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地道里,不停地散发着这个季节不应有的湿气。
嘎哒。
嘎哒。
嘎哒。
虚幻的脚步声从隧道深处传来,像是一脚踩在水里,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样。
昏暗的,本只为修理工而照明的顶灯,散发着似有似无的光,将那拐角处的人影拖得很长,长长地刻印在破败的墙壁上。
慢慢地,随着那人的踱步移动,那张颓废的脸也在灯光下显露出来。
深深的脸颊轮廓下打下了一层黑影,苍白色的卷发胡乱地铺在头上,留下一撮长发卷在脸颊左侧,显得杂乱无章。
两个暗淡无光的眼睛深陷入眼眶中,看不出一丝生气。
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皮衣,随着身体的走动,能看出衣服上印出的身体轮廓。
渐渐地,那人向前望去,似乎发现什么似的,嘴角上扬,带起几道皱纹,发出阴测测的笑声。
“……哈哈哈……你们……果然如约来了啊?”
那声音带着年轻的气息,但却是那样的有气无力,就如垂死的病人一样,但又带着几分诡异的气氛。
在他眼前的,是三个样貌神秘的人,虽然衣服的样式不同,但颜色都是黑色,并且都戴着一个帽兜,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那是啊,我们虽然只是些无家可归的野狗,不过,基本准则还是有的。”
其中一个身着黑色皮衣的高大男子发声了,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地道里,带着几分堕落的语气。
“呵呵,真是恰当的比喻呢,威尔兰特。”
旁边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小巧身影发出铜铃般的笑声,迎合着那个高大男人的冷笑话。
“毕竟啊,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了不是吗,所以呢,做点什么事让自己愉悦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比如杀杀人之类的?咯呵呵呵呵………”
另一个轻柔的男声从一个少年身材的人的帽兜下发出,充满阳光的语气,却装点着极其残忍的话语,让人觉得十分地违和,而又恐怖无比。
“可没时间让你随着性子来,泽尔利特。
我们跟这位'异域者'先生可是有一笔大交易的呢。”
那个高大男子又说话了,明显是在用训斥的语气在训斥那个少年。
“是是是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啦~”
少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懒懒散散地答道。
那个奇怪的,有如尸体一般的“异域者”发出了“咯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咯咯咯……人类的交际吗……可真是有趣呢……?”
“这位先生,虽然我不关心,但出于礼节,可否报上您的名字呢?”
那个高大男人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第一次有'地上人'……问我的名字……
这就是……'开心'?咕哈哈哈哈哈……”
那个尸体般的男人发出了如泡沫塑料划过玻璃般的刺耳笑声,在那里扶着额头,自言自语着。
“名字吗……
'守桥人',莫德古德。”
那个陌生的名字,回响在空旷的隧道里,久久才恋恋不舍地消散。
随着应合的,是那三人恍然大悟般的笑声,钻破了厚重的地面,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苍木端视角)
“那么,我上学去咯。”
槿在门前穿好了鞋,回身对正在收拾碗筷的我招呼道。
“嗯,路上小心哦。”
“好的,哥哥再见。”
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槿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前。
“啊……看样子,我也差不多得去学校了呢。”
我所在的大学是尼福尔海姆的一座普通的次重点大学。
虽然我当初大学入学考试的成绩足以进入尼福尔海姆大学——唯一的一座重点大学,不过由于那个大学离我家太远,出行实在不方便,而且我也对重点大学没有兴趣,所以没有去那座大学。
我穿上外套,拿好书包,提上自己的运动鞋,便走出了家门。
外面的气温仍然很低,阵阵刺骨的寒风袭来,顺着我的衣口钻进去,侵袭着我的身体。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幸亏现在已经2月份中旬了,天气较以前稍微有所回升,不然的话单凭这一件外套根本无法保温。
正当我往前快步前行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端!等等我!”
随之而来的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抹粉红色便显现在我的身旁。
“啊,源。”
“嘿嘿,早上好。”
“早上好。”
“哇……你就穿了一件外套?你不冷吗?”
“还好吧……我想锻炼下耐寒能力。”
“……耐寒能力不是这么锻炼的啦……好歹你也戴上围巾吧?
来,我的围巾很大,给你分一半戴吧。”
说着,源这家伙真解开了他脖子上厚厚的花格围巾。
“喂喂……这不太好吧。”
“怎么呢?”
“两个人戴一个围巾……会被误认为是情侣吧。”
“没关系啊,我不在意他人眼光的。”
“我在意啊!”
听了他这不知是天真还是装傻的话语,我既好气又好笑。
“……也是呢……况且我在学校还蛮知名的,要是被人误会成外遇的话,传到玲耳朵里就糟了,嘿嘿嘿”
源在一旁笑眯眯地说着,把解开的半条围巾又戴了回去。
因寒冷而泛红的脸庞被他那充满阳光的笑容装饰,显得更加可爱动人。
“嗯。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对了,玲小姐怎么样了?”
