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哐当！
突然，他们所在的哨所小屋的钢架似乎传来剧烈的震动，这让在屋内的二人明显感觉到了不安，半开的窗户没法让他们看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贾莱姆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竖梯三两下就爬到了屋外。
随后，让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原来，他发现，就在他刚刚爬出小屋的同时，从他所面对的“滨海塔”西南部钢架群外侧，掉落下了数根比例几乎达到标准横向支柱用钢架，而在那些钢架之上距离为居住而铺设的软钢板层之间已经没有实体钢架支撑。
“喂！下面是怎么回事？”
居住在那片钢架上方居民顿时也骚动起来。那些钢梁在下落过程中不断因为触碰到主体钢架而发出“铛！铛！”的巨响。米莱娜随后也钻出了小屋，她眉头上扬，显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概是哪根支撑柱松动了吧，我就说现在联邦给我们提供的标准量尺寸不对，要是入冬了，那岂不是要忙死我们了。”
可贾莱姆在观望了一会后，马上又打算钻回了小屋。
“不可能！现在才刚刚入秋，钢架不可能因为收缩过度而掉落！”
但他的话语马上引起米莱娜的注意，她还在屋外思考钢架为什么会集体掉落这件事。直到贾莱姆再次爬出来想要喊她回去，他才发现到米莱娜那凝重的神色。
哐……
一大袋的徒手巡查设备被贾莱姆从小屋里拖了出来，里面有保暖服、攀爬用简易机械助力骨骼、钉鞋、抓钩、手电、多功能测力器、甚至还有防毒面具等等……
“贾莱姆！你这是要干嘛？”
“你说干嘛？当然是去巡视呗。”
“你……难道打算‘裸巡’吗？”
在同米莱娜对话的过程中，贾莱姆早就已经穿戴好徒手巡查装备，背上了测力器背包。
“不好意思，米莱娜。”
在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忘将防毒面具套在脑袋上。
“看来今天的统计工作我只能先告一段落。刚才你也看到了，是时候对钢架进行一次全面‘体检’了。”
随后，从袋子里掏出那支他师傅“老兵”留给他的动力发电式手电，将它的电源线和他背后的那只长方形带仪表盘的测力箱连接在了一起。这样一来，他的手电电池就能接收到他装备的助力骨骼在运动时缓冲所浪费的多余能量，并将其转化为用于照明的能源。
他试了试弯曲了下手臂，然后他的手电也微微闪亮了一下，而与此同时，他右手手臂上的一个刻度盘上的指针也略微晃动了下：这表明多功能测力箱的能源转换系统运转正常。然后，他回头很认真地对着米莱娜说道：“米莱娜！虽然我们已经在一起工作快一年了，但有些事我怕是老兵他没也和你交代过，看来今天要麻烦你陪我加会外勤的班了。”
在完全穿戴好装备后，贾莱姆顿时也从之前那个几近偷懒只能的“混世巡查”，变成了一个全副武装，似乎随时准备赴死的战士般严肃。
“等一下！贾莱姆，有件事……我也想告诉你的……其实……今天早上我已经去过小镇的补给站领回了些备用燃料……所以……它现在应该还能坚持23个小时。”
眼看着贾莱姆的表现反常，米莱娜也开始为他担心起来。
“别犯傻了，小米，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们不能冒那种无畏的风险。”
贾莱姆随后将双手搭在了米莱娜的肩膀上。
“你难道忘了老兵当年是怎么教我们的？很多时候，人工操作是机械操作所不能替代的。况且，我怕那些有问题的钢架已经快承受不住‘长臂猿’的抓握，此外在那些以前我们很少去的角落，长臂猿也没法进入那里。我劝你还是收拾好东西，先到靠近市政厅附近的钢架上去通知一下老兵比较好，今天我务必得把整个西南部钢架都检查一遍。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胡说，这么重大的事件我们当然得一起去。”
米莱娜在听完后，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这样回答贾莱姆。
“但是，别忘了！我们的拍档。根据钢架巡查的基本条例，即要对某片疑似问题钢架区域进行全面巡查，也是要两人以上才行。这样，万一其中一个发生危险或者发现不可预知的威胁，另一个还可以帮忙。”
“哎呀！我说米莱娜！今天的情况真的十分严重，我想，我们之中最好留一个等着。”
“但如果我们俩一起去，应该能平安完成巡视的，对吗？”
“既然如此……那么，米莱娜，你有‘裸巡’用的装备吗？”
“那还用说，别以为我这个新人就没有那种基础装备，其实我早就想试试上个月我领到的那套徒手巡视装备。”
边说，米莱娜的眼睛还直勾勾看着贾莱姆，这让贾莱姆显得非常惊讶。
