新将其安顿在大床之上,盖好毛毯为止。
他走出房间,脸上仍挂着淡淡企盼似的微笑,那是他几年来生活在此地的理由。
随后要做的,便是在克勒斯老头的铺子里干活。
“你上午去哪儿了,见鬼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内西雅夫人——那个巫婆,趁我没留意偷走了几颗钉子,需要有人把它或者蓝朵莉给我带回来。齐,你来得正好,你觉得这是谁的责任?”
“克、克勒斯爷爷,今天是休息日,我和柯斯蒂莲姐他们一早就出去了。”
“休息日?嗯……休息日……我怎么忘了?该死!真该死。”克勒斯别过头去,对着工作台一遍遍捋着胡须,同时念念有词。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老头自己微弱的喘息声。
忽然,他猛地转过身来,看见齐还站在原地,便吼他。
“你怎么还在这儿!别看我老了,照样有本事让你屁股开花!我数三,如果你还没在我视线中消失,就让你好看!”
“哦!是!”
当头棒喝之下,齐夺路而出。
他来到内西雅夫人家门前,谨慎地敲了敲门。
“叮铃铃。”
一个丰腴的女人开了门,她家是村子里唯一门上有铃的人家。
“啊,是你。”
女人认出了齐,她把门缝拉大,放齐进来。
“是克勒斯叫你来的?”
齐点了点头。
他边走边瞧。这个房子被花印的墙纸以及上漆的老旧地板包装起来。走廊上摆着简易鞋架和衣杆,壁橱的玻璃近乎破碎,但是里面有堪用的瓷器;客厅即餐厅,摆着被锯断后没太仔细打磨的长桌,并入四张椅子。那旁边掏出了一个壁炉——忘记提这家也是村子里除了克勒斯老头铁匠铺之外,唯一有烟囱的人家。
齐被迷花了眼,勿怪于他,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细致的住所了。虽说远远比不上人类贵族,甚至放在人类世界,这场面也恰恰脱离“穷酸”模样,但在这个暗精灵村子里却是独一无二。
“克勒斯爷爷让我来……问钉子的事。”
这话翻出齐的嘴皮子时不太利索。这样一个女人,就算有办法让克勒斯铺子中少几颗钉子,齐也压根想不到那究竟是何种手段。总不会是用手去拿吧,他窥了眼夫人的手,修长而失掉了原本的细腻。
“钉子?”
内西雅夫人楞了一下。
她伸手示意齐坐下,然后亲自为他沏了一壶茶。
“味道怎么样?”
齐只抿了一口,却好似重回人间似的,迫不及待吸了一大口。
“味道很……香醇。”
看不出是因为夸赞还是烛光映的,内西雅夫人面颊上有那么一丝红晕。
“没想到克勒斯居然跟你提这件事。”
“啊!我也……”
——没想到克勒斯会为了几颗钉子为难人家。
齐正挪开非礼的目光,打量着窗前花瓶中的一朵香兰花,内西雅夫人一声半冷不热的轻笑让他一下子收回来。
“一个月以前,我翻找东西时,因为炉底正好有一块无用的铁。我求他做了这么一根钳子,剩下的料子归他。”
她指着壁炉上摆着的一个钳子说道。
“昨天那钳子中间螺钉脱落,撇成两根棍,我找了半天才在柴灰里找到那颗钉子。可惜的是,它已经锈到骨子里了。”
齐看到那钳子现在好好的,想着内西雅夫人应该是自己把它修好了。当然,用的是克勒斯爷爷口中的钉子。
这根钳子呢,怎么看似乎也值不上内西雅夫人描述的那块铁的分量。为此,齐知道自己免不了另一顿抱怨。
“现在,你明白了?”
出乎意料的是,内西雅夫人点到为止,没再多说一字。
齐走出房门还在想,是了,内西雅夫人总犯不着为了几颗钉子的价钱把他请进屋子里大诉苦水。
而当他真的空手回到铺子,把这话原原本本转告给克勒斯老头后,后者居然气得涨红了脸。
“——你这个、咳咳你这个不中用的小子!居然被那个女人给骗得团团转。”
老头咳嗽着还不忘咒骂着。
“我从她家里收过一块铁石没错——对没错!可你怎么知道那块废铁锻了个钳子之后还剩下多少?我的炉火,我一遍遍卖力锤打那破玩意花的力气,全搭进这赔本买卖。那贱人还想要一颗好螺钉?做她的美梦!”
