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哥,该起床练剑了!”
一大早就听到这种令人颓丧却从说话人身上散发出朝气蓬勃的声音。“练剑”这个词几乎是每一周有六天都要听到的词,听得躺在床上的我都想吐的两个字。
“弟啊,你就放过哥吧。昨晚和那个屁事不懂的小王爷闹腾了一晚上,你让我多睡会儿好不好?”
为了让我这个傻弟弟能够明白此刻我已经处于完全(加重点)无法动弹的状况,我从喉咙里挤出了有气无力的话。
“不行啊哥,爹让你立刻就去,你不练的话我也练不成啊!”
我的蠢弟弟呆头呆脑的回答让人无语。在这里有吃有穿,家仆二十多人,老爸虽然不像爷爷那样风光了,但也是在京城有一席之地的人物,每天游手好闲到处玩玩不行啊,你非得练个破剑干嘛?吃饱了撑得啊!还有我那个爹也是,说什么男儿身怀绝艺行走天下报效国家,上阵杀敌什么的,且不说身怀绝艺这种需要从小刻苦勤奋外加天生才能的事有多难,他就不想想战场上刀剑无眼,那么危险的事交给活不下去的人干不就得了,为什么非得我们去?我们他娘的后妈养的啊!
“哥,我今天早晨吃得饱饱的,你也赶紧饱餐一顿,这样你就有力气了!”
“即使身体有力然精神空虚,不练!再说你自己也不是个练剑的料,快把剑扔了找个地方凉快去吧!”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这个不依不饶、精力旺盛的家伙。
“这......这该怎么办啊!”
这家伙看我油盐不进有些着急了,话音中带着焦虑。即便我不回头我也知道这家伙一定右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脸上一幅“到底该怎么办”的愁苦表情。
吾之愚弟,你太年轻了,莫要再发愁苦恼了,快快退却休要扰你的亲哥哥休息啦!
“哥....既然这样,那我叫玉儿姐姐先回去了,我们下次再练好了。”
呼啦一声,某人从床上惊坐而起,右手迅速而又紧紧抓着已经转过头去即将离去的人的肩膀。如果说练剑二字让某人耳中生茧,索然无谓的话,那“玉儿”二字则有令其闻鸡起舞、大惊失色的功效。
“弟,我问你一件事。”
“哥,你咋了?咋这么一本正经的,不像你啊。”
“来这里的第一时间,为什么不把玉儿来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
“因为我找你是练·剑·的,当然没把玉儿姐姐的事放·在·心·上!”
“虽然很高兴你没把玉儿放在你心上让我少一个竞争对手,当然你这种竞争对手我也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但你还是应该把玉儿到府上这种需要全府上下列成两列队伍迎接的重要人物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这个一天到晚脑子里就装着练剑的愚蠢的欧豆豆!”
“欧豆子到底是什么豆子啊,莫·名·其·妙!”
“我再说一遍,不要学你哥把最后几个字拉·长·音!也不要像我这样故意踮起脚把眼睛睁大压·人·一·头!”
某人说完之后用之前完全不同的、带着一些拉风的气势将挂在光滑木质衣架上的白色长袍穿在了身上,然后将长袍前蓝色的流云形前服装饰上的尘土轻轻地拍了拍,继而又将略微凌乱的头发用手向后抿了抿。行云流水完成一套煞有其事的动作后又看了看身前矮了身高一些的铜黄色镜子,某人问道:
“弟弟啊,今天我帅不帅?”
“帅,特别的帅,比你爹都帅!”
“啧,怎么听得那么别扭啊,我爹不是你爹啊,怎么这么说话啊?”
“上次我就说的你比咱爹都帅,可你骂我说不能拿咱爹和你比,所以就你爹啊!”
“你,你这小子快气死我了!整个就一榆木疙瘩不开窍...我还要见玉儿,不能动怒,不能动怒,有损形象。”某人将怒颜慢慢收回,脸上重新恢复一本正经的平静之色。看着自己能将表情收放自如,他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只是站在一旁的弟弟则看得有些后背发凉,感到很恶心。当然,他沉醉在自己的氛围中没有觉察到这些细微的事情。
“哥,咱还走不走啊?”