“什……什么，你也有了？这么快。”
其实，刚才的那些故事，都是贾莱姆自己编出来的。他的本意其实还是想逃避今天的统计工作。最后，贾莱姆见今天已经铁定甩不掉这只“跟屁虫”，自己反而弄巧成拙，变成将今天的例行巡查变成了全面巡查，还是‘裸巡’，这让他懊恼不已。不过，事已至此，能和米莱娜两人能一起巡查，也总比被她关在铁屋子里好。想到这，贾莱姆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然今天铁定没法偷懒，倒不如带她去看些她以前不知道的地方，也算是展示一下自己以前工作的成果。
“嗯……”
不过他还在故作沉思，好像是要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似的。
“好吧！”
最终，他决定了。
“如果你执意要去，那我就限你5分钟之内装备好徒手巡查……”
“不用那么久。”
但米莱娜没等他说完，已经钻进了刚停在屋外的那台“长臂猿”巡查机的驾驶舱里盖上了盖子。
“那个……米莱娜！我不是说过了吗，是徒手……”
哧……
谁知，就在她钻进长臂猿驾驶舱后没几分钟，从长臂猿的腹部一下冒出了大量蒸汽。
蹬蹬！
而当蒸汽慢慢消散后，出现在贾莱姆面前的居然就是一名已经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米莱娜。只见她的头、身体、四肢都已经装备上了一套银白色的助力外骨骼，这一下让贾莱姆身上的助力外骨骼显得逊色不少。
“你……小米，那到底……你是……怎么做到的。”
贾莱姆此时感到米莱娜刚才似乎就像是在变戏法，短短几秒钟时间里，她就完成了他花了数分钟才完成的裸巡装备的佩戴。
“笨蛋，你难道可比我早一年通过长臂猿操作资格，连长臂猿的这点功能都不知道。”
“对了~我怎么忘了！”
贾莱姆使劲一拍脑袋，他恍惚中记得老兵以前在教他操作长臂猿实际操作时提到过，它里面的控制面板上有个按键好像是让操作者的驾驶舱脱离主机，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但是他从来没试过那个按钮。没想到“脱离主机”后长臂猿的内核操作骨架居然本身就是一款动力外骨骼。
看着还目瞪口呆的贾莱姆，米莱娜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带路吧。”
“哼……别以为你有了装备就可以得瑟了。记住跟紧点，不然把你弄丢了我可不负责。”
“切！我可不会输给你这个懒鬼的。”
“那么，准备好，我们出发！”
贾莱姆随后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背对着她纵身跃下了小屋。
“哎！等一下。”
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的米莱娜急忙跑到小屋边缘，却发现此时的他已经稳稳站上最近的一根钢梁上，并不停朝着她不停挥手。
“好你个托蒂，这次是动真格的吗？”
随后，她也跟着一个纵身跳了下去。之后，两人便开始了他们口中所谓的钢架“裸巡”。
大风吹拂着裸露的钢结构支撑梁，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尖啸。外面的光逐虽然也开始渐照进了钢架内部，不过对于接近钢架下层内部的人来说，这光线的变化并没有太多意义，因为钢架底部的亮度常年都接近夜幕。
此时，一群装备着简易攀登装备的人，正在附近的钢架防坠网边上不停忙碌着，看起来只像普通的工人，只不过他们现在干的事显然是有别有用心的。他们的手臂上都佩戴有一枚绣着一个大写字母“U”的袖章，那是下层探索者组织的标记。但实际上，现在很多的犯罪分子都在冒用这个名号。在防坠网内内，则静静躺着数根看起来分量十足的钢梁。
“老大！今天的货成色真不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啪！
不过回答他的却是一记重重头沓。
“废话那么多干嘛，既然知道能卖好价钱还不给我赶紧搬，那些冰冷的柱子又不会自己变成钱。”
“老大！我们这边的网子好像有点吃不消了，如果不扔掉点的话恐怕就……”
“统统给我，搬~走！如果今天你们不给我把这些东西都给搬走，那么你们就等着下月喝西北风去吧。”
此时，那名“老大”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同时将他的那件灰色麻衣外套的兜帽给放了下来，露出了下面那一头枯发、满脸胡茬的凶恶面孔。而被他训斥过的那些“手下”见老大心情的变化，只得赶紧更卖力得工作起来。没过一会，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让那群忙碌的人突然间停下了手中的活。
