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与乡村的差距，总是相当的大，而差距，总是从大体和细节中，呈现出来。
在这个国家里，尤为明显。
乡村的地板还是水泥地和泥巴地交杂的时候，城市里早已是水泥地和泊油路的样子。
乡村人还在用井水进行生活的时候，城市里都在用净水器净出来的水了。
更不论交通工具等等。
*
“老姜，这几年，村里就你家还比较景气了。”孝兵和老姜在车上，聊起了乡下人的日常话题。
“不瞒你说啊孝兵哥，这几年，城里提倡什么绿色有机，要吃纯正的乡下菜，我这生意也才好了一些。”
“至少比我们好得多了吧？”
“孝兵哥，要知道，我6年前可都在勉勉强强苟活着啊！”
“知道知道，6年前你还向我借了4400块钱做生意呢！”
“唉，别提了，那时候有3000都打了水漂，扣去吃喝，就剩了1000做生意。”
“好歹是起来了，村里这几年总的讲也是很不景气，更何况我还指望鱼儿念书去考点功名回来光宗耀祖啊，唉...”孝兵叹了很大的一口气，好像是要呼走不幸一样。
“鱼儿很懂事听话，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你们别说了...”一旁的孝兵妻子的眼泪又哗啦呼啦往下掉了。
见状，孝兵和老姜，便都沉默了。
而车，依然在路上。
*
进入了城市，本来宽松的路，多了许多的车辆。
孝兵因为没有怎么来城市，就连得知儿子死讯的事情，还是村里有人的孩子在读书期间看到新闻，孝兵才知道这个消息。
车子在农贸市场停下了，三人都下了车。
“老歪的儿子在哪啊？”
“听说他在一个叫什么歪里事务所工作。”
“怎么走？”
“孝兵哥，我也一样是个粗人，不识路啊。”
“那我们自己去找吧，谢了你带我们一程。”
“没事，回去一起喝酒就行！”
“好勒。”
“我晚上8点半左右送你们回去吧，到时候来这里。”
“好。”
*
夫妻二人，在这个并不熟悉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最后，花了大约6个多小时，才找到了“歪里事务所”。
他们推进门，一股寒风就迎面吹来。
“你们好，请问有要咨询的事吗？”一位年轻的小伙子，面带微笑地站在一张前台工作桌边，向他们问道。
“那个，我们找老歪的儿子歪苟。”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示意让他们等一下，就跑进了一个门，只听见里面的声音：“歪苟，有对夫妇找你。”
大约17秒左右，一个白皙的小伙子跟着前面的那个小伙子一同出来。
“是歪苟吗？”孝兵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是我，你们是...”
“我们是老乡，我们有事找你。”
“白琼村的？”
“是啊，你爸老歪是村里的干部，左撇子，对吧。”
“看来你们应该没骗我，说吧，叔，婶，找我有什么事？”
“歪苟啊，我们的儿子来着城里换义肢，被撞死了，想去告那个肇事的，索要赔偿，给鱼儿讨回公道。”
“这事啊，叔，婶，我们进来谈。”歪苟示意他们跟着他走，来到了一间装修奢华的单间。
*
“叔，婶，这个案子我听过了，你们的儿子韩鱼，从公交车上下来，被一辆酒后驾驶的摩托车撞倒，经抢救无效死亡。”歪苟的语气与刚刚的不一样，显得更加冰冷刚硬。
“那，能去告那个肇事的狗腿子吗？”
“他已经被判无期徒刑了。”
“没有赔偿吗？”
“有，只有500块。”
“什么！只有500块？我儿子被他撞死了，他不赔个十万八万的，就算关进大牢，也不能例外！”
“这是法律程序走的，扣除当时律师等等的花费，只剩这么多算好的了。”
“....好吧..”孝兵对法律不懂，面对这方面的问题，他就更无力了。
“去哪领500块？”
“叔，我这边先给你垫300吧，你签个名，我到时候去补一下他那边给我的钱就好了。”
“那麻烦你了。”
*
歪苟从怀里的制服内口袋里，取出了一卷折一半的百元大钞，点了五张，递给了满手厚茧的孝兵。
“叔，这里签个名字，身份证有带吗，我复印一下。”
“哦，好。”孝兵从包里拿出了身份证，递给了歪苟，并在一张白纸上签了名。
“那就这样吧，叔，婶，你们可以走了。”
孝兵似乎还有想说的，但是无奈，歪苟都下了逐客令了，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
天色渐渐变得漆黑，夫妻二人内心满是迷茫，蹒跚地走到了农贸市场。
“孝兵，我们这样真的好吗？就拿了500块就回去吗？”
“那我们应该去做什么？再去告那个家伙一次？他都被抓起来了，我们告他有什么意义吗？”
“那我们还是跟老姜回去吧。”
*
过了大约半小时，时间走到了八点半，老姜的车灯和一声短鸣笛，让夫妻二人看到了他。
二人上了车，老姜便问起了情况。
“老歪儿子帮到你们了吗？”
“他让我们领了500块就回去，跟我们说那个司机已经被抓进大牢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500块，是赔偿吗？”
“是啊。”
“你们会不会被坑了，我之前听过，有人被打伤了，赔偿都有个几千几万的，你们是不是被他骗了吧？”
“不会吧，他可是老歪的儿子，老歪那么老实巴交的人，儿子应该不会那么坏吧？”
“人心隔肚皮，为了利益，出卖朋友的，出卖同事，出卖自己的都有，何况你们只是和他老爹是同乡。”
“那怎么办？”
“明天再回去吧，我们去马瓜子家借宿一晚吧，我经常去他家睡，明天从长计议。”
“行，听老姜你的。”
*
时间稍微回溯一些，回到孝兵他们离开事务所的时候。
“哈哈哈哈。”歪苟在办公室里大笑了起来。
“今天运气是真的好，看来老天要赐予我财富，我不得不接受啊哈哈哈哈！”此刻的歪苟，邪恶的笑声让人反感。
“看来我需要去法院走一趟，这笔20万的赔偿我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歪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公文包，把孝兵的身份证复印件和签名，小心翼翼地放入公文包里。
将他们都收入到了背后的保险柜里。
“我今天就是提前下班，也无所谓了！”因为早退是要扣钱的，所以歪苟一直都勤勤恳恳工作着，就怕扣了自己微薄的工资，而如今，他满不在乎地锁上了自己的办公室，向前台告知今天提前下班，打了个卡，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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