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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缘起缘落,伊千茗止于山岚(三)

二十四 缘起缘落,伊千茗止于山岚(三)

学姐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一脸歉疚的看着我。当然,正用湿毛巾敷脸的我并不怪她甩了我一个大耳刮子。虽然是她半夜上厕所回来误上了我的床,但毕竟占够了便宜的人是我。而且一回想起当时那种柔软的触感,我就忍不住要吞咽口水。

“话说学姐,你为什么不住在你爷爷奶奶家啊?”

她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向我娓娓叙述了这其中的缘由。

学姐的父母在二十年前一起来到我现在所在的W市,辛勤打拼,生活刚刚稳定了一点,伊母就怀上了她。在过了生下她的第一年以后,夫妻俩为了未来的生活选择将她送到陌山的爷爷奶奶那里。一直到6岁,才接她回了城市,但每年的长假都会送她回山里。如今她早已没有必要这样,不过她每年还是会在长假的时候回来。原因无他,只是觉得这里是家。

至于为什么住在旅店里,这就和这里的主人有关了。这家旅馆大约在30年前建成,店主本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修旅馆也不为赚钱,因为游客实在太少,最多的时候也只住满了三分之二。他们只是想给远来的人们供个歇脚的地。所以收费极低,刚好够补充日常消费。

后来有天小俩口去外面采购物资,结果遇上了酒驾,不幸双双罹难。店主的母亲,也就是我见到的那个老婆婆,早年没了老伴,现在又遭遇丧子之痛,伤心欲绝之下患了重病,只能守着这间旅馆。所幸肇事者家里赔了一大笔钱,村里人也帮衬着,还能勉强度日。

老婆婆姓马,儿子儿媳去世时没能留下一子。而学姐小时候经常陪着她,所以马婆婆也十分疼爱她,几乎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孙女看待,并在楼上挑了间最好的卧房让她住在里面。学姐的爷爷奶奶也默许了这种行为,所以她小时候晚上隔三差五就住旅馆里,家里人也不急着找她。长大后每次回来,学姐就喜欢在这里看书,婆婆也留心捎人多带点书回来。我这间房里的书都是学姐看过不大喜欢的。

等等,学姐每年长假都会回来。我试探着问道,“学姐,你小时候有没有送过一个小男孩糖啊?”

“那个小男孩就是你?”

“对对对。”我急忙点头,并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她。

她用手一捋头发,然后摇摇头说:“我哪儿记得这种事情啊!

“呃。”我怔了下,然后略尴尬地挠挠头,“也是,这种事记不得很正常。”

“不过……”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听你这么一提,我有点印象了,好像是送过别人一颗糖。”

“真的吗?”我又立刻打起精神来,“那人啥样?”

“嗯……”她支着下巴回忆,然后缓缓说:“应该比我小,还有点痴呆,哎你不知道,我记得自己当时正在河边逗鱼,那痴呆儿就坐到我旁边了。我不好意思继续玩,就坐下来等他走,结果他还跟我杠上了,直到我走了他才肯走。临走的时候还死盯着我,我就想给他颗糖让他别那么死心眼,换个人杠去。没想到他把糖捏在手里,继续瞪我,简直奇葩。”

“学姐。”我苦笑着咽了口口水,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那奇葩就是我。”

“哎!?”听了我的话,她睁大了圆圆的眼睛。“还真是你啊!”

然后她突然防备似得看着我,“你这次来不会就是想再和我杠上吧。”

我摇了摇头,“学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怼你的。而是……”我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继续说道,“而是想回来看看自己那个时候憧憬的对象。”

“憧憬?”学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我能理解成你在对我表白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摆摆手,“我只是来表达一下自己对童年美好时光的怀念。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什么!?”她听了勃然大怒,几乎拍案而起,“向我表白很丢人吗!?我哪里配不上你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学生会对你的好都忘了吗?没想到你下了床就不认人。”

喂喂喂,学姐你最后一句话很危险啊!这是诽谤吧?传出去我可能会被退学的啊!