“不好！是那些巡查站的‘猿猴’来了，怎么办老大。”
“蠢货！这种小事还用得着问我？”
啪！
随后，他又赏了那名“手下”一记重重的头沓。
“全体注意，‘猿猴’来了！一级戒备。”
所有人听完后便立即躲到了面向钢架外侧的背部，有些则整个人横卧在了靠近顶部的钢梁上，让整个身体紧贴着钢梁。随后，整个工作场在瞬间就让人看起来觉得空无一人似的。
当……当……
此刻，从远处渐渐传来了两名钢架巡查队员攀爬钢梁所产生的振动声。
贾莱姆此时勾住他面前的一根只有手臂粗细的钢柱，借助回旋的动力向前“唰”的一跃，跳向了他面前右下的一个只有不到3米宽的桥拱。然后在身体即将接触到桥拱边缘时，一下将手脚紧贴在身体上收缩成一根“梭子”，然后成功穿越了过去。而米莱娜以前明显没有做过这种“高难度”的动作，所以她还是规矩的从桥拱旁边绕了过去。
“我说。”
眼看着刚才被贾莱姆摔下一大截距离，米莱娜忙对着贾莱姆大呼：“贾莱姆！刚才你穿越的那个桥拱的动作太危险了，那属于违规操作。你不要命了吗？”
“嘿嘿！告诉你吧，其实以前我跟着老兵时做过比这危险100倍的动作，那个时候你大概还坐在家里复习着钢架巡查的考卷呢！”
“哼！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
“那有本事你跟上我啊。”
话语间，他又领先了米莱娜两个标准钢距。
“要知道，有时候你不能完全按照规矩来，不然你永远查不到真相。这是老兵的原话，我知道平时我说这些你也不会认真听。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比如：你看那里。”
随后，贾莱姆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片已经明显有被侵蚀过的钢架群。
“天哪！没想到那里居然还有那样的钢架。”
“那些钢架明显是前几年新安装上去的，但不知为什么，那些钢架的破坏程度居然比我们刚才巡查的那些钢梁还要严重。你仔细看，他们表面的腐蚀程度也很不均匀，感觉不是自然形成的，反倒是……”
“是被某种人为的化学制剂给侵蚀的。对了，托蒂，你以前都记录下来了吗？”
“你在开玩笑呢！小米。那些钢架很多都是安装不满1年的钢架，上头规定这些钢架不在补给范围之内，就算记录了上头也不会给予我们任何回应。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吧，不过以前跟老兵一起巡视的时候，我们是每半年都会来这种地方巡视的，那个时候可真叫一个累。”
“是吗……”
说到这，米莱娜这才明白，原来看起来平时干活总是玩世不恭的贾莱姆，其实心里还是装着那份职责。自己之前也许对他太……刻薄了点，但自己也不知怎么的，自从成年后就很难在找回当年和贾莱姆“亲如兄弟”的那种感觉。取而代之，很多时候，却像她妈妈管教小时的她似的去说教贾莱姆。但有时说多了，她又会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同情。不……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那肯定不是像她小时候那样对贾莱姆的感觉。而是，一种想要依靠他的感觉，虽然她明知道他呢平时一身的邋遢样是不会让女孩子喜欢的。
“我记得以前，我们小镇正当中是不是长着一颗树，我们已经很久没去看了。”
“啊？你是说我们小学毕业前那颗还没枯死的树桩吗？那棵树很早就被不知什么地方的人给砍掉了，好在它上面搭建新的钢质小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什么时候，能陪我再去那里看看吗？我想到了以前，我们小的时候总是去爬那棵树呢……”
“总之，这星期没空，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贾莱姆真是个蠢蛋！”
“对对，是蠢蛋所以才老是躺枪。”
之后，转换心情，脸部略带羞红的米莱娜又主动岔开话题。
“那我说，为什么镇里人都管你那个养父叫‘老兵’？他有本名吗？还有，你现在为什么都常回去看他？”
“嗯？难道你连老兵叫什么都不知道吗？话说我好想也一下想不起来了……他叫什么来着额……其实，因为我上周刚和他闹翻了。”
“因为你这么邋遢，所以老兵叔叔他也看不惯你吧。”
“不……是因为一些别的事，我不想说……啊，差点被你超过了。”
贾莱姆见米莱娜乘机接近了他，所以有加快了攀荡的速度。
“我进钢架巡查队才几月，老兵就去办理提前退休的手续了，现在也只是在钢架补给站偶尔才见过他几次。听说，他对这一带的钢架都很熟悉？还是参加过二战的生还者。”
