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这个月的预算又要透支了...........”
几乎占满全页的赤字让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差点把账本给再次合上,如果不是那些艰难地在赤字中鹤立鸡群的代表着收入的黑字,我甚至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勇气。
“怎么?这个月才刚刚开始就闹没钱啦?”
“吵,吵死了!现在才是刚刚起步,有亏损很正常。”
“那祝你的小诊所生意兴隆哟。”
“啊,对了,福尔摩斯。”
“怎么?”
我合上满是赤字的账本,看着烟雾缭绕的客厅,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怒吼出声
“作为你的室友,我要对你的生活品行进行严厉的斥责!”
“没办法啊,最近太闲了,书看完了实验做完了,你又把我能拿来找乐子的东西给没收了,除了抽烟我还能干什么。”
抱着腿叼着烟斗的福尔摩斯坐在壁炉前,百无聊赖地望着眼前的火焰,拿着火棍添加着燃料。
“你告诉我你找乐子的东西就是吗啡和可卡因!?你才二十来岁吧!不要这么早就把身体给搞垮,烟也别抽那么多。”
“我承认服用药品是我的不对,但抽烟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说到底那些个药品我都是经过正规途径买到的你怎么就不能给我用呢?”
“少来。”
我看着抱着腿叼着烟斗,一幅颐养天年的老头子模样的福尔摩斯,气不打一处来。
“别像个老头一样啊,多运动运动好不好。”
“即使肉体在运动但我的大脑依旧是死气沉沉的啊!天啊为什么伦敦现在这么平静,连苏格兰场都没有案子要破,每天来找我的案子都是一些零碎与肤浅到让人操心这个国家究竟怎么了的程度,根本提不起兴致,我真心希望伦敦的罪犯们能争点气搞点大新闻。”
“作为一个公民来说你的想法真是危险到了极致啊。”
“但是作为夏洛克.福尔摩斯来说,这样的生活只是在消磨我的时间和热情!华生!帮我配一份百分之七的可卡因溶液,我宁可让毒品蚕食我的大脑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让它待机。”
“给我,冷静点!”
我把今天的泰晤士报卷成一团,拍了下她的头。
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突然袭击的福尔摩斯浑身打了个哆嗦,而后因为呼气不均匀而被烟斗给猛地呛了一大口,赶忙拿掉烟斗,开始咳了起来。
“约翰,咳咳,H.华生!我要向哈德森太太投诉!”
“抽烟太多对你的身体也不好,这是作为室友兼医生的我对你提出的忠告。”
“那也没必要动粗!你这是歪理!”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但你看看这房间,我敢打赌如果哈德森太太进来肯定要报火警了。”
“那也没必要动粗!你给我记着,下次你抽烟的时候我也这么整你一次。”
“我说,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像我一样?别小孩子脾气。”
虽然在合租的这一个月里已经司空见惯了,但对这个比我矮两个头,无论是穿着、脾气还是打扮都像个小孩子的一样福尔摩斯,是一个二十好几的人。
“发育晚了点还真是对不起哦。”
福尔摩斯恶作剧一般地把烟斗中燃尽的烟草给扔了过来。
“喂喂,别这样。”
我试着躲过这些可以在我新买的外套上留下痕迹的烟草,却不料被沙发腿给绊倒,一时间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
“哼哼,扯平了。”
福尔摩斯看着我倒在地上的样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并开始重新填装烟斗。
“要不要这么孩子气.........”
我倒没有因为这个恶作剧一样的行为而感到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开始清扫起地面的烟草残渣,而后望了望窗外的景色。
今天依旧是多云,本地最适合这种死气沉沉的气象。
“到时间了啊。”
我拿起门背的手杖,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路顺风。”
重新恢复颓废坐姿的福尔摩斯向我挥了挥手,我笑了笑,随即带上了门。
————————
大概是上个月的事情,我与福尔摩斯一起侦破了轰动全伦敦的血字研究。虽说是一起,但我的作用无非就是走走过场并且打打下手,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福尔摩斯。
靠着平分的报酬,我得以在贝克街附近租了一个小店面,干回了老本行。
虽说靠着退伍补助,自己也能衣食无忧地活着,但或许是骨子里的好动因子与不甘寂寞的思维作祟,总而言之,对窝在家里这样的生活感到十分厌恶的我,在得到足以开设诊所的经济支持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干回老本行。
即使有些不善经营,但愈发充实的生活也逐渐让我走出了战争的阴影,也许是心理作用,折磨我长达半年之久的旧伤也开始慢慢消停。
照这样下去,奔小康可谓指日可待。
只不过一个人经营诊所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寂寞啊。
“啊,好想要一场邂逅啊。”
走出贝克街,我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伸展起自己的身体,如是感叹道。
“哼哼,那医生,你看我怎么样呢?”