“当然要走,一会儿见到玉儿你要是能帮哥一把,哥就多陪你练练剑升升级。”
“真的!?”
“那当然啦,你哥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那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这样,兄弟二人风风火火勾肩搭背大笑着的离开了寝室,某人全然忘记了刚刚还为了树立良好形象而做的准备,走向了这座府邸的主人为兄弟二人专门收拾,用于练剑的后花园。
2
王府 后花园
“怎么还没来啊...”
坐在池塘边的亭榭中有一位身穿水蓝色流云裙的少女,她眨着水气十足的小眼睛看着后花园入口处,似乎轻轻一截就可以戳破的粉嫩脸颊让她更是惹人怜爱,纤细的小手拄在圆滑的下颌处,因为超过预期的等待与疑惑让湿润的小嘴略微撅起,眼上的柳叶眉梢也微微皱了皱。少女有些无聊地用空闲的手拨弄着流云裙的胸前衣角,衣领呈扇形突出着她那白色的胸前肌肤,虽然重要的部位被流云裙恰到好处的挡住了,但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无限遐想。
少女在嘟囔了一句后,慢慢地站起身,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亭榭旁的池塘。池塘经过匠人精心的设计,在这座花园中位置看起来非常合适,大小也得当;塘中种着些许荷花,每到夏季开花时,粉红色的花瓣总是让人赏心悦目;池塘中还饲养着一些金鱼,府邸的主人在闲余的时候会过来喂食放松,一般时候都是下人负责的。
“啊,世间怎会有如此仙姿佚貌、婀娜多姿的可人儿!吾弟,站在那边的亭榭中的女子是谁家女子?怎会如此亭亭玉立,如同仙女下凡!”
听到这熟悉而又故作惊叹的声音,背着身影的少女嘴角不禁露出微笑,之前的无聊完全被一扫而光,连眼睛中都充满了喜色。
“哥哥,她正是我诺·汉第一美女,尚书大人三女卫仙玉是也!”
“难道就是那个、那个回眸一笑百媚生,京城男儿尽醉颜的卫仙玉吗?”
“对,就是那个国色天香,温文尔雅,花容月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河里的鱼儿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都会流泪,连空中的月亮看到她的姿色都不禁直接消失的诺·汉第一美女!”
摇头晃脑就像背书一样,这个傻弟弟越来越不像样了,肯定是被那家伙带坏了-转过身看着故作姿态二人的少女嘻嘻想道。
“什么?!这真是惊为天人啊!你看那如云飘逸的流苏髻,你看那黑白传神的秀眼,你再看那脱离世俗胭脂水粉的冰清玉洁的气质!这何止是仙女下凡,这已经是天外难求了啊!”
“额....(哥,你没教我怎么对这一句啊)。”
弟弟脸上的笑容僵住,小声询问道。可我却没有理会他,整理了一下冠容,镇定地露出非常正经的表情用着不快不慢、不偏不倚的步伐走向了亭榭少女所在的方向。
“哥,那里....”
弟弟虽然大声叫出声,但我为了不打乱自己的节奏而无视了他的话,亭榭中的少女似乎也是被我不为外界所扰的坚定意志所惊讶地捂住了玉唇,但她眼神的方向却看到了我的脚下这点让我有点不解。
“...那里不小心被我砸凹下去了,小心啊!”
“哎呦我的妈呀!”
扑通一声,我像是被设计好的一般摔倒在地,由于我所处的位置正好处在小径上坡最顶端,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被这么一绊还是免不了滚下去的命运。但是,这种时候不是思考为什么我的愚弟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把地砸成凹形,也不是考虑为什么我会这么不走运地右脚刚好走进这个坑里,而是决不能让之前的一切努力白白浪费,因此.....