“唔姆姆,她说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说是几天后还会回来的。”
源略有失望地说道。
“这样啊。”
我漫不经心地答道,环顾着四周光秃秃的树。
大概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校园门口。
“嗨~源!早上好啊!”
从我们身旁经过的两个女生亲切地与源打着招呼。
“早上好~祝你们今天顺利哦~”
源以开朗的笑容和活力满满的声音回应着。
“啊,源,早上好。”
“早上好~今天也要加油哦!”
几个男生也从旁边经过,向源打招呼。
就这样,基本一路上遇到源的人都会很友好地向他问好,而源也十分自然地向他们回应。
源在校园里的人气很高,人缘也十分地好。
嘛,这样长得可爱又元气满满的人,没人会不喜欢吧。
希望不是因为他是个伪娘才受欢迎的……
“你还真是受欢迎啊。”
我和他在教室里等待上课时说道。
“嘛……其实呢……我也不是很喜欢这样呢。
对我来说,真正的朋友只有端你和槿,还有我的妻子玲而已。
“那你还一副很博爱的样子干嘛。”
“唉……我也是骑虎难下啊……”
源托着气鼓鼓的脸,无奈地说道。
不一会儿,拿着讲义,穿着黑西服的教师走进了教室,开始讲课。
本来是我最喜欢的科目的,我却不知怎的,一点听课的兴趣也没有。
我开始放空自己的大脑,只能大约地看到讲师的嘴一张一合,而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脑中一直在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那一幕幕就像是游戏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犹如电影的胶卷一般,机械地在我眼前过目。
真是的……明明都知道了不会干扰到正常生活,但为什么大脑总是不受控制地回放那场面。
就像是有人故意不让记忆回放的开关关闭一样。
那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梦境,我已经不想去想了。
但是,那道苍白的光芒,让我无法无视。
那道光芒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晃动着,像是被风吹起的银幕一样,无法让人看清上面的影像。
但是,就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尼德霍格……吗?
那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好像可以穿透大脑般地真实。
那时的痛苦感,我还清晰地记得。
那是犹如被大火灼烧,却无法痛快地了结生命般的痛苦。
像是催促着什么,像是煽动着什么,像是焦灼着什么。
那样的感觉,我实在无法忘却。
但是,会有这样的感觉,缘由在哪,我却一无所知。
甜味。
那股香甜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我吃下了某种果实吗?
还是说……
“端?”
“嗯?”
当我回过神来时,老师已经宣布下课,拿着讲义走出了门。
“啊……已经下课了啊。”
“你刚才很少见地走神了哦?”
“啊是吗。”
我用手盖住脸,揉了两下以缓解面部肌肉的僵硬。
“…你不会,'那个'又发作了吧……”
“没有啊,走个神而已啊。”
“唉……你走了整整一节课的神啊。”
“你怎么知道?你一直在观察我?”
“嗯。”
“那你不也没怎么听课吗?”
“我这是关心你唉。”
我笑了笑,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多谢关心了,源。
陪我去外面遛一遛如何?”
源看到我回过神来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
“乐意奉陪哦。”
今天外面的空气非常新鲜,尽管寒冷,深吸一口气,也足以把浑身的不舒适都一扫而空。
我和源趁着课间,在学校自带的小公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走着。
冬天所有的植物都枯萎了,光秃秃的给人一种贫瘠之感,若是下了雪,可能景色就会一下变得十分唯美了吧。
“呐,端。”
在旁边的源突然向我搭话。
“怎么了?”
“端最近……是不是一直在想那件事呢?”
“什么事?”
“就是变成'树者'的那件事啊?”
“啊,那个。
其实,也没有特别地在想啦。只不过有时候,会禁不住回忆当时的感觉。”
“当时?”
“对啊……虽然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明明那种感觉很真实……但是脑子里又有什么告诉我那只是梦境……
总之十分地混乱呢。”
我苦笑了一下,作为缓和气氛的催化剂。
“嘛嘛,反正玲也说了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的,你就别担心了嘛。”
源也回应给我一个温暖的笑容,安慰着心中仍有残念的我。
“谢谢你,我说出来就觉得好些了。”
源嘿嘿笑着,爽朗地摸了摸我的头。
果然,身边有朋友陪伴着,就是一件特别舒服的事情呢。
虽然我不善于交际,没有源那么多的朋友,但是有一两个真正的知心朋友,对我来说足矣。
“差不多要上课了呢,我们回去吧。”
我看了看手表,向源提醒道。
“嗯,走吧,不许再走神了哦,虽然老师不会管,但身为端的好朋友,我必须好好监督你。
一次性走了100分钟的神,也太不像话了。”
源一脸假正经地教训我。
切,这个家伙,明明在学校是数一数二地不正经,还来教训我。
“好好,我知道了,你这变态伪娘。”
“……小拳拳锤你胸口。”
源轻轻地用拳头砸向我的胸口,我也不甘示弱,伸手将源的一个辫子上的头绳扯了下来。
“呀!”
