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小说网> 科幻末日> 可塑性记忆一> 绢岛满

绢岛满

绢岛满

“喂,扎克,你这周末有空么?”小满坐在副驾驶上,重重地把文件夹合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去问道。

“有是有啦,但是……”扎克熟练地换挡,使劲踩了踩油门,“你想干什么?我大男子的贞操可不是轻易就……”

“你能稍微正经一点么?就不能把你和Gifftia所持人的说话态度用在我们身上?”小满气冲冲地大吼,接着把头拧了过去,嘴撅的老高。车窗外一行樱花树在路边立着。在新宿区只有North街才会集中种樱花树,小满望见了这排近似光秃秃的樱花树,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在樱花怒放之时,这个地方一定十分美丽吧……站在樱花树下,朵朵樱色花瓣轻抚自己的脸庞,附近庆祝和赏花的人们举杯狂欢,她一直以来就蛮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可能是……孤单太久了吧?

“好啦好啦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了啦,你不就是看见艾拉和司两个人一起出来约会自己心里痒痒了么?我去还……”

“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行啦,玩笑都开不起了么?”扎克撇了撇嘴。“我知道了啦,这周六是你父亲的祭日吧?当你搭档那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么?我可是Gifftia唉,脑袋瓜子至少比你们人类的好用吧?话说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么在新宿中央公园里搞到的墓位,明明Gifftia连人类户口都没有的说……”

“你去就去,不去别多逼逼!”满有一种想在扎克脸上踹一脚的冲动。但这可是在高速行驶的回收车上,这一踹不要紧,脚是爽了,人估计就跟着车一起同归于尽了。“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学车,这样我开车的时候就能好好教训你了,大不了车翻了算我的!”

“我去,我去。”扎克乖乖闭上了嘴,继续聚精会神地开车,他懂小满的性格,说不定她脚下的高跟鞋有一天会真的出现在他脸上……

东京

新宿区 SAI社终端服务部门

“呦,满小姐回来了啊,辛苦了。”司的目光从电脑上离开,冲满挥了挥手。

“嗯。”满微微点头,信步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按开电脑,翻阅着自己桌子上的文件。扎克则屁颠屁颠地跟着满一起走了进来,轻轻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唯恐惊扰到满,这样的话他又会挨一顿痛打……

想到这里,头上顶着个大包的扎克默默流下了泪水。

“扎克真的有够惨的啊……不过也好,能让扎克长点记性,不至于坑更多的人也蛮好的嘛。”司看着扎克,苦笑了两声。“话说小满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大好啊……”

“是的啊,想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扎克不知道什么时候闪现到了司的身边,抹了抹眼泪,抽了抽挂在鼻子上的鼻涕,小声耳语到。

“你先打住,待我给你点纸巾你先把鼻涕擦一擦先。”司打开抽屉,取出一包纸巾递给了扎克,扎克充满感激地接下,取出一张纸用力地擤了擤鼻涕,招来了小满厌恶的目光。

“其实啊,是因为这周六是小满父亲的祭日,所以可能是对回忆依旧恋恋不舍吧,心情才会不好的。”扎克刻意地隐瞒了车内发生的事情。这货还真会自圆其说。

“这样啊……”司仰着头,脑海里又不断回忆起光之教堂的那一幕,虽然他没有在现场亲身经历过,但满的描述比他眼见的还要真实,还要刻骨铭心。

司呆滞的目光停在天花板上,扎克则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作为,半瘪的纸巾包躺在司的桌子上。

“那个……”司突然转身碰了碰满。“这周六……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哈?”满惊愕。“去哪?”

“就是……和你一起去……拜访你父亲。”

“他不是已经去世了么,别吓我好吧?”满一脸疑惑地看着司。

“其实……扎克跟我说了,你这周六要去祭奠你父亲,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去!”司一脸坚定。

“我去!扎克你给我过来!”满转身朝着扎克坐着的位子大吼。

可扎克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

“喂,我说,你可别误会啊!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父亲!对,只是想去看看而已,所以只要扎克那小子一个人给我帮个忙就好了。所以就不用麻烦你了!”满竭力地解释,脸涨得通红。

“真的……不用么?”司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同时又带有一丝丝同情。

“不用,不用,你看都到饭点了赶紧吃饭去吧!”小满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钟表,然后快步起身离开,她离开的时候还不小心磕了一下桌子,发出了很大声响,整个房间里的人都转头看着一脸尴尬地满。这下子,满实在是受不了了,快步跑出了办公室。

