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并没有持续过长的时间,一方面是因为艾希的火焰即使经过马尔斯的催化降低了一些温度,也远远高于自然界的火焰;另一方面,在小镇里主要的燃料,也就只剩下那棵曼荼罗了而已。
马尔斯一行三人或坐或站地倚靠在山坡上,欣赏着烧红了夜空的大火,以及在前一天还令他们落荒而逃的曼荼罗在火焰中如被炙烤的蛇群般无力地扭动的姿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吟诗。”阿苏拉笑对着人间地狱,嘴上还在调侃着搭档们。
“你是哪里来的暴君吗?”马尔斯听阿苏拉讲过国王的故事,对于曾经有那么一座古城毁于一旦表示了极大的愤懑。但当他亲手点燃一座城镇,看着自己的敌人倒在脚下时,心里的畅快也一点不比阿苏拉差。
一同欣赏着巨型怪物与城镇一起化为灰烬的,还有被阿苏拉隔着空间裂缝吵醒,强行被进行了任务汇报的空间大法师玉儿。没有经历过三人的生死时刻,没有任何成就感的玉儿,表情像是在隔着屏幕看一台充满特效的大戏。
她甚至真的取了一桶爆米花。
“对了,曼荼罗聚集了不少魔兽在这里,如果有烧剩下的应该都是不错的素材,你可以来赚点外快。”阿苏拉深刻地了解自己这位导师爱钱如命却又挥金如土的本质,非常大气地慷曼荼罗之慨准备刷一波导师的好感度。当然,该有的调戏他也没理由放过:“顺便,我知道曼荼罗会养‘红尘珠’,我们也有艾希学姐可以去火海里取出来,这个也算我送你的,不用再用爆米花吸口水装高冷了。”
小算盘被当面拆穿,玉儿也干脆没皮没脸地放下了爆米花,以一副慈祥的导师模样准备赞许一波自己的高徒。然而他的高徒并没有打算给她留面子:“你自己过来拿,我们接下来还有去安意村的任务你不会忘了吧?”
“还有一件事,带一颗魔剑士勋章来,马尔斯他……”阿苏拉拍了拍坐在一边吹风的马尔斯:“刚刚已经成为真正的魔剑士了。”
“那你呢,你离成为魔法师还有多久?还是说你的源流法术已经要突破‘王权’了?”被自己的学生戏弄了一番,玉儿当然要狠狠地欺负回来:“再这样下去你可是要被热血笨蛋给落下了哦?”
阿苏拉面无表情地擦掉了眼前的空间裂缝,直接把导师剩下的话堵在了首都。
当天色大亮时,早在后半夜就带着全套采集装备神兵天降的玉儿已经把刚刚开辟的临时空间装得满满当当,准备与马尔斯三人挥手道别了。不过由于阿苏拉的强烈要求,玉儿最终不仅给予了三人材料和学分奖励,还自掏腰包给三人补充了一波给养。
这也直接导致了阿苏拉刚刷上去的好感直接掉了一大半,还让三人欣赏了一番学院高层在哭戏上的造诣:“我们空间系本来学生就少,每年招生都少到快要一对一教学了,偏偏还让我遇见了这个不肖徒弟压榨尊师我嘤嘤嘤……大半夜吵醒我睡美容觉,还被抓来这里做苦工,指不定哪天晚上就要对我上下其手了嘤嘤嘤……”
“心里不爽你倒是把拿到的东西都放下啊,怎么越哭你装得还越起劲了?”阿苏拉在整个学院三年的洗礼下已经完全免疫了玉儿这种调调,此时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冷笑着吐槽:“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多大了,全学院只有你自己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
一只刚劲有力的手爪以超越所有人反应的速度扣住了阿苏拉的后脑勺,然后用力地往下一按,直接把阿苏拉半个身子塞进了地面之下。而始作俑者还在一边装着各种素材一边哭着数落阿苏拉:“我装走怎么了!我装走的是我大半夜被叫过来的辛苦费!还有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劣徒怎么可以直呼师长的名讳和年龄,我要和你断绝师生关系!”
“你有本事断啊……你图书馆里的书有多少是我给你找来的,你一年的外快又有多少是我给你赚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阿苏拉用短途传送把自己挪回了之前躺着的树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面上的女人,搓了搓手指。
玉儿立刻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狐狸一般缩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抬头看向阿苏拉,露出谄媚的笑容:“我开玩笑的……阿苏拉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怎么可能会和你断绝关系呢!”
“我管你会不会和我断绝关系。”阿苏拉轻哼了一声,翻身从树上落了下来:“收拾好了就开始授勋吧,我的兄弟努力了十二年了,他配得上这个。”
玉儿点了点头,伸手从虚空中取出一套华丽的礼服,递给站在一边的马尔斯:“去换上吧,成为魔剑士,可是你梦想的起点呢。”她带着马尔斯走向方便的角落,亲手帮他把黑色金边的军礼服拾掇妥帖,折好衣领,最后挂上象征着风精灵魔剑士的盾翼勋章。
如果阿苏拉没见过这位老师在他面前耍泼撒赖发酒疯的那些情形,眼前这位标准的黄肤系古典美人端庄而充满母性的微笑多半能折服他,让他心甘情愿地拜倒在这位名师的座下。
事实上当年她就是用这一招把阿苏拉骗到手的。
“不过并不是因为礼仪才这么做的,她是真心爱着她的每一个学生,发自内心地爱着他们和他们的未来。”阿苏拉知道玉儿真实的另一面,像是宅在家里腐烂的十七岁少女。但再一次目睹属于她名师的那一面,阿苏拉也不得不承认,她作为良师的资格同样毋庸置疑。
玉儿领着换装完毕的马尔斯来到光线充足的平地,珍而重之地摊开了双手间的契约书,用肃穆的声音高声宣誓:
“马尔斯,你是否承认你的灵魂,你的意志,你的力量将与神王埃尔文同在!”
“我承认!”
“你是否信仰这片世界,愿意为世界的延续付出一切!”
“我愿意!”
“精灵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亲人、伙伴、灵魂的归宿!”
“对这片土地宣誓!”
“付国此身,千载不悔!”
“于此,誓约成立。”
玉儿合上双眼,刺目的金光逐渐在誓约书上舞动,形成烫金大字的姓名:马尔斯·沙利叶。
“魔剑士是共感天人的存在,达到这个地步就已经与普通人类划清界限了,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精灵的眷顾与帮助。”玉儿将契约书放进了单独的储物空间保管好,踮起脚,拍了拍马尔斯的头顶:“要时刻记住,接下来的你代表的是人类的未来,魔剑士带来的不仅是比之前强大许多的力量,还有沉重无数倍的责任。”
“不过我很喜欢你最后的那句誓词,‘付国此身’,真是了不起的少年呢。”玉儿放下了拍打马尔斯的手,露出妩媚的笑容:“所以这身衣服就送你了。”
马尔斯目送玉儿踏着虚空离去,直到面前只剩下朝阳。他的右手顺着礼服往上摸索,在触碰到勋章时又像是触电般弹开,直到许久之后才缓缓用手掌盖了上去。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任何人:“我,成为魔剑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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