“哈哈,想要的话就来拿啊?”
“你这家伙!别跑!”
就这样,我像用食物引诱小动物一样和源打打闹闹地跑回了教室。
路上的同学看到我们俩,都好笑地议论了起来。
“你看,那两个家伙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就是啊,感觉苍木端那家伙只在源的面前放得开呢。”
“那家伙……看起来不像什么会交际的人啊,怎么会跟源关系那么好呢。”
“是源先看上的苍木端吧,可能因为他学习超好之类的?”
“总而言之得祝他们幸福啊,哈哈哈哈!”
“别瞎说啊你小子,人家源可是有家室的。”
几个男生在那里嘻嘻哈哈地拿我们俩开着玩笑,我们也不在意,坐回了原来的座位。
随着上课的优美铃声响起,另一位老师进入了教室。
“哈啊……这节课我得打起精神了。”
我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忽然,我突然看见旁边的源瞪大了眼睛。
“源?”
源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满脸写满了惊诧。
忽然,源突然反应过来,站起身来,朝老师大喊道:
“老师!快逃啊!”
“……什么?”
源的声音似乎让班里的同学吓了一跳。
忽然,我也发现了异样。
门口,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
噗嚓!
接下来的一幕让班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师的心脏,透过他血淋淋的胸肋,暴露在空气中,被一个黑色的手紧紧地抓住。
“噗……咔……”
老师的口中不停地涌出鲜血,两只眼睛向上翻着,已经看不出一丝生气。
骤然间,那只黑色的手向后一抽,那还涌着鲜血的胸膛便空空如也。
扑通一声,老师高大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还睁着,白白的眼珠看不见一点黑色,上面布满了恐怖的血丝。大大张开的嘴巴被血染得鲜红。
刚才还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在不经意间就这样消失了。
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心中,一种未曾有过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爬满了全身。
就像身处真空的室内,没有一丝空气,身体中的气体便拼命地向外钻探,令人动弹不得。
我还从未体验过如此深刻的恐惧。
那种恐惧,似乎就像……
像被扔进水里那时。
老师的倒下,让在他后面的那个人完全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色皮外套的男人,头上戴着帽兜,让他的眼睛和鼻子陷入阴影中,只能看见薄薄的嘴唇。
“……真是衰老的心脏呢。”
那人看了看手中的心脏,嘴撇了撇,便扔到了一边。
“那么,下一个是谁呢?”
那个男人并不着急,迈开步子慢慢地向前走着。
就好像猎人在挑选中意的猎物一样。
旁边的源皱紧了眉头,手伸到大腿处,熟练地抽出了一把发着红色金属光泽的匕首,看起来似乎十分锋利,刀尖闪着血色的光芒。
“你是什么人?”
源看起来很冷静,向那个奇怪的男人质问道。
“一个路过的野狗而已,记不记得住请便。”
那个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着,并没有停止他的脚步。
“你最好不要继续向前走了哦。”
“是吗?”
那个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是'树者'吧?”
男人微微抬头,看了源一眼,我便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目光。
就像用层层厚重的纱遮盖住一般,那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生气,但却有一股刺人的寒意从中透出,犹如尖刀一般锋锐。
“看起来,咱们是同类呢。”
源回答道。
“……呵,这教室里,还有其他的'树者'吧?”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如果有兴趣的话,陪我玩玩如何。
啊不,这不是你们有没有兴趣的问题啊。
现在,被狩猎的,是你们啊。”
源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对我说道:
“端,一会儿你找机会赶紧从窗户逃出去。
看来,这里免不了一战了。”
“什么……?”
“不用管我,我有过战斗经验的。”
源用细小的声音向我说道。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男人便突然向前冲来过来——
“端!小心!”
源一把推开我,我被巨大的推力推到了窗口。
窗外的景象,让我惊恐得甚至忘记了呼吸。
许多穿着黑色的人,在校园里屠杀着无辜的学生。
嘶吼声,哀嚎声,哭喊声,还有那些人发出的大笑声,交汇在一起,形成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交响曲。
“求求你……不要杀我……啊!!”
一个女生被一个黑衣人仅用一只手就抓住脖子举了起来,随后,随着她的一声惨叫,那脑袋便好似脱离了脖子一般地歪在了一边。
那个女生死时的狰狞表情,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生命在流逝着,就在我身边,就在几分钟前还充满和谐的校园中,流逝着。
浑身像是被恐惧抽干了血液般,没有丝毫的力气。
另一边,源正和那个男人交战着。
源以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在攻击着那个男人,无数道红色的刀光向男人砍去,却都被男人手臂上的铁制护腕挡下。
“呵,这就是你的'森象'吗?