“搞什么嘛……这才10点多钟,是吃午饭的时候么……”司默默吐槽到。“不过满也蛮不容易的……”

夜 SAI社终端服务宿舍

宿舍内的一盏盏灯透过窗户照亮了夜空,将繁星的光芒所掩盖。室内的喧嚣与窗外的寂静相互碰撞,摩擦出一丝悲寂的火花。

“好美啊……”满站在阳台,望着天空中浩瀚的星云。听着隔壁的嬉戏吵闹,心中思绪万千。她想念着以前的生活——那时候的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爱撒娇的少女,整天缠着爸爸的身边,不知世间的无情,也不知社会的冷漠。直到教堂一事发生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戴上了眼睛,脱下了卡哇伊的套裙换上了洁白的工作制服,毅然进入了SAI社,奔走于职场间。或许,人生中的转折与蜕变就是在这里开始的吧。

房间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是小满的习惯,她在阳台独赏夜空的时候不喜欢开灯,因为她觉得最深的黑夜中的星星是最美的,无论外面有没有亮光。满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嘴角微微上扬。

“父亲,如果您还在的话……看到我现在这样,能不能让你在天国安心呢……”

叮咚——

门铃声大作,吓得满打了个趔趄。回过神来后连忙冲过去开门,原来是艾拉和艾露又来开“座谈会”了。

“哟,满亲,我们又来喽。”艾露摇了摇还在恍惚中的满。

“昂,来呗。反正也拦不住你个话痨,一天不聊会天嘴巴难受。”小满轻轻挣脱了艾露的“魔爪”,说道。

“小满,你为啥不开灯?”艾拉看着满,问道。

“额……那个……没啥啦就是……我要睡觉了而已。”满一时语塞,不过还好艾拉没有多想。

“赶紧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满抽身按开电灯,顿时明亮的灯光刺入了满的眼睛,弄得已经习惯了黑夜的她很难受。

“满亲,这次我可是带了新品薯片哦,口感好且不说,关键是不容易掉渣,特别合适的说。”

“不管你吃什么玩意儿,敢在我床上掉一点渣子我就掐死你,懂么?”满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咬着牙说道。

“哎相信我啦……话说扎克那小子哪去了?”艾露四处看了看。

“他啊,被我赶出去了。”

“我去,满亲你真猛唉。”艾露拆开薯片的包装袋,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扎克那么滑头的小子你都能驱逐出去?”

“那是,也不看看老娘是谁,还搞不定他么?”

“那满亲你把他弄哪去了?露宿街头不大好吧……”

“去连也家了,正好连也的妻子回娘家了,让扎克住一晚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棒棒哒,早就想把他弄走了,哼,看着他就不爽。”话音刚落,艾露把一片薯片放进了嘴里大嚼了起来。

“小满这周六是要去看望你的父亲吗?”一直沉默不语的艾拉突然问道。

“为什么你们好像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啊……”满绝望地倒在了沙发上。

“是司跟我说的。”艾拉忙解释道。“怎么了,困扰到你了吗?”

“其实……也没有啦。只是不想自己的往事被反复提起而已。”满望着被灯光照得惨白的天花板,答道。

“我能理解小满的心情。”艾拉想起了那天在游乐园与香月别离的时候。“小满能撑到现在蛮不容易的。”

“是啊,不知不觉三年了,三年前进入SAI社,本想抛弃过去重新开始,没想到后来才发现,你跑得越快,回忆就追的你越紧,所以我才会选择面对。”满坐了起来,看着艾拉。“其实,香月姐也是不错的啦,我父亲在中央公园的那块墓地还是拜托她给我找的呢……”

“嗯。”艾拉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哎呀哎呀别谈这些伤心事了好不?嗨起来啦嗨起来。”艾露起身拍了拍满。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能让我稍微休息一下么?拜……托了。”

“唉,真是的,我们还不容易来一趟的。”艾露从床上爬下来,把身上的薯片屑拍掉。“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和艾拉先撤了。”

“嗯,实在不好意思了。”

“小满一定要好好休息,晚安。”艾拉轻轻拍了拍满,朝满挥了挥手。

“晚安艾拉。”满轻声说道。“今晚……谢谢你了。”

