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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2 救赎(下)

序章2 救赎(下)

“老红……帽!”林雨生有气无力的急切喊道,可这又有什么用呢,那只虫子好像听到了点什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摸索着向老红帽的小亭子那边移动过去。

眼看那只虫子已经爬到了老红帽所在岗亭的的门口处,正索愣着触须伸进门缝里,不一会就听到从这虫子的嘴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像是发现了待宰的猎物一样。

那虫子的嘴中伸出了像吸盘一样的东西紧紧的吸附在门上,那扇本就不坚固的简易门在吸盘的扯动下开始吱嘎吱嘎的晃动着,传来了即将裂开的声音。

“不……!”林雨生端起那把冲锋枪将枪口对准那只虫子,在灾难爆发后的一周里,学校老师曾将各个班级的男生集合起来教大家如何瞄准怎么开枪,如今目标是像汽车大小的虫子,应该很好命中。

不过自己真的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了,现在连端枪的手都瑟瑟发抖,万一打中加油站的油箱怎么办呢?

林雨生瞄准了半天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先不说能不能端稳枪,自己以前开过枪,知道枪是有后坐力的,自己现在这个年龄,就算是吃饱了饭再举枪也已经很费力了,何况现在呢。

可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救人要紧,当务之急先将虫子的注意力转移才是最关键的。

“哒哒哒哒哒”半梭子子弹冲着地面就这么突突出去,只见对面的大虫子立刻停止了一切动作,它谨慎的将吸盘收回到嘴里,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可就算它已经辨明了林雨生所在的方位,它依旧没有贸然前进,而一边缓缓靠近超市这边将自己的两半翅膀立起,高速的震动着。

“坏了!这是在叫他的同伙呢!”一股凉意掠过林雨生的背脊,如今却不是他吃后悔药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大片淅淅索索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他透过闯望向街区的另一端,一大片形状各异的变异虫类正在向这边赶来,移动的速度之快他难以想象。

“完了!自己会被吃掉!”这一瞬间林雨生的大脑除了浮现出这几个字剩下一片空白,就算不被吃掉,被感染之后的下场更加悲惨,自己届时将会肠穿肚破从身体内部生出无数的触角或是昆虫肢体,而且那种痛苦是能够切身感受到的,因为感染者不会那么快的死去,也许三天,也许五天,到时候他将会看着自己的身躯腐烂生蛆直至异化。

林雨生想到此刻,他的表情扭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狰狞的笑着,那是本不该属于一个9岁少年该有的表情,终于轮到自己了,逃了6个月,在父母,亲人,老师,同学都相继失踪,遇害之后终于轮到他自己了,“哈……哈……为什么不早一些呢?明明先死的人痛苦少一些啊!”

他艰难的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准备扣动扳机。

可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秒,他突然听到了几声熟悉的频率。

“咚……咚……咚“林雨生目光再度所及之处,出现一个人影,憔悴的身躯几近枯瘦,只有那破烂不堪的衬衫和头顶的红帽依然不变。

”老……红帽“林雨生很庆幸他还活着,只不过这又怎么样呢,眼前的阵仗大批的巨虫正向他们靠拢,他们两人都活不了。

只见老红帽蹒跚的走出那座小亭子,每挪一步都显得极为不方便。

他到底要干什么呢?正当林雨生这么想的时候,街对面的老红帽开口喊道。

“孩……子快…快…跑……!!!”老红帽像是憋足了一生最后的一口气一样,喊出了这么一句,那是如此浑厚,嘶哑而又绝望的嗓音。

大批的变异虫族在接近这里时先是注意到了老红帽并向他扑去,可老红帽并没有半点打算逃跑的意思,不用说也知道,他更是没有能够从如此险境全身而退的本领。

混乱中林雨生看到了老红帽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那是……手雷!原来老红帽在得知外面响动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刻,他早就将油枪打开扔在脚下了。

老红帽拉开手雷的栓,将手雷扔在脚下,然后像往常一样用力冲林雨生摆手示意他快走吧,然后再一次露出了他那招牌式和善慈祥的微笑,只是这次难免有一丝的凄凉。

“不!……!”在这一瞬间,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不论是老红帽的笑容还是向老红帽扑上去的虫群,都慢了下来,冷风吹过,将红帽吹落,露出灰白的头发在风中飘零,林雨生呐喊着热泪如同泉涌般毫无征兆的溢了出来,从腮边滑落。

“轰隆……”的一声,连带着涌来的虫群,老红帽选择与他们同归于尽,林雨生所在的超市不过离加油站只有20多米的距离,是在危险范围之内的,气浪将林雨生打翻在地。

“不!……!”林雨生哭嚎着,他试图站起身来,但根本没那么容易,自己的大腿胳膊都被破碎的玻璃片所刺伤,但他还是用尽吃奶的力气爬到窗口,艰难的望了过去。

只见十几只异形巨虫像一个个火球一样在火海中窜动着好像找不到方向一般,但这些虫子依旧没有要死的意思。

“啊!!……啊!!”林雨生悲愤的端起了冲锋枪向那些浑身着火的巨虫开火,可是当子弹打到那些虫子身上时,更像是打在了金属墙上迸发出火星来,林雨生其实早就明白这一点,子弹是伤不了这些异化生物分毫的,可他还是要开枪,因为他们害死了自己最后的朋友。

