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约瑟坎贝尔山之中,虫蚁在一块石头上攀爬,试图从上面残存的皮革里找到一点食物。
而在“石头”周围、远处、更远处。
飞鸟掠过山谷,翻飞翱翔。
饥肠辘辘的旷工们注视着山区,等待着新的工作和报酬。
遥望此地的探员转过头去,在鱼龙混杂的人群中摆出一副笑脸。
夜行人和老鼠蛰伏在自己隐蔽的老巢中,等待缺乏食物的“寒冬”过去。
武器、禁药、伤口……
埃里克皱了皱眉,他“看到”了更多的细节,但感知域的扩张却开始减缓,这不符合他对“衰退”的理解。
下一刻,感知的“波”切换成“线”,无尽的无形之丝在现实中穿行。越是遥远的地方“丝线”穿行得越艰难,消耗也越发庞大,这是感知方式的固有缺陷。
当然了,与低下的探知效率和庞大的消耗相对的,是一个优点,一个少有人知的优点。
“丝线”,在现实的迷雾中挣扎前行,在突破某一层屏障之后,它感知到了某种“东西”。
不该出现在感知里的东西。
虫蚁们突然发现,原本脚下平平无奇的石头开始焕发出活力,气势升腾,变得让它们无法理解。传奇猎人已然起身,他的意识之海中,火焰如太阳般燃烧,准备烧尽所有的囚笼。
就在刚才,他的“丝线”触碰到了另一根“丝线”——他自己的“丝线”。
感知域蔓延的空间,回卷了。
这是一个陷阱!
…………
希斯庄园内,道尔讲述着一场致命的卡牌游戏。
“理论上讲,卡普诺汲血者被我们抽走的卡牌越多,我们离它的真相也就越近,它应该尽力保护自己的手牌,但是最近,情况发生了转变。
你们可能没注意到,它开始展现手牌了。”
他将刚刚抽到的“卡牌”,一一罗列出来。
“最显而易见的,是魔药学和符文学的技术,还有它在白天时的逃逸能力。”
三张。
“其次,是它和钟楼里那些机械的关系,它可能掌握着机械方面的技术,并且可能与一位钟匠有关系。”
两张,这些是艾德琳和伍德都知道的消息。
“然后,是在时间上的局限性,老维杰是在取酒回来后进入饮酒室时被杀死的。关于这个时间点的选择,我们一开始只考虑到,它是为了探明秘密酒窖在哪,但瑞特·罗斯金死时也从外面取回了什么东西,这揭示了某种可能——它可能必须在受害者完成某件事情后才开始‘表演’。”
一张,新的可能。
“接着,是空间上的局限性,我看过地图,附近比雷切特案发现场更加适合开展死亡游戏的地区有很多,隐秘地运输一堆机械对于吸血鬼来说也很简单。在我原本的预想里,伍德你应该根本查不到那些机械人偶的来源。”
一张,陷阱卡。
“还有,是它拥有的信息。希斯庄园的植物、罗斯金家的花园都没记录下有用的信息,还有洒在瑞特身上、掩盖了气味的化学药剂,连续发生了三次的事件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它应该知道茉莉感知方面的能力,然后用一种看似拙劣的方式‘挥霍’掉了这个信息差优势。”
一张,概率统计得出的卡牌。
“最后,也是重要级别最高的一份消息,有关查尔特·威格。别的部分姑且不提,今天早上我和马修斯潜入了查尔特的家,还翻出了一份黑路之尘。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发现这个确实不太正常的……”
道尔一巴掌拍在徒弟脑门上,换了个白痴都听得懂的说法:“你们觉得它会不知道查尔特·威格的家在哪吗?”
一张,鬼牌。
顿时,众人看向那份红褐色粉末的眼神都变了。
把那份粉末再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茉莉开口道:“道尔你又乱来了,如果它在那,你又打不过它,怎么办?”
她气鼓鼓地看着他,潜台词大概是“为什么不叫上我?”
“……所以我才挑凌晨过去,本来想着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借着刚刚升起的太阳直接解决一切,再不济也能在废墟里搜集痕迹,但我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这场致命的卡牌游戏,正发生着未知的变化。
“在最近的几次凶杀案中,卡普诺汲血者一直在让我们从它手中抽走某些牌,这并不符合游戏的正常玩法,即便是这些信息难以追查出有用的结果,刻意的行为也会暴露出破绽,除非它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是什么意思?”
“迫不得已的意思就是,它已经没有时间了。
无论是我们还是它,抽牌都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
如果它无法在猎杀中隐藏那张对它来说致命的王牌,只能被动等着我们在不经意间抽走它,那就不如用多余且价值较小的线索制造一片海洋,保护那张水滴一样渺小的王牌。
如果这场猎杀存在某种限制,它的时间和机会都已所剩无几,那就不如干脆牺牲掉谋杀的精妙,给我们更多可追查的线索更大的工作压力,因为它不需要天衣无缝,只需要让我们比它更早地露出破绽!”