“是是是。”我无奈地举手投降,“我在向你表白,希望美丽优秀的学姐能牺牲自我,给我这种路人甲一个在一起的机会。”

“不行!我拒绝!”她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自己兜不住先笑出了声,“我一直都想试试这种拒绝别人的感受,感觉好爽。”就算这样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吧。

见我看着她不说话,她就撇着嘴用赌气的口吻说,“怎么了嘛!来个玩笑也不行吗?”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介意你开玩笑,只是,”我顿了一下,继续说,“学姐现在的表现和学校里时很不一样,我只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罢了。”

她听了我的话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趴在桌上,用手拨弄起了杯子,然后幽幽地吐出一句话,“只是想少些麻烦事罢了。”

“嗯?麻烦事?”我好奇道。

学姐摆摆手,“没什么,只是想在学生会的时候表现优良一些,能获得一些奖励。反正现在我也已经离开学生会了,只要一心扑在高考上就对了。”她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只是那低垂的眼睑已经昭示了她内心的失落。

我犹豫再三,还是没能问出口。毕竟,不管怎么说,学姐和我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够互相倾诉秘密的地步。

在我们即将陷入沉默中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用略带兴奋的语气问我,“要不要去下棋?”为了避免尴尬气氛的出现我自然选择了答应。

她领着我下了楼,朝小溪的方向走去。我们慢慢踱步,最后来到了我们相遇的那片树林。经她指引,我这才发现原来聚当时学姐戏水的地方不远处,有一石亭。

进了石亭,就看见正中央漆黑的石桌,上面摆着一块块硕大的木质棋子,从它们的质地来看,少说也有10年以上的历史了。

学姐径直走到黑色方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撸起袖子收拾起棋局来,并且猖狂至极,用带着蔑视的语气对我说,“红子先行,让你先手。今天非把你打哭不可。”

听了她这话,我心里也升起了一分好胜之心,便专心投入到战局中。

不得不承认,学姐的棋力确实强劲,我四局只赢了一局,还是险胜。正当我们下得忘我之时,一道电光从天际划过,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但她只是瞟了一眼外面那急切的雨势,就又想拖着我开始新的战局。

我站起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二话不说就强披在学姐的身上。学姐看着我这强硬的举动,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她调皮地对我眨了眨眼睛,“诶!学弟,你这个行为让我为你加分了哦!说实话,我有一点心动了呢!”

我抽了抽嘴角,然后示意她继续下棋。

只是快到午饭点的时候,外面的雨势不仅没有减小,甚至还有了变大的趋向。我抬头看了看学姐,虽然她极力地想掩饰,但身体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学姐。”我提议,“要不咱们回去吧!这雨看着是不会停的了。”

她啥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见她没有反对,我立马站起来,和她一起做了做准备运动,暖和了一下有些冰凉的四肢。

“准备好了吗?”我回头问道。

“嗯!”学姐轻声回答。

然后我就拉着她的手,冲进了漫天潇潇的雨幕中。

我们跑得不是特别得快,主要是因为路面因为下雨的缘故而变得十分泥泞,所以走在上面很容易打滑。况且雨下得很大,雨水拍在脸上冰凉而疼痛,流入眼中更是让人视线模糊。

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趟了两百多米。结果在走过一块巨大的青石板时,她踩在了青苔上,结果脚下一滑,连带着我一起摔在了地上。

我赶紧爬起来,然后转身查看学姐的情况。她大致和我一样,只是不幸的是,她在摔倒的一瞬间脚滑进了石缝中,虽然没有骨折,但也免不了扭伤,此时更是疼得连站起来也做不到。

“学姐,我背你回去!”考量再三,似乎只剩下了这一个法子了。

于是学姐在娇羞中被我被了起来。嗯,大腿的手感好软。哎呦,学姐我错了,别掐我了。

然后又在她一阵惊呼中,我们滑向了远处若隐若现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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