之后老头扯起内西雅的家世说个不停。说什么那寡妇被她的人类小情人甩了三十年,现在还整天妄想着那男人驾马车来接她。三十年时光,那男人恐怕都要抱孙子了,那栋精致的别墅中哪里还会容得下她这黑皮鬼。
“活该让她烂在那栋老掉牙的屋子里!”
老头摔门而走,想必是找上门去了。
齐一个人留在铺子里。他把剩下的模子都照看了一遍,发现有半截铲子没做好,便趁着余火融掉,再重新灌一次。这些活计对他来讲是独自可以完成的工作,如果不做的话,必会被克勒斯责难。总归不少琐碎小事,齐还是默默都给完成了。
打心眼里,他一直在想下午的事,内西雅夫人的过往令他很是在意。
那样一个有教养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村子本来的住户。以齐浅薄的见识——他三年前见到第一个暗精灵,也就是碧莲卡。在那之后,他所见到九成九的暗精灵都过着辛苦肮脏的生活;而内西雅夫人的家里显然没有那么多异味、污点。她至少曾经是个贵族,还和人类贵族相恋过。
“或许她现在依旧是个贵族。……身份上还是。”
虽说村子里都是乡邻,但除了伙伴们的家,齐再没进过哪一家哪一户。今天,始终维持举止不俗的内西雅夫人,还有她的家,给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女人非但慢条斯理,也能做维修钳子这样下人做的事,还不吭不响地亲自来铁匠铺子里“取走”钉子。
“唉,该是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啊……”
齐内心感叹着。
他一边等着克勒斯回来,再做一点别的事,然后吃饭休息。一边,又盼着克勒斯爷爷别做得太过火,弄得邻里侧目。届时内西雅夫人……他的确有些同情她了。
时至,齐背着一筐木柴回来,铺子里仍只有他一个。
克勒斯的讨价还价,终究没那么顺利。
接近晚饭的时候,齐才见到他。他手里多了瓶酒。
“晚饭做好了吗?”
齐一直防备着“你一下午就做了这么点事?”之类的埋怨,没想到到头来,老头居然是被辘辘饥肠搞得心情不佳。
“克勒斯爷爷,柯斯蒂莲姐还没回来。”
齐解释道。
“那丫头……”
老头欲言又止,他对着齐瞧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他身上的围裙摘掉,挂在铺子里的墙上。
“那个……克勒斯爷爷。”
齐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多嘴一问,不过克勒斯却抢先开口。
“我知道你们人类有不少有名的厨子都是男人,但在这家里我说了算。你小子要是再敢碰灶子一下,我就拎着你的后脖子,一脚把你踹到路对面啃泥。”
自己做得饭有那么难吃吗?
齐自认为比不上柯斯蒂莲姐的厨艺,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或许是暗精灵的口味与人类不同吧,齐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你误会了,克勒斯爷爷。我是说那个是什么?”
“嗯?这个?”
克勒斯提起瓶颈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发出“咚咚”脆响。
“呵呵,是酒,小鬼。”
他一提到酒,整个人变得红光满面。明明塞子还没拔开,人就已经醉了。
“您拿什么换的,克勒斯爷爷?”
“换?”
克勒斯哼唧了一声,一副被小瞧了的模样。
“我把那女人家的门拍得震天响,她一开门我就把她数落了个体无完肤,好教她知晓窃贼的下场。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她咬着嘴唇直哆嗦,显然是怕极了,也后悔极了。哈,我当她有什么底气,结果她灰溜溜从屋子里拿出一瓶酒赔罪。喏,现在你看到了。”
齐怎么会听不出这老头自吹自擂的意味。但转念一想,没准儿内西雅夫人真的受了委屈,把这刁钻的老头恨得牙齿哆嗦。
他不认为吝啬的老克勒斯会在耗费一下午功夫的基础上再搭上别的什么,时间的消磨已经令他难以忍受了。考虑到这点,齐以为今天还是最好别去惹克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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