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女孩儿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死去了。
不过九岁。
没有生命的身体抱起来非常的轻——即使灵魂已经离身体而去了,也不应该只有这么轻。
妹妹其实还活着吧,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流着泪的果戈里这样想到。
他将妹妹安葬在养父母长眠的墓后,回答曾住着三人的家,就此沉沦。
果戈里本就有不工作也能养活自己的积蓄,而且存入了银行的保障体系,就算花光了也不至于饿死。为家人离去沉沦数年后,果戈里收到了曾经合作的友人的委托。
那是每个剧作家都梦寐以求的、顶级剧团的委托。如今的果戈里只有名声,却没什么人会给他委托。所以即便如此,没有实力的果戈里也知道这是一份属于名誉的委托——他果断的接受了这份工作。
按照那位友人的要求,他需要写下一份凄美而又安静的剧本——那是他一直想要写下的,关于父母年轻时相遇时相恋的故事。
也许那位友人是在许久之前听到了果戈里的梦想,也得知了他近些年沉沦的消息,所以想要让他找回自己的梦想,再一次挣扎着站起来。
“喏,这个故事可是需要很安静的曲子呢。你可要加油喔!”
友人来委托的第一句话,就是希望果戈里创作一首曲子——那个年代的戏剧,还是需要建立在音乐上的。
然而却出现了新的问题。
为了逃避悲伤,果戈里喜欢上了酗酒,有时也吸食让自己沉浸在梦境中的药物。虽然在医生的帮助下戒掉了这些毒药,但是常年的吸食让他的大脑行动的越来越缓慢。
如今的他已经不知道如何来用乐曲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于是当与委托他的友人交谈时,对方向他推荐了一个“好东西”。
“也许人偶也能帮上忙呦!”
“人偶?那是什么······”果戈里在最近几年不谙世事,自然不清楚那是什么。
“你呀,这几年什么都不关心,好歹看看报纸杂质呀!”友人显然很无奈。
“抱歉。”
也许是不忍心看着这样的果戈里,友人介绍道“那是一种你只要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就能将其化成音符表达在字面上的存在,能够给你很多便利,当然也能根据你的要求来改变曲子就是了。现在用比较低的价格就能租到了。”
“人偶······能帮上忙吗?”
“搞一个试试就知道了呦!”
只听名字的话,果戈里只认为是某种可以操作的工具。
那就是“自由作曲人偶”。他与她相遇的开始。
少女行走在山道上。
头上盘起的金色头发用白色的丝质发带系住,有着天蓝色缎带装饰的雪白布拉吉连衣裙包裹全身。
丝质的裙摆随着步伐有节奏的晃动,胸前昂贵的蓝宝石胸针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泽。
白色的长袜包裹的纤细小腿却显得有力,即使拎着沉重的行李箱,她的步伐还是如同小鹿一般轻盈活泼。脚上崭新的天蓝色方口小皮鞋上在雨后的山道上竟然没有沾上一点泥水。
少女戴着同样由天蓝色缎带装饰的圆边礼帽,步伐轻盈的穿过了褪了色的拱门和被枯草覆盖的庭院,轻轻叩响了斑驳的木门。
穿过庭院时,她的身边飘过了一阵阴凉的秋风。
枯萎的红叶如帷幕般落下,眼前视野骚扰,不少飘在了女孩那被白色连衣裙包裹的肩头,连衣裙上的泡泡袖部分挂上了几片红叶。
也许是意识到了天气的阴凉,果戈里担心访客着凉,一路跑着过去给客人开门。
不知是否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无论如何此时他凌乱的着装和外表都不是适合迎接客人的。也许是少女的打扮与普通人不同,让人能够联想到普鲁士贵族的小姐们。果戈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抑或是太过惊艳。不论是哪个原因,总之他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请问您是······”
果戈里试探性的问道。
少女双手提起裙边,向着果戈里行了一礼。
“初次见面,我是雇主所雇佣的自由作曲人偶,塞西莉亚·冯·布劳恩。接下来会与雇主度过短暂的一周。”
少女如同从童话中走出来一般,此刻她露出了很迷人的微笑。果戈里感觉这个笑容很熟悉,就像妹妹的笑容那般温暖人心。
金色睫毛覆着的碧蓝瞳孔如同来自海底的光辉,乳白色的肌肤上浮现出蔷薇色的脸颊,以及涂抹得明艳而诱人的红唇。让人不禁想到蔷薇的色彩,砂糖的触感,金色鸢尾花的芬芳与明艳。
若不是还会眨眼,可能真的会被当成是某位大师的艺术品吧。
果戈里没有详细的去了解情况,目前只知道眼前名为塞西莉亚的少女是友人安排前来帮助他谱曲的助手。
没想到现在的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啊,竟然能够诞生如此惟妙惟肖的人偶。
果戈里这样想到。
原以为会是装着一个机械人偶的包裹会寄过来呢。
但是原本属于一家四口的家中突然来了一个外人······或者说类似是人的机械的家伙,果戈里就觉得很不适应。
——总感觉对不起家人一样啊!
但是对此毫不知情的塞西莉亚正在将沉重的行李箱中的工具一件一件的取出来。
——和塞西莉亚身份有些不相符的昂贵手工小提琴,水晶雕刻出来的八音盒和节拍器,一沓全是五线谱的纸张和玻璃质地的钢笔以及一个可折叠的谱架。
“那个小提琴是斯特拉迪瓦里的‘Messiah’吗?这可是古董啊!”果戈里显然认识这种奢侈品,提琴侧面的标识和金色的签名让他有些不相信会在一个为了赚钱而卖出自己所创作的曲谱的人偶会用得上这种奢侈品。
尽管那个人偶看起来非常富裕。但它也不是真正的人类啊。
果戈里转换心情,坐到了钢琴前。
“雇主想要创作一个什么样的曲子?”塞西莉亚面无表情的问道,声音清晰悦耳,但是也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拒绝感。仿佛两人之间有着一道巨大的隔阂。
果戈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
“我想要有一首清晰表达悲伤,但又能感受到爱意的曲子。只要小提琴和钢琴就能演奏,但不显得过于简单的曲子,最好能让人觉得幸福。”
迟钝的剧作家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却遭到了塞西莉亚的反驳。
“雇主的要求很矛盾呢,既有悲伤又要觉得幸福的曲子创作起来可是很困难的。而且还要只用两种乐器就演奏出不单调的感觉也不太现实呢!”
意识到自己话中矛盾的果戈里用两只手“啪”的拍在了脸上,深深捂着因为尴尬而发红的脸。
“如果老爷将剧本如是告诉我的话,我想应该可以把它表达的意思剥离出来完成创作。”塞西莉亚轻声安慰道。
在来这里的路上,少女就已经看过了果戈里的档案,得知了他因为酗酒和吸毒而导致大脑运行缓慢才迫不得已雇佣她来创作的情况。
“其实我的剧本也没有些好。因为我手抖的问题,没法使用笔和打字机。”
塞西莉亚叹了口气,用无奈的口吻说道:“老爷真是一位麻烦的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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