真是有趣呢,这速度。”
那个男人好像没有一丝压力一般,不停防御着源的攻击,刀砍在那护腕上,发出金属碰撞的激烈响声。
源最后给了男人一刀,利用刀落的反作用力将自己与男人弹开,拉开了距离。
“端!你愣着干嘛?快跑啊!”
“……源……”
“真是的!”
源冲到我身边,麻利地将玻璃打碎。
“这才二楼而已!不敢跳吗?”
“可是……你……”
“别管我啦!快点跳下去!”
说着,源使劲一推我,我便失去重心,从二楼掉了下去。
幸运的是凭着我成为“树者”后的能力,我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但是,心中的恐惧,仍然缠绕着我的身体。
就像从潮水中伸出的触手,想要拼命地将我拉下水。
不可以……不能因为这种事……就……
快动起来。
快动起来!
快动起来!!!
我这样催促着自己,用尽全身力气迈开步子,向校门口跑去。
跑步的速度让我自己都很惊讶,这是平常根本达不到的速度。
但是——
路上那些人,仍然在屠杀之中。
因为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那些人依旧在屠杀中。
血液犹如雨般洒落,地上也已经被血液染成了红色的河流。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嚎,惨叫,宛如地狱一般。
明明生命就在我身边流逝着,明明我就身在这样的处境当中。
我却不能停下来,去搭救哪怕一条生命。
因为我的心中,早就被恐惧填满了,那与生俱来的,面对死亡的恐惧。
心中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憎恶无比。
正当我跑到了门口时,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苍木端!是你吧?”
我回头望去,发现是我们班上一个和我关系还算融洽的男生。
他的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有腿的轮廓,只有一点关节还浸泡在血泊之中。
他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向我这里拼命爬着,口齿不清地哀求着: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管了。
“你坚持住!”
说着,我立马向他那里跑过去。
但随即——
噗嚓!
一个硕大的石块砸了过来,正好击中了他的脑袋。
霎时,他的脑袋便像炸掉的西瓜,肆血飞溅。
甚至有血溅到了我的身上。
我当时呆住了。
眼睁睁看着同学以那样凄惨的死法死去,我却只差一步之遥,就可以……
不,即便到了他身旁,也是无用的。
我无法像源那样,站出来战斗。
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只是一个,被恐惧所控制的逃难者而已。
我强行忍住将要涌出的眼泪,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向校外冲去……
快跑。快跑。快跑。
我心中有这样一个声音不停催促着我。
没有时间因恐惧而驻足,没有时间因悲伤而绝望。
求生的本能,就像电池,为我早已瘫软的双腿强行灌注着电力。
不知道跑了对多久,我终于跑不动了,停下来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并不是因为体力不知,而是心中的恐惧已经抽干了我的耐力。
“源……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脑袋,不停祈祷着。
明明已经成为“树者”了。
明明自己也有一定的能力去帮助源。
我却像个废物一样,被源强行推出了危险区……!
“呜啊啊啊啊啊……!!可恶!”
我一拳打在了地面上。
要是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也一辈子不会原谅那个引起屠杀的男人。
正当我沮丧的时候,旁边的商店壁橱里,电视机播报的新闻,让我本就不安的心更添焦虑:
“紧急播报!紧急播报!尼福尔海姆西域和北域出现了许多不明的黑衣人,正在各处的学校进行屠杀!请所有市民锁好屋子在家中等待!千万不要到学校附近!尼福尔海姆已经派出战斗人员前去处理!请千万不要焦虑!”
电视里的播音员,正满头大汗地播报着这条消息。
“西域……就是我们这里……
各处学校?!”
仅仅是四个字,就让我的神经线绷紧到了极点。
各处……也就是说,也包括小学……!
“糟了!槿……!!”
我不知怎的,突然感觉浑身上下的瘫软感一扫而空,随之填补的是犹如被强烈电击般的震动。
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拼了命似地朝着槿的学校的方向冲去。
槿!等着我!千万不要出事……!
我心里这样祈祷着,以刚才几乎两倍的速度,全力奔跑着。
慢慢地,眼中出现了槿学校校门的影子。
快到了!马上就到了!
我冲进了校门。
果然这里也被一群奇怪的黑衣人袭击着,但那些家伙并没有因为这里都是孩子而放下屠刀。
满地都可以看到骇人的血迹,以及破碎的尸体。
哀嚎,从孩子口中发出的哀嚎,更加的凄厉,更加地绝望。
明明还是些孩子……这些人!!
我顾不上这些了,拼命寻找着槿的身影。
终于,我看见了槿的身影。
“槿!”
我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惊恐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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