“姑娘,您没受惊吧。我觉得用普通的方式来求见您过于俗套而突发奇想,所以才让您看到这幅模样,请不要说在下狼狈,也不要认为在下是被绊倒滚落下来,这一切都是我为了让您了解我和其他的男人有所不同而临时起意做得。”
是的,我在滚落途中一边护着脸,一边看准时机摘了一朵花丛中的鲜花,然后在差不多快到少女脚下的时候忍住被亭榭石阶撞击的疼痛立即单膝跪地停了下来,右手举着那株黄色鲜艳的花朵,低着头用沉稳的语气说道。
“哥,你没事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呼,总算松了一口气,听到这银铃般的笑声就表示,这一次我的作战又成功了。
“你这个傻瓜,见我就来见我嘛,何必又搞出这些稀奇八怪的名堂,刚才摔了一跤,疼不疼啊?”
少女脸上的喜色还未退却,她赶紧想要扶起跪在眼前的少年来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可她怎么也扶不起来。
“吟哥哥,你怎么了,难道膝盖受伤起不来了吗?”
少女担心地蹲下问道,胸前的雪白的肌肤让刚睁开眼睛的少年顿时目瞪口呆,随即他赶快收紧心神,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后说道:
“玉儿,你今天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将长跪不起!”
“唉?到底是什么事啊?重要到必须向我下跪吗?”玉儿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疑惑,这该不会又是吟哥哥的某种“即兴表演”吧?
“是的,这件事情重要到关系到你我一生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
“没错。玉儿,答应我,嫁给我吧!”
我鼓足勇气说出了这番话后,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少女的回答。其实在说这番话之前,我已经预料到了好几种结局,第一种无非与先前一样,玉儿笑呵呵地说出“才不要呢”这种令人丧气的话,第二种则是玉儿会说出吊人胃口的“让我考虑考虑”这种话,顺便一说,第一种已经听过一十八次,第二种已经听过二十八次,无论哪一种,我都有接受的准备。
但是,这一次,却与我想得有些出入,也是我万万没想到...不,应该说迟早有一天会得到的结果吧,只是来的太突然了。
“哥又要被甩了,我都说了让我直接去尚书府提亲不就好了,尚书府的老头要是敢不答应,我就打到他答应为止...”
身后的弟弟的嘟囔声声音实在太大太扰人了,令人火大,这不是给我砸场子吗?
“呵呵...”
少女听了弟弟的话只是感到好笑而已,并不会太在意,毕竟对她来说,我这个弟弟平常就缺根筋,说话鲁莽也在情理之中。可接下来,少女就没再说什么了。在时间缓慢流逝中,我的额头也不知怎的冒出了不少汗珠,照理来说早晨不应到这么热才是,一定是刚刚运动(即滚落下来)时出的汗吧。
我偷偷地睁开一只朝上面望了望。少女用双手扭捏的搓弄着小腹间的流云裙带,低着头的脸颊红扑扑的,小嘴紧抿就像遇到什么害羞事的姑娘...不对,害羞,脸红,这展开是....难道说...
“好啊....”
“啊?”
“好啊,我答应你,吟哥哥。”
说实在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什么实感,喜悦早已被震出九霄云外,在我身体中余留的只剩下难以置信与震惊。我缓缓站起身,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手臂,口中干渴地难以诉说。我再一次将内心想要退缩的勇气毫不留情地抓出来,不像样地咽了口唾沫,她也害羞地抬起了头,用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我。
“玉儿,你能、那个...请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刚才的话吗?”
我用着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着,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一直想要占据上风来着。站在小径上方的弟弟还在嘀咕些什么,可我也没有功夫理会他那呆头呆脑中会说出什么话来,现在,我的眼中只剩下眼前的这个少女---我从小就十分喜欢的女孩·卫仙玉。
“这句话真的这么重要吗?”玉儿眼睛中带着一些促狭之意,若是平常的少年,肯定会察觉到自己最关心的人的细微神态的。但此刻已经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他却露出了自己平常绝不会露出的严肃表情回答:
“当然,重要到让我可以为之付出性命,重要到让我可以去做可以与整个天下为敌的事,重要到可以让我可以有抛却一切带你远走高飞的冲动,玉儿,我愿意等这句话等到天荒地老,但是我只希望...”