一个清灵的声音接过话头,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
转过头,是一个正掩着嘴轻笑的优雅女士。
“啊哈哈,我,我开个玩笑而已。”
站在那里的是,从诊所开业以来就与我结下不解之缘的一位女士,玛丽.摩斯坦。
虽然福尔摩斯有说过,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貌相,但当我实实在在地联系她的样貌与本人时,便不得不感叹起人如其名的说法。
高挑而匀称的身材完美地被身上黑白相间的洋装所包裹,仅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再也离不开目光。
顺滑而富有光泽的亮银色长发被发饰分成两截,这种很孩子气的打扮方法不知为何,放在玛丽.摩斯坦身上时,你甚至不会注意到这是小孩子的打扮方式,因为这样的扎法反而将她近乎完美的脸庞衬托而出,配上她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优雅气质,说她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女也毫不过分。
但。
在她的左眼处,一道粗野的疤痕划过眼睑,将她原本优雅的美感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抱歉。”
“真是的,说过多少次了,这不是医生的错哦,倒不如说我现在还能睁开左眼,都是医生的功劳哦~”
在诊所开业的那天晚上,玛丽.摩斯坦敲响了我即将打烊的诊所大门,捂着眼睛向我求救。
我尽最大努力做了治疗,万幸之下,她的视力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取而代之的。
就是那个几乎可以说是让她破相了的伤疤。
“嘛,不好意思提到了你的伤心事,不过还真是巧啊,在这里遇到你。”
“啊啦,想要一场邂逅的,难道不是华生医生吗?”
“哈哈,也是,那既然是邂逅,不知道摩斯坦小姐是否愿意与我共进午餐呢?”
“不胜荣幸~”
她笑眯眯地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让我本来是当作玩笑话顺口一说的调侃变成了现实。
“额,额....”
“不用担心,我可以自己出我的那份钱哟。”
“不!不是担心那个!我还是有钱的,真的,你要是自己出钱了的话我会很尴尬的啊!”
“好的好的,华生医生,都听你的,那,我们走吧?”
玛丽.摩斯坦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气质,无论话题是由谁带起的,最终话题的走向都会被她所掌握。
“好好好。”
这气质与福尔摩斯相似,但好像又有本质上的不同,反正
我似乎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人。
“不过,有一点要纠正哦?”
“什么?”
“不是摩斯坦小姐,而是玛丽哟~”
“唔,我,我尽力吧。”
说真的。
我很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人。
“不过,还真没想到约翰医生也住在贝克街221-B呢,看到你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
“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想到,随口一说邂逅就来了。”
“说不定这就是缘分呢?嘛,开个玩笑。约翰医生的诊所开得怎么样了呢?”
“哈,半斤八两而已,毕竟没什么名气嘛。”
“诶,可我觉得约翰医生你的技艺不比那些个名医差啊,难道是宣传的问题吗?”
“怎么说呢,我比较擅长外科,类似于刀伤枪伤我都能处理得很好,但伦敦的话,会来诊所的人大多都是内科病,那个我就比较苦手。”
“真是辛苦呢。”
在一家餐厅之中,我如约邀请玛丽在贝克街的一家餐厅里共进午餐。
玛丽算是很健谈的那种,即使是对读书偏门,刚从阿富汗回来的我这样的大老粗,也有很多的话题可以聊,并不会出现尴尬的冷场。
如果不是对她有着满心的愧疚,或许我早就对这个隔三差五就抽空来诊所里帮忙的美丽女士成为要好的朋友了吧。
只可惜,没有如果。
哪怕是现在,看着那道几乎让她破相的伤疤,我都如鲠在喉。
“诶,对了,你为什么会想着到贝克街这一带来呢?”
“应约翰医生的要求显现于此————这样说你肯定不会信,其实呢,我是通过朋友介绍来找一个叫做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人。”
闻言,正在喝水的我被呛了一口。
“玛丽,听我说,虽然我知道这道伤疤让你很困扰,但是也没有必要动用私家侦探的力量来找到凶手啊,冷静,冷静。”
提到福尔摩斯,那可是连苏格兰场的王牌警探都佩服不已的人物,虽然是个小孩子脾性的家伙,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的办案能力十分了得。
而像玛丽.摩斯坦这样的女性,需要去找福尔摩斯来解决的案件,在我看来只有一个。
那就是至今还未查清的,袭击玛丽的凶手。
“不不不,你误会了。”
说着,玛丽从随身携带的提包中拿出一个小盒子。
“大概是上个月吧,我就收到了这个小盒子,还有一封信。”
“额,等等,等等,你就别在这打开吧,我认识夏洛克.福尔摩斯,待会我带你去见她。”
“好的~听你的。”
不知为何,玛丽看上去甚至有点高兴。
我轻咳两声,将其归类为自我意识的过剩,我专心于解决桌面上的饭菜,两人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让我特别地自在,不需要过多的话语,两个人的步调就能保持一致。
如果不是对她心中有愧的话,或许我们两个真的能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也说不定。
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我看着那张对我微笑的脸庞,如是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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