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恶魔
疼……脸火辣辣地发痛，这种痛苦，不仅仅体现在生理上，更扎根在心理上。
我一腔的热血以及极度膨胀的自信心就如同被扎破的充气玩偶般快速瘪了下来。
不，应该说，是对方太过于狡诈了吗？居然早早地为本少爷设下了陷阱？
好歹也是将身体均衡强化到A级魔具的强度了，左脚踩右脚右脚踩膝盖这种蠢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自然是因为对方给我下来绊子嘛……
“我说！你在发什么呆啊！还不快点往前冲！”污鸭跳到了我的肩膀上，“这种时候可不是弄平地摔给大家放松心情的时候！”
“我可不是故意摔倒的啊！地上有东西在绊着我！”
“该死！和夏冬儿她们的感应隔绝开了！”污鸭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你触发了敌人设置的结界啊。”
“布置了结界至少也说明我们前进的方向是正确的吧！”我辩驳。
“真是无语啊……这么明显的结界气息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就连那个叫洛九龄的丫头都察觉到，避开了。”
不，我打赌，她绝对没有察觉到。
“啊……有人来了啊。”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我缩了缩身子，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仔细地感应着四周的变化。
【色.欲】被另外一个自己……时语给拖住了，夏冬儿和洛九龄没有踏入这个结界，而其他在这里的人都处于昏睡状态，无休无止地为这个梦境提供着自己的恐惧，将噩梦打造得坚不可摧。
“你是来……杀我的吗？”
排除其他的选项，声音主人的身份也变呼之欲出了。
“你是……【懒惰】吗？”我试探着问。
“果然……是来杀我的吧。”
“不要尝试沟通了，这里还是由法则直接构成的梦境……法则的浓郁程度已经超出了想象，对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法则，你要做的就是杀了【懒惰】！”污鸭在我耳畔吼道，“不然……如果让这种法则继续溢出，不仅仅是世界树内的现实会被扭曲，整座妖城，甚至整块大陆，最终都将被笼罩在恐惧之中！”
“我……做错了什么吗？”阴影散去，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洁白的连衣裙看起来空空荡荡，如同挂在一根杆子上，雪一般的头发披散，莫名有些熟悉感，那是一个女孩，此刻将脑袋深深得埋在膝盖中，微微颤抖着，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为什么，你们都想要伤害我呢？”女孩蜷缩着身体，缓缓向后退去。
“小子！你在想什么呢！快点，发动攻击啊！”污鸭揪住我的耳朵。
“做正确的事，而不是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意思就是这个吗？”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最为正确的，就是直接杀死面前这个疑似【懒惰】的女孩，只要这样做，一切使得事态恶化的可能都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更能为接下来的路程省下不少时间，只要花短短的几秒钟，就能吹灭女孩那如同风中残烛般脆弱的生命。
但是……我曾对自己直面【七宗罪】做过无数次设想，有傲天版的直升SSS级碾压邪恶的【七宗罪】，有热血主角在身边友人被不断夺去后的爆发版，甚至想到了黑化向的投靠版……但是唯独没有设想过这个场景，我是拿着刀的人，情况是不死不休，正确的声音告诉我“少年啊如果你不杀了她世界就会毁灭，杀了她你就是拯救世界的光是英雄是史诗是神话”，但是对方却蜷缩着害怕得瑟瑟发抖，如同一只被踢出家门的可怜小狗。
施暴者变成了被害人，而准备拯救世界的英雄——英雄的定义相当模糊暂且就当我是英雄好了——则成了举起刀的屠夫，真是讽刺啊。
“知道了。”我按耐住内心的痛苦，缓缓抬起手，压缩火球，这是压缩到极致的一击，最后感受不到痛苦，只有光和温暖。
“哥哥已经走了……你也是来杀我的吗？”女孩带着哭腔。
“不，我是带你走的……只要你收回自己的力量，不会有人准备去伤害你，你能够和所有人和平共处。”我将火球藏在身后，用低沉的声音安抚着女孩。
“可是……正是因为没有力量，大家才会欺负我们啊。”
“不，不会的，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们了，只要你愿意释放善意。”
“就像……你做的那样吗？”
“我？”我向前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你向我们……释放了善意呢……”
“是、是吗？”我干笑着，缓缓逼近女孩，只要再近一点，就是攻击距离了，只要再近一点，背后的魔法就会释放，将这块梦境结束，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动摇，是吧……是的，绝对不能动摇，对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都不知道，也许你先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对方为了博取你的同情而做的事呢？