“只希望....”
“对,只希望能够回答我这句话的人只有你一人!”
“吟哥哥...”少女惊讶地轻张红唇,眼神更是比之前动摇许多,羞红的脸颊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喜极而泣时的喜悦,她回手握着抓在自己手臂上的双手,看着少年那渴望得到回答的像小孩子一般的眼神,她又禁不住“咯咯”地轻笑两声。若是在平常,她的一颦一笑都会成为少年当面吹捧的动作,但是此刻的少年,却没有了往日那略带不羁的性格,可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
“我答应你,我会嫁给你的!”
“谁会嫁给我?”
“我啊。”
“你是谁?”
“我是卫仙玉啊。吟哥哥你是不是摔糊涂了?”
“也就说....京城第一大美女,不,诺·汉第一仙女卫仙玉将要嫁给我!?”
“吟哥哥真是的,都说了我不是什么京城第一美女啦,第一美女另有其人,可是京城老少都知道的呀。”
少女没好气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管她什么京城第一美女还是诺·汉第一美女是谁,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眼中的天下第一美女!”
“真是的....真不害臊,一大早就说这种话。”
少女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哈哈大笑的家伙,但握着他的手却不禁加紧了几分。
“赋弟,今天我有一件事要宣布,你给我记好了!”
“什么事啊,哥?”
“今后你不能叫玉儿叫姐姐了!”
“不能叫玉儿姐姐教姐姐...那叫什么?叫大娘吗?”
“你....大喜之日怎么能动怒呢....”少女捂着嘴笑看着两兄弟的趣味对话,就像在看每天都会上演的喜剧故事一般,熟悉的二人总会在第二天有不同的新鲜趣事在她身边发生,虽然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但一点也不会感到无聊。
我平复了一下快要被愚弟气炸了的心情,然后看了眼喜笑颜开的玉儿,郑重地宣布道:
“今后,你要叫你的玉儿姐姐为嫂子!从今天开始,你大哥王吟的夫人就是玉儿,所以就要叫她嫂子,明白了么?”
“嫂子...太好了哥,玉儿姐姐成为我嫂子了,太好了哥,以后你就能天天陪我练剑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爹娘他们,太好了,玉儿姐姐成为我嫂子了!”说完,他转身跑走了。
怎么这小子天天就知道练剑练剑的,就不能像我一样吗......
“哼,我爹爹还没答应呢,你高兴地太早了吧?”
“玉儿...你放心,我绝对会让你爹爹答应我们的亲事的,只要有我在,其他男人绝对不会从我身边夺走你的。”
“真的吗?”
“我可对天发誓,只要为了玉儿,我可以做任何不伤害玉儿的任何事,若违誓言,就让我一生苦难,失亲失故,受尽人间最大的疾苦来惩罚这个...”
“不准说这样的话!”
玉儿在我还未说完的时候变迅速地捂住了我的嘴,手上传来的香味差点把我拉入无法自拔的陶醉中。
“我相信吟哥哥的话,所以吟哥哥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地、健健康康地活下去,这就是玉儿最大的心愿了。”
“啊,我不仅要好好地活下去,我还要与玉儿白头偕老,生一堆大胖小子与漂亮女儿,幸福地看着他们长大成人,为我们养老送终,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玉儿突然将头枕在我的胸前,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想必也被她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吟哥哥,我能听到你刚刚那么说,就已经非常幸福了。”
玉儿的话中好像带着一丝落寞,应该是我的错觉吧。嘛,自己现在被玉儿枕在胸前的确是有些魂不守舍了,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也很正常。
“玉儿,你放心吧,我一定说到做到,既然你都答应了,我也会做出相应的步骤,你就等着被我明媒正娶,乖乖做我的新娘子吧!”
我故作镇定地说道,同时也对这件事充满了信心。
“嗯,一切都听吟哥哥的。”玉儿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我是王吟,今年十七岁,住在某个王爷府的隔壁。今天是我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我最心爱的女人在我第四十七次的求婚中答应了我的求婚,同时也是在我将来最难忘记的日子,因为我所说的话全部被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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