“要全力投入调查吗?现在貌似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马修斯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虽然他知道这个玩笑会让他的睡眠彻底消失。
“没用的,如果我们找不到那张……”
话音未落之时,茉莉骤然色变,她随手布下的植物信标传回了一个信息。
“小心,虚界震荡!”
“什么,哪一……”
哪一界?
是世间万物皆有之影的交汇之所,阴影界?
是潜意识洪流融成的海洋,心与梦的归处与宿命,心之海?
还是永恒生长的世界命运,以无限时空为载体的,世界树网?
亦或是究极的未知,无法理解故无法探知的居所,外维?
刹那间,磅礴的冲击已然到来,轰碎了未完成的疑问和思考。
…………
虚界,是灵能学派中的一个不规范用语,用于描述普通人类感知意识之外的、真实存在的世界另一面,虚界对现界产生影响的现象也往往被称之为“重叠”,“重叠度”则用来表示虚界发生的变化能多大程度地反映到现实中,一些虚界会一直与现界保持着高“重叠度”——例如阴影界,有一些则处于被隔离的低“重叠度”状态——例如地狱。
而“重叠度”高的虚界进入不稳定状态,也就是俗称的“虚界震荡”,也会在现实中引发特有的灾难。
希斯庄园内,艾德琳和伍德亲眼目睹了一场甚至有些可笑的诡异剧目,在茉莉喊出那句话之后,马修斯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跳起来一头撞到了墙上,看着都很疼,茉莉和道尔的表现倒还好,只是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但变形的手臂和燃烧的皮肤表明了他们也无法在某种冲击中幸免。
这是一场只有灵能力者才能察觉的狂潮。
“该死,发生什么了?”道尔几乎吼叫着问出这句话的,就在刚才,为了应对不知来源的虚界震荡,他几乎完全放开了感知,然而没等他捕捉到可能的元素乱流或是法术波动,磅礴的冲击就直接轰入了他的感知域,比站在爆炸中心还要刺激。
两个宏大的“声音”在听觉感知中轰鸣,一者如长鲸吸水,一者如山岳滑动,此起彼伏,昭示着两种意志的厮杀不休。
“是埃里克!他的意志在和一个完全无法识别的‘源’厮杀,波及了大半个卡普诺!”靠着与植物节点相通的复合感知,茉莉得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这回,道尔是真的吼出声了:“你在开玩笑吗!埃里克的猎杀怎么可能产生这么大的动静!”
埃里克,吸血鬼猎人协会首领,拥有“独目”、“刃下尽灭”、“归航者”等名号,少有人知道这些名号的真正含义,只知道他“简单”到极致的猎杀。在他面前,可怜的猎物却连为自己找一个陪葬品都做不到,即便是能再现“复活”奇迹的吸血鬼,也会在扑向人群的瞬间被“简单”地贯穿胸口,像凡人一样死去。
相较于道尔的猎杀流派,埃里克的猎杀简单到甚至不需要伪装,更不可能搞出如此浩大的声势。
“不是猎杀,而且这次的虚界震荡没有感知到的那么严重,准确的说,这是一场仅仅发生在我们感知里的虚界震荡。你瞧!”
道尔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现实世界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没有沸腾的阴影,也没有被命运推下的掉落物。
耳畔恐怖的轰鸣就像是一场幻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庞大的能量源,在用感知域厮杀,以约瑟坎贝尔山为源点,波及了大半个卡普诺,准确的地说是大半个卡普诺的以太界都成了战场!”在茉莉眼中,世界逐渐被无法言喻的色泽与线条覆盖。
“感知域,怎么用来……呕……”道尔不信邪地试图放大自己灵能感知,恰巧升起的“鲸鸣”顿时让他恶心到差点吐出来。
“我也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造成这种影响的,但他们好像在争夺观测权,现界没有发生改变,而是他们对现实的感知以一种无法解释的方式影响到了我们的感知!”
某些伟大存在观察世界的方式,正是世界的真相。
在彻底收束感知之后,道尔的思维终于开始正常运转,来不及思考感知域如何进行厮杀的哲学问题,他马上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更迫切的问题:“茉莉,这次虚界震荡范围有多大?”
茉莉又重复了一遍:“以约瑟坎贝尔山为源点,波及大半个卡普诺。”
“画出来!画出来!”曾经冷静且理性的老猎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狂躁的状态。
茉莉强撑住意识,她“看”到太多,负荷也太大,但现在只有她能冒着风险一窥真相。快速计算之后,她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圆弧。
道尔看到了,平滑的圆边与某条淡蓝曲线相切,狂躁的心顿时沉入冷寂,他惨淡地一笑,问了个他早知道答案的问题:“艾德琳,你之前说约翰去哪了?”
作为屋内唯二的普通人,艾德琳还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啊,你们没事吧?我不是说了吗,局长去马扎里河附近拿查尔特的画了,现在人手太紧张了,他只好亲自出马。”
茉莉的小脸在刹那间变得煞白,她也意识到了。
如果制造出这场闻所未闻的虚界震荡的真是埃里克,如果他真的是在争夺观测权,那么他能感知到的至多也只有发生震荡的区域。
地图上与“虚界震荡”区域边界相切的淡蓝曲线,正是马扎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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