如果对方只是特意营造一个柔弱的角色，希望度过这段危险期呢？
事实上，原来世界中不也有许多大叔在网上假扮成楚楚可怜的女孩在网上骗财又骗情的？啊呸！我使劲甩了甩脑袋，见鬼了，为什么脑海中就没有一个正常点的想法！说什么披着羊皮的狼也好啊！这种时候蹦出这种念头很出戏啊！
“但是……现在，你却带着杀意。”
“有吗？”一粒豆大的汗滴从我鼻子上滚落，好敏锐的直觉！简直就像一只野兽……对杀意敏感的野兽，要么是残暴凶狠的猎食者，要么是奄奄一息等待着厄运降临的困兽，也许，在【懒惰】身上，这两种属性都存在。
“你是来，杀我的吗？”空间变得越来越阴暗了……可以说，这个结界已经自成一界，而此刻正在朝着整个世界远去。
孤独感、绝望感、以及来自四周的恶意，这一刻，真真切切地在这个空间内被完美地阐述。
“不……不是。”我熄灭了火球，举起双手，但是，只要有必要，我有自信能借助【超频强化】在近战中击败对手。
“小子……先别急着动手，面前这个女孩有些特殊，她身上没有被圣器侵蚀的感觉。”污鸭忽然在我耳畔说道。
“你不打算杀我了吗？”
真是……敏锐啊。
“是啊，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在心中编织着语言，尽管我完全不清楚对方的为人，但一开始来一句“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实际上就是一种最完美的暗示，表明自己没有任何敌意，就算真的是一个恶人，也会因为这一句话而在行凶时稍微动摇。
“我做梦的时候，杀了很多人，那些选手也是我杀的。”
“不，这不是你的本意不是吗？之前你是被圣器控制的，对吧？实际上，你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哥哥以前也说过，我是一个善良的人。”
见鬼……又是你那可亲可敬又可爱的哥哥，我们先把你那位极有可能是【贪婪】的哥哥放到一边去好吗？就像兔子搂着猎犬的肩膀说“阿犬啊，你不是诚心想要伤害动物的，你只是被人类控制了，你是一只善良可爱的小动物啊”，猎犬回复说，“啊啦真是谢谢你了，我的老虎大哥以前也这么说过呢”。
“行了……不要那么警惕，对方对你没有敌意……说不定能够说服她。”污鸭拉住我的头发在我耳畔低声说道。
“或者……你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她，一了百了，这无疑是最为保险也最为正确的方法。，决定权在你。”
“你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哥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平时很小气，见到一块铜币都要扑上去吞了，因为他拥有的东西太少了啊，但是即便是这样，他都愿意和我分享仅有的东西。”
“是吗……”不由自主地，我忽然回想起了刚在在回廊尽头，看到的画面，男孩不要命般地护着女孩往外跑去，用瘦弱的身体撞开守卫军……但这真的是我以为的【贪婪】吗？雪玲曾经跟我说过某个姓钱的奸商，这才是【贪婪】应有的姿态吧？
小气得舍不得一枚铜币，但却大方地将一切与女孩分享……是啊，真是一个小气的人啊，小气到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无比冷漠，因为把仅有的温暖都留在了家人身上，再也抠不出一丝去送给别的人。
稍微有点羡慕……这样的家人呢。
结界内的空间真在逐渐转化正常，世界树中的阴影开始缓缓消失。
“肖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明明弱不禁风，却还是要逞强……”
空气变得清澈起来，梦境正在被解除，暴走的法则开始逐渐得到控制，但是……【懒惰】认识我又是怎么回事？
“是啊，已经没事了，可以把结界撤去，一起走吧。”我朝着女孩伸出了手。
“真的吗？”女孩抬起头……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银……瑶？”我喃喃道。
“少爷！小心！”身后传来夏冬儿的惊叫。
“恶魔的同伴，就给我去死吧！”是原本停留在这个空间内提供噩梦的人，一位守卫军，提起剑，乘着这个空档从我背后突入，一剑劈下。
温热的血，染红了我的手。
“恶魔……恶魔！我还记得你！二十三号实验体！哈哈哈！今天，你终于跑不掉了吧！哈哈”
“啊……嘞？”眼前被染红了……不是我的血，而是银瑶的血。
“哈哈，怪物居然会保护同伴，怪物的血也是红色的吗？”守卫军狂笑着，拔出带血的利刃。
“果然只有你，会真正向我们伸出手啊……哥哥说的话是对的，太过善良的人，是永远得不到幸福的啊。”
血色的藤蔓四处生长，黑色的线条在女孩体内出现，将狰狞的伤口缝合，阴森的梦境再度笼罩，狂乱的法则重新亮出了尖利的獠牙。
“只要把别人杀到害怕了……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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