“嗯……可以这么说吧。要知道，当年的那场钢架的大战几乎席卷整个人类已知世界。由于传闻下层世界已经发展出了截然不同的强大生物技术，所以他们就以为有资格挑战我们上层的工业文明。随后，在世界各地为了争夺钢架控制权而纷纷爆发了上层和下层人的武装冲突。不过，遗憾的是，他们那些自认为强大的技术，在实际战斗中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不知道是下层人的愚昧还是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生物兵器’。最终，在我们上层强大的工业科技武器面前，下层人完全溃败了下来。”
说完，贾莱姆回头看看米莱娜。
“我说，托蒂，你就别再背教科书上的东西了，再说了，如果你当年学习够好的话也许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任职，而应该去中央邦混了。”
随后，她跟着贾莱姆又翻越了数根钢架。
“嘿嘿，小米，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以为，努力学习就能机身那些中央邦的上流社会吗？”
“够了！”
谁知，米莱娜突然间停了下来，这让贾莱姆也不得不停下攀爬的节奏。
“托蒂，不知道是你故意的，还是你根本就没明白。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在曲解我的意思。努力学习有错吗？再说了，难道去中央邦就一定得混进上流社会吗？无论如何，想得到跟好的生活这种想法本身并没有错。”
“但是，米莱娜，你不知道那些能在在中央邦待下来的人都是些什么来头……”
“当然知道，不就是些整天不问世事，没事还喜欢乱发号施令的世袭官僚吗？”
“那些人不是你我最讨厌的人吗，难道你还这么想去中央邦趟那趟浑水？”
“但总有人想去的。”
贾莱姆听完后不禁轻蔑地笑出声来。
“至于那些想去的人躲到什么样的程度，这样做个比喻吧：还记得我小时候去明珠港的那次吧，你还记得那些窝在写字桌边对你不闻不问的入境处官员，在中央邦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那样。而你在那里路上偶尔遇到的小偷、乞丐、骗子还有江湖术士，他们的人数在中央邦钢架上几乎都可以建立一个独立的居住社区了。”
“喂喂喂！我说，托蒂，你又拿老兵的话来训诫我吗？那些话如果是从老兵嘴里说出来我兴许会听，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觉得你好像都是在编故事。”
“但那些的确都是老兵说的事实，不是吗？不然他也不会放弃在中央邦任职的机会，而到我们这个偏远小邦的钢架小镇来工作直到退休。”
“也许吧……”
最后，两人同时感慨起来。与此同时，远处的天际线似乎变暗了。
“不知道老兵现在在哪里，他明明还没到退休年龄就申请退休了，我原本还有很多事情想请教他的。”
米莱娜依然在感慨着，却不料一脚踩在了一根不太牢固的钢梁上，险些掉下去。好在她及时抓住了旁边的一根梁柱，才避免了从高空坠落。而就在此时，米莱娜似乎发现了他们下方钢架防坠网上的异样。
“怎么了？米莱娜？”
“托蒂，你来看！”
她站在离他斜对角5米开外的一根钢架上朝着她侧下方的那片防坠网伸手指了指。
“你不觉得奇怪吗？照理说刚才我们发现的那些坠落的钢梁至少也有数十根，但现在你看。”
她指着防坠网的内侧。
“那片网才拦截到一根。而且那根还是靠近防坠网内侧，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
“是啊……照理说掉下的钢梁会因为碰撞，大多坠落到下面的庇护神草林下方，即使少数被拦截到的钢梁也应该是被拦截在网外侧，难道说？”
说到这，贾莱姆对着米莱娜使了个眼色。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今天有可能遇到了“偷梁者”。按照大多数钢架联邦的钢架回收法规定：任何从钢架上掉落的钢材所有权都依然属于钢架联邦，任何私人或者组织都无权擅自搬动，转运那些钢材，跟别说把它们拿去倒卖了。那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但对于偷梁者来说，这种法规则完全无效。因为他们知道，归根结底法律必须去执行才能生效，而没人去执行的法律就等同一纸空文。而那个负责执行钢架回收法的正是刚加巡查队，只要能瞒过他们的眼睛，一切就都OK了。
所以，为了一探究竟，贾莱姆和米莱娜两人便摇曳着翻越到了位于那块防坠网边缘的钢架上。他们，灵巧的跃下三根标准钢梁的高度，然后就稳稳停在了绑定有防坠网的那片钢架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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