艾拉回头看了看,消失在了门口。

周六早

新宿区 中央公园

清晨,微凉的风儿吹过,令满打了个寒颤。昨天深夜下了一场雨,将街道冲刷地十分干净。天空灰蒙蒙的,应该是最近连续降雨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晨曦打在满的身上,令她显得光彩熠熠。满独自走在路旁的人行道上,偶尔有一辆车从她身旁飞驰而过,瞬间又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仿佛未曾有过,虚无缥缈。

“呼,到了。”满哈了一口气,定睛望了望公园的大门,接着抱紧了怀中的一束白百合,快步向里走去。

满走着走着,倏忽地觉得有些许孤独——以前都是扎克陪她来的。满现在还忘不了一年前扎克和自己来时的情景,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一向活跃的炸科技进入公园后却一言不发,穿着与自己身高和稚嫩的脸型极不相称的黑色西服,领带的系法是从网上现学的(Gifftia可没有生来就会打领带第二季技能,不过他们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脚踩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紧跟在满后面,引得路过的人们回首。

满不自觉地向旁边一瞟,发现并没有扎克的身影,有的只是风吹撩着树叶的萧瑟。

满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近了,近了,不知不觉她已经横穿过公园,来到了公益金尽头的一片墓园,这片空旷而又可怖的地方呈现出一片荒凉的景象。安静得可怕,甚至连鸟鸣声都不曾有,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这片墓园不大,满很容易地就能找到父亲的墓,碑上有绢岛村正四个字和一张父亲的遗像,像中的父亲和蔼地看着这个世界,却不知这个世界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

满把花束轻轻地放在了父亲的墓前,弯下腰,抚摸着父亲的墓碑,冰凉的触感漫延过她的全身。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又过去了一年。”满低声道。“父亲,这一年……您在这里还好吗?会感到孤独吗?”满直起了身子。“没关系,我在这里,只要我在这里你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满注视着墓碑,鼻子酸酸的,想大声哭一场。但在这如此寂静,又长久不为世人所打搅的场景下,又有谁舍得放生哭泣呢?满心里想着,自己绝不能落泪!突然,她发觉,在父亲去世后的三年里,每当想要哭泣时她就会这样安慰自己——不能哭!会打搅到别人的!就这样,满忍了三年,到后来连自己为什么不能哭都忘记了,只记得有泪就憋回去,没人愿意看你那懦弱的眼泪!

可这次她再也忍不住了,积攒了三年的孤独与委屈在这一刻瞬间迸发出来,满咬着嘴唇,泪水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即刻又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连眼泪都不肯留下,上帝到底是有多无情啊……

霎时,豆大的雨点从空中坠落,打在了树叶上,打在了每一片花瓣上,打在了父亲的石碑上,打在了满的身上,更猛烈地击打着满的心。满涕泗横流,任凭雨水从她的双颊流下,头发披散着,样子落魄,可又透出一种惊艳俗世的美,任何美丽在此之下都会被其折服。她从来没有那么痛快地哭过,只有这次,她脱下了自己坚强的涂装,三年前那个小鸟依人的少女形象渐渐地重新显露出来,这一刻,她还是那个父亲的好女儿,现在是,以后也永远不会变。

突然,一阵雨敲打在伞面上的声音传入了满的耳朵,满回头瞟了一眼,发现是司在为自己撑着雨伞。司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满回过头去,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我不是说了么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可以。”

“雨下的这么大,我不放心你所以就来了。”

“呵,还是让你看到我的狼狈模样了……”满低语。

司走上前去,在满父亲的墓前深深鞠了一躬。“我高考落榜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我的梦想破灭了,我的前途黯淡了,我有时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继续活下去!但是后来我发现,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对着它笑,它也会对着你笑。所以我重拾信心,加入了SAI社第一终端服务部这个大家庭里,遇见了你,艾拉,康斯坦斯,康隆,扎克,雪莉,连也,艾露和山野边课长,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所以,我就决定一定要好好努力,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把和大家的美好记忆永远珍藏在心底。”

满抬头望着司,抹了抹眼泪。“很抱歉之前对你那么凶……”

司轻轻拍了拍满的肩膀。“没关系的,笑一笑好吗?你笑起来的样子其实蛮好看的。”

满看着司,微微地笑了笑,接着一下子扑在了司的怀里,放声嚎哭。

雨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司的话语,是满永远忘不了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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