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云橙看着那片大林子,蹙眉问:
“这条路上有林子的吗,我离开幻想乡久了,记不清了。”
橙喃喃说道:
“应该没有才对,怎会如此呢?难道说是有人移栽过来?”
她这般话才刚出口,却又觉得不对,暗自想道:
“之前妹红小姐和慧音老师都没提起路上有一片大林子。这般非同寻常的奇事,若是看见了,便没有不提的道理,既然不提,那便是没看见,也就是她们自黑城来回之时,还未有这片林子。如今却又有了,前后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时辰,这样短的时间,却去哪里寻来这许多树木种在这里?”
橙正百思不解时,八云橙却冷笑一声,说:
“定是有人暗中捣鬼,一片树林子,又能吓得住谁?”
也不顾橙劝阻,举步便朝林中走去。橙无奈之下,也只得跟随。
寻常林中纵无人家居住,总也有野兽出没,于宽阔之处走得多了,便成兽道。
这林中灌木之间虽常有窸窣声响,显是小兽出没,地上却尽是枯枝腐叶,草地泥沼,未曾有一条兽道。再看林中树木枝叶浓翠欲滴,极尽茂盛,哪里是秋初模样,分明是春夏时节的风景。
种种奇特诡异之处,橙越看越觉惊奇诧异。
八云橙却浑然不以为意,只顾拨开挡路的长草灌木,跋涉前行。
不过片刻,橙望见前方树木渐稀,显是到了森林尽头,心中大奇,暗想:
“这树林看起来茂盛得很,怎么会这样小,这才走了多久,便到了头了?”
但想到这树林种种古怪之处,也不止这一处,当下也不细想,率先迈步奔出林子。
橙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心胸为之一畅,还未及高兴,却发觉眼前景色极是熟悉,却不是通往人间之里的道路?
她怔了一怔,这才惊觉,说:
“这,怎么回来了?”
原来二人先前在树林中穿梭之间,不知不觉竟走了弯路,绕了个圆圈回来。
八云橙这时也出了林子,瞧见眼前景象,转头又看那树林,说:
“原来是这般障眼法。橙,来我背上,这次咱们从树顶上走。”
橙听她所说确是一个办法,若是林中树木繁多乱人眼目,那便只在树顶上走,定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她应了一声,便跃至八云橙背上趴好。
八云橙背负着她又再迈入林子,寻了株高大粗壮的榕树,一脚踩着树干,身子便飞起数丈之高。力将尽时,又踩了树枝一脚,那树枝一弹,托着她身影似轻鸦般蹿起,直穿过绿叶层叠的树冠,落脚在树顶上。
其时月明星稀,清风阵阵。橙伏在八云橙背上,张目向下望去,只见一大片林子方圆足有数里,一片苍茫尽在脚底,顿有心旷神怡之感,啊的叫出声来。再朝北方眺望,正瞧见林子尽头隐隐有一座黑色城堡伫立。
八云橙忽然说:
“抓稳了。”
橙还未回过神来,八云橙双足已一踩树梢,身子矫如轻猿飞渡,自榕树顶上飞跃出去,落在数丈外的一株翠柏上。
橙方才险些跌落下来,兀自心有余悸,不由得抱怨说:
“橙大人,你不要故意吓我啊。”
八云橙笑说:
“我有提醒过你抓稳了,小心,又来了。”
话音落时,右脚又是一踩,身子飞跃而起。
她在枝间叶影中跳脱飞跃,姿势却极是潇洒飘逸,好似林间漫步一般。
橙只见着眼前树影婆娑,枝叶漫舞,耳中又听鸟儿一阵阵鸣叫惊飞。起先仍是吓得啊啊乱叫,到得后来,已知绝无危险,反倒甚是好玩。那惊叫声便也渐渐变作一连串银铃也似的欢笑。
然则林中树木高低参差不齐,八云橙落于高大树木上时,二人便能俯瞰树林全貌,暗暗记下位置方向。但若落到一片树木生得脚底之处,便需在繁枝茂叶中穿行,又不免迷失了方向。
待二人再找到一株高大树木,站在高处一看,方知又绕了圈子,走上回头路了。
如此反复数次,二人总是这般来来往往。到得后来,越走反越离来时道路更近了。二人心知再像这般下去,便是走一整夜,也难出得去。
八云橙只得从树顶上落下,拣了块大青石头,盘腿坐在上面,闭目静静思索。
橙瞧她皱眉锁目,极是发愁,也不知如何是好。正闷闷不乐间,鼻尖却忽然嗅见一阵幽香,清幽沁人,正是五月梅雨时节的茉莉花香。
其时已是九十月份,夏末秋初,茉莉花早已谢了,便连果子恐怕也早都烂熟,又是哪里来的花香?但想这树林中不合时宜的事情可谓多了,橙也自不稀奇,可转念又倏地想到:
“我跟橙大人这一路过来,将靠南的半边林子几乎转得遍了,哪里瞧见有茉莉花了?是了,这茉莉花定是从北边更远处传来,若是寻着花香去找,虽不一定能出林子,总也能走得更远些,不必老在这附近打转。”
她想到了这点子,立即想去说给八云橙听。但转念又想,这闻花寻路之事,听来烂漫惬意,却未免显得异想天开,只怕八云橙疑虑,又在腹中再三思索几遍劝说之词。这才又走到那块大青石旁,向八云橙提起。
岂料八云橙只静静想了片刻,问也不问,当即便答应下来。
橙反倒大是意外,一肚子说辞尽都憋在了腹中。
八云橙二话不说,只将橙又背负在背上,迈步便行。
橙则嗅着空中飘来的淡淡花香,时不时给八云橙指点方向道路。又这般行了一阵,橙闻见茉莉香气渐浓,又添了桃、樱、杜鹃、山茶几味花香,料来所走道路不错,心头一阵欢喜,随口说道:
“橙大人,花香越来越浓了,看来咱们没走错路。”
八云橙淡淡笑说:
“这都亏了你的鼻子。”
橙奇问:
“橙大人怎知我的鼻子管用?若是换了旁人,就算是蓝大人,听我说起什么闻香寻路的点子,也定要说我异想天开了。那也怪不了她,就算换了我自己,听别人这么说,也一样要觉得不可思议的。毕竟花香弥漫在空气之中,隐隐约约,离得远了,就是要分辨也难,哪还寻得出是从哪里飘来的,橙大人你不这样认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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