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尘埃里的，不是时间，是我们。本来一段很长的旅程，只用了几秒。从霍准到威尔逊面前，我还没来得及反应。
“清水，你不要紧吧……”
她差点倒下去，被我扶住。
“她这次启动多人传送，应该很累了。啊！我是威尔逊，这样做自我介绍真是奇怪。”威尔逊把清水扶到沙发躺下。
“额……听声音还是辨别的出来。这是哪？”不怎么将就装潢的小房间，墙上几处有破损，只有茶几和沙发……还有在一旁摆弄SV的，应该是怜。
“算是，我家吧。学校那里去不了了，校方发现子弹孔还有失踪的学生，正在调查。啊～”威尔逊打了一个哈欠，“抱歉，小一应该跟你介绍了，我比较容易困。”
“没……没事，还有精神讲讲刚才的事吗？”威尔逊断了联系，虽然我已经猜到，但他真的不可思议的站在这里。
“刚才……你是指在医院的时候？”我忘记了，我被带走了一段时间，所以一切都像刚发生的一样。
“对，没错。你那时说有情况是……”
“哦，”他点点头，从大衣兜子里掏出类似一副耳机的东西，“就是这个，趁着小一没有醒——我见到他的弟弟，从他取走了，差点就没命。”
“什么东西……”
“怎么跟你说，相当于我们‘复活’用的。我是第一个主观，你应该还记得。这个就是主观跳跃器的能源，暂且叫它反应堆。这是最重要的东西！”
“你准备走吗？”既然拿命去取得这个，那就应该是要走了。我不知道他的主观到别的线路以后，这个人会消失还是，沉睡。
“不，这是给你用的，当然如果这条线路真的无法改变，我就拼一下自己走。”
“你不信任我？”我感到不屑，但是我不会选择跳跃的。
“你不会选择跳跃到其他线路的。”
“你……怎么知道！”
“呵。”他笑而不语。
“刚才……”我想起了有重要的事情，“霍准把我带到一个像拍卖会的地方，可我只是注视着他，就让他失去意识了……幸亏清水救了我，要不就要吃上百发子弹了。”
威尔逊看着我，然后走到茶几前，把“反应堆”放在桌子上，“无师自通，记忆的同化你已经学会了……”
“同化？”我听过这个词。
“啊，其实你那还不够好……应该叫掠夺记忆吧。因为我们出自同一个初代主观的奇点，所以可以互通记忆。真正的超忆，就是记得‘所有’的事情，只有这样的真超忆才能跳跃主观。如果你想跳跃主观就必须同化所有之前线路的记忆……当然，你不想。”他挥挥手。
“那么霍准也是我们的主观？”
“当然，”他点点我的胸口，“不是。你也可以获得普通人的记忆，但如果控制不好就会变成掠夺了，包括我，都会失去所有记忆，成为空壳。所以平静地同化记忆，要不然就会造出一群精神上的‘僵尸’，别把‘复制’变成‘剪切’。刚才小一给你阻断了，霍准才没有大危险。”他说着就回到房间中，还不忘给清水盖上毯子。
一个人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雪。夺走人的记忆，真的正确么？他们有自己的世界才对吧，我去窥视这个世界，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一点……
2040年12月2日 00:30
没想到这么简陋的屋子还有小阳台，虽然外面很冷，但我还是愿意出来坐一会。毕竟实在是昨天的事真是恐怖，让人睡不着。
外面还是灯火通明，只不过就是那灯火比较远而已。看来这里是很偏僻的地方吧。都已经这么晚了，雪还在下。
噔噔噔……
上楼的声音，会是谁呢。
“……我是怜……”
“你们不用每个人都这么做自我介绍吧……”
“可你也分不清吧，霍星目。”这倒是让我没话说。她将罐装咖啡按在小桌子上，我猜要不是夜晚，肯定会声响很大。
“有事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让我紧靠在椅子上。
“好像上级一样，呵。”她在对面坐下，面无表情但可以感受到不屑，“和你说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怜同学……”
“——怜只是代号，直接叫就行。”
“好吧，你很了解我和威尔逊的事么，我倒是现在还蒙在鼓里。”
“不不不，先和你说说救你命的清水的发明。”她直接进入话题让我更不自然。
“嗯……”
“威尔逊在你治疗期间给你在身体里植入了短暂的Opponents System，只能用一次。不过如果你还想要这救命稻草……”她拿出类似胶囊的黑色的东西，“Healer（治愈者），别乱用，副作用会很严重。”
“啊，嗯，谢谢。”我接过“胶囊”。
“好了，今天你遇到这么大的危险而先生没有救你是因为他真的很需要反应堆。如果在这里失败，他就会到以后的线去。其实已经失败了……”
“这……怎么说？”失败了？威尔逊说的“末日”？我没看出来，我感觉最危险的是我。
“既然霍准已经采集到你的血液，那就无法控制了，不出几天就会有病毒通过互联网传播到人的大脑，让他们像计算机一样只听从程序。谁都控制不了它发生。先生差不多几天之后就会走了，但走之前他会教你收集碎片，便于你也跳跃。”
“碎片？”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为什么霍准会把我的血液给他人。