“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这些异化生物,林雨生不会失去亲人,朋友,以及所有自己认识的人,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让如今的自己如同身处于地狱之中。

“如果火势再强烈一些就好了!对!如果再强烈一些的话!就算是异化生物,也是有可能死的。”他乞求着,乞求着,并更加强烈的扫射着这些虫子。

“淅沥沥……淅沥沥……淅沥沥“

“什么!?我没听错吧!……下……雨了?”林雨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先是零星的雨点坠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雨势越来越大,许多巨虫身上的火在脱离火海后被浇灭,它们抖了抖翅膀,看起来基本上毫发无伤,他再一次的痛苦的笑了,笑的很无奈,他丢掉了枪,身体径直倒在雨泊中,任由雨水打在他的全身,超市的天花板已经在刚才的爆炸中不知所踪,林雨生仰视着天空,雨水融合着泪水在他脸颊两侧流过。

“可恶……可恶……他都已经死了……他都已经死了……可恶”他不断的悲叹着,这不是影视剧,英雄的牺牲是悲凉的,老红帽的死并没有换来这些异化生物的一点点伤,哪怕是皮外伤。

“对不起……我没能逃出去……对不起。”好像懊悔的交代遗言一般,林雨生闭上了眼睛,不再睁开,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刚才的爆炸恰巧引起了远处天空上正在执行作战任务的直升机的注意。“快!更改原定作战路线,向刚才爆炸的方向靠过去!那里可能还有幸存者!”陆军上尉急切的向飞行员命令道。

“是!”而此时另一名年轻队员慌张的开口了:“可是头儿,那片区域可是变异生物的集结地,敌人可能有空中单位,我们这么贸然的闯过去会不会……?”

“没关系的,……下雨了。”陆军上尉看着拍打在玻璃上的雨水,自信满满的笑了。

“哼……呵呵”队员们被上尉莫名其妙的笑声搞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雨还在下,可那些变异生物却迟迟没有找上自己来,让林雨生很是诧异,他侧耳倾听,在嘈杂的雨声中竟然还隐约听到了远处螺旋桨的声音,他怕自己听错了于是缓缓睁开眼睛,却眼睛有些刺痛怎么也睁不开,他无力的揉了揉眼睛勉强睁开但却还是不能看清东西。

“不对啊!…”他抿了抿嘴唇,只尝到一股酸涩的苦味。“这雨……是酸的?”

“真是神了!队长!这周围果真没发现任何变异生物的行踪!”一位年轻士兵惊叹道。

陆军上尉看了看天空笑叹道:“哎,真是讽刺啊,刀枪不入的变异生物居然也受不了环境污染所导致的酸雨啊!”

.是人的声音,没错,是人类的声音,半年了,从灾难降临到现在,林雨生已经半年没有听过这么完整这么泰然自若的聊天声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原来真的得救了,一切都好像如梦似幻,前一秒还身处鬼门关之中,下一秒就如同重获新生一般,可他却怎么也再难高兴起来了。

“报告队长,只找到一名生还者!是个少年,已检查过,并未携带任何病毒基因。”一名士兵如是说道。

上尉“恩”了一声仔细查看了一下林雨生的伤势,已有多处骨折,并用对讲机呼叫:“从直升机上抬副担架下来,还有,顺便通知急救中心准备一下。”上尉不由的赞叹道:“天啊,真不敢相信一个孩子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存活下来,就冲着这份坚毅的品格,我敢打包票,他将来一定是名了不起的战士。”

随后上尉改换成了和蔼可亲的口气向林雨生问道:“小兄弟,不要嫌叔叔啰嗦,叔叔问你,这附近还有别的生还者吗?”

这一问,刺痛的林雨生内心的深处,他想挣开眼睛,可却总也不能完全挣开,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啊……啊……!”因长期与人缺少交流遇亲眼目睹如此多的人间惨剧,心理已经产生一些障碍,即便想开口也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语言,所以他只能不断的悲鸣着。为了每一个他曾经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直升机起飞后,上尉没有再多问什么,因为他也是一个深受这场灾难的折磨的人。

躺在担架上的林雨生声泪俱下,他感激着,感激那些在苦难中帮助他的善良人们,他痛恨着,痛恨着这片充满苦痛与死亡的大地,他悲鸣着,为那些死于灾难中的无辜生命,他愧疚着,愧疚着只有自己一个人得以活命的事实。

老红帽,谢谢你,如果没有你,自己怕是它们出现之前就会像其他人一样选择了自我了断,不,也许更惨,你所给予我的救赎绝不仅仅只有一副活着的躯壳,我会用我的余生去证明。

我不会让你们白死的,这句来自心灵深处的呐喊仿佛是一面通往地狱大门的招魂幡,告知那些枉死的怨灵们,他的决心是要杀尽盘踞在这世界每个角落蚕食人类生命的怪物,他将带着所有人的悲愿活下去,直到见证这些来自地狱的恶魔烟消云散的那一天,如果那一天永远没有到来,那么就由自己见证这个世界的末日吧。

直升机驶离这片充满着哀伤的土地,废弃的加油站最终引发了二次爆炸,这一次的规模要比之前大上许多。被火烧焦一半的红色鸭舌帽被熊熊的火焰所吞没。

但却没人知道,这顶红帽子的主人又何尝不是因为林雨生的出现才放弃了那天轻生的念头,对于老红帽来说,林雨生也同样是他的救赎。

就这样,岁月荏苒,数年过后,曾经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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