“有十三个线路的人在你这里，收集他们的记忆你才能跳跃其他线路。不过他们的位置并不好找。嘛，你总有一天会想要离开的，因为他们实现对全人类控制的时候，就是末日。”
“我……”真的要走吗？我不想，对不想成为焦点，更不想脑子里拥有那么多人的记忆，只想安于现状……
“安于现状是不可能的，”她帮我打开咖啡罐，面向我，“会有一天，你想离开这里。先生在那里拿到的反应堆，一定会用上。”
“为什么，他会有反应堆？”这东西他们也没什么用吧……
“他们只是为了对System干扰罢了，根本不会用来跳跃。所以先生对他们用不了System。”
“原来如此，所以那时候才会差点丢了命。不过霍准为什么可以把我和清水暂停在某个位置，他的跳跃力也超乎常人。”咖啡还有些微热。
“赝品！”怜很愤怒，就是不能从表情看出，“他们仿制了 Opponents，但并没有大碍，赝品永远是赝品！”
“是……这样啊……”毕竟这类东西不能申请专利。我苦笑一声。
“对了，”我突然觉得怜很了解威尔逊，包括我，“怜……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我？我不清楚，就好像是使命一样，从威尔逊来到这个线路，我就觉得应该帮助他。跳跃不能回溯，先生找不到上一个主观的人，除了我和清水。清水的作用就是让先生找到你，我可能就是一个向导吧，给先生这支线路的信息。他可是跳跃过很多次了……”
“那，真是辛苦。”咖啡已经喝完了。
“星目，”她站起来，双手握住栏杆，看着外面，雪已经停了，“算我拜托你，不，世界都在求你。你应该选择跳跃主观，至少，从你来看世界是完美的。你是特别的，你的行为可以改变之后线路的行为，他们不会再像先生经历过的线路一样无所改变。”
“我……不想……”
“选择你的不是你自己。”说着她转身向屋内走去，娇小的身体被昏黄的灯光映的更脆弱。可她肩上的东西，比我还沉重。明明为了自己看不到实现的目标，为什么还要做向导呢？
“——对了，忘跟你说”她转过头，“你朋友易言枫，他不是一般人，算是他救了我们。然后就不见了。”
言枫……吗？以前没觉得他有不寻常的地方。我不想经历的，应该都已经经历过了吧。既然都到这种地步，我就必须知道一切，改变它。为了主观上的满足。
不知道前方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
还是一夜未眠，看着太阳升起来，身体感到疲惫不堪。威尔逊第一个走到阳台，可以听出他问候的声音，他不是应该很嗜睡么，怎么起这么早？
“为什么这么早？太阳才刚升起来……”
“哈……我还想问你，昨天经历那么多，为什么不好好睡一觉？毕竟享受安逸的时间不多了……”他在对面坐下，用手指拈起一点栏杆上的雪，立刻就融化了……
“怜告诉你了吧，病毒的事，”他抬头看着我，朝阳的光也是有点刺眼，“那时候，我大概回到其他线路去了，放心，我会和你打招呼。”
“你果然还是失望了？要留下不满意的‘作品’一走了之？”
如果过些日子病毒真的爆发，不，肯定会爆发，那么威尔逊这次旅途又会没有什么改变。
“哈哈……不是什么失望，”他将两把破旧的手枪拿出来一一擦拭，“你是特别的，十四，只有你才能让主十五以后的‘星目’行为发生变化。无论我走过多少世界，都无济于事。我离开是等待你什么时候下决心让他们改变。”
“我……”
“——为了保险，你先同化我的记忆吧。十三个人可不好找，少一个是一个。”
“怎么做？”
“像那时掠夺霍准的一样，只不过不能只想着占有。试一试吧，看看你能从我眼里看到什么……”
盯着他的瞳孔，我尽力理解着这位旅行者的所作所为。除了我自己的倒影，还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
……
“真是……辛苦，在那样的世界应该很难有毅力活下去吧。我居然认识你的记忆力出现的人。”
“因为那是我的意识……所以你的脸盲绝不会有影响。”
“直到你开启跳跃机器的时刻，为什么记忆就中断了？”
“既然你同化主一的记忆，那么主观只有一个，跳跃之后就是好几个重叠在一起了。这就是为什么十三人要一一收集。”
“……”这么多应该都是那个“初代”告诉他的。
“打断一下，”看着那支笔，真的方便好多，“威尔逊先生，那个病毒应该已经开始传播了……现在感染人数约是1.6亿，还在增加……”
“这……这么快？！只有一晚上！”
“哈……比我想像要早，毕竟现代人没有网络就‘活’不成啊，感染也不会被发现。”威尔逊站起整理衣领。
“怜……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会感染？”
“星目……”清水微笑着，“她自己也是系统，所以自身就抵御了，普通人都是接触电子设备就感染的……说不定最后地球就剩下她一个人呢。”
真是方便……
“好……”威尔逊将两把手枪上膛，“今天起，十四就要开始收集记忆！”
“我还没同意，不对，还没准备好……”
“现在容不得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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