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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燕色血 明月楼

11.燕色血 明月楼

燕色血 断剑楼

在袁则一脸的错愕中,李丹走进了景庙中的大雄宝殿内。袁则的下场将会是什么,这不是他能管得。

一个跳梁小丑,还不值得他去多加关注。

大雄宝殿内,佛像还是那尊佛像,这是这次看来却多了几分味道。

佛奈我何?佛渡有缘人。

一瞬间,李丹倒是想到很多,但是更多的还是她。人们常说景庙内供着神仙,只有李丹知道这里究竟是供着谁。

是她。

她走后不久,他便邀请剑玄与魂登天,战天外之人。

人生最悲切的莫过于心死 ,心死之后,人间一切都视作无物。

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天。

极北剑山,他去找了剑玄。

东土最强的剑客剑玄,已在东土最北的剑山闭关二十年。那几年的东土江湖是属于他的时代,他一把留情剑江湖已无敌。

二十年后的时代,所有高手都在他的传说下,瑟瑟发抖。因为留情剑客剑玄,最喜欢的得就是欺负高手。

剑山上,又是一天清晨。

“一念成佛,前程往事皆云烟。我是一帘西风,你是东流水。你就是云一样的女子,永远漂流在天际,却不落下。”

剑玄捧着一本从西幽剑客手机缴获而来的战利品,一本书籍读得直皱眉头。终于他忍不住了,他将那本诗集扔在地上,光扔在地上还不过瘾,他还用力地在上面踩了几脚。

“荒唐!真是荒唐,西幽剑客都是从小没有先生教读书写字吗?这写得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剑玄气呼呼地说道。

“那如果是你,会怎么说。”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女声沉默了,过了好久她才无力的说道:“好酸啊。你作为一个剑客,能不能做些正事啊。练剑不好吗?”

发出声音的是一把同体银白的长剑。银色剑柄、银色的剑身。剑身上有着几道淡淡的金色纹路,剑柄处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绯红色圆珠,剑柄末端则是一个较小的青色琉璃珠。

她是剑玄的佩剑——留情。

剑玄叹了一口气说道:“留情,你还记得上一次有人来挑战我是什么时候啊。”

留情想了想回答道:“二十年前吧。我当时记得告诉你让着他点。结果你又是一剑把人给戳死了。”

“我也没有想到他那么不经打。现在的年轻人,素质太差了。我也没办法啊。”剑玄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

“他就是当时西幽最强的剑圣。东土能打的人,我们都打过了。唉,剑玄你能不能自废修为呀,咱们再重头把东土与西幽的高手刷一遍。”

“你忘了吗?三个月前我的分身就刷了一遍东土。”

“唉…”一人一剑同时叹道。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又是一天。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剑玄又习惯性的念起了诗。

“剑玄!你自杀吧,这江湖有你占了不成天地气运,你死了,又会出现不少新高手。到时候,我再找个主人,又是一甲子的快活。”留情终于忍无可忍,飞到剑玄身边,用剑柄戳了戳他。

剑玄:“…”这是我的剑?

就在这时,一个青色身影从山间跃起,直接跳到剑玄住着得山顶。那个人看也不看,直接喊道:“剑人,你活着没?”

剑人,这是他给剑玄起得绰号。因为见过他的剑之后,世上其他的剑客都不配称作剑客。

剑,只有在他的手里,才配叫做真正的剑

“是剑玄,不是剑人”剑玄走向他,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反正你就是剑,整个天下只有你的剑,才是真正的剑。”当时他记得,见到剑玄时,直接给了剑玄一个熊抱。

剑玄:“…”我怎么总是觉得你是在骂我。剑玄这个家伙,剑是一等一的高手,人也是一等一的蠢萌。有一段时间,他可是最喜欢作弄这个家伙的。

他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接过剑玄递过的茶。

“剑玄有件事,你得帮我。”

“何时?”

“外面的人打进来了,你得帮我,我们一起把他们赶出去。我邀请了魂。”

“厉害吗?”剑玄还没有说话,旁边的那把留情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当然厉害,厉害到我和魂都摆不平,需要你和我们一起。”

“好。”

这一去,总是血海骨山不回顾。总是天下无涯,也没有办法回头。

因为他们若是回头,整个天下就将倾覆。

……

想到这里李丹的眼睛就有些湿了,当我想起一切的时候,这个人间竟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个疲惫到不能再疲惫的人。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会踏上这样的一条路的呢?他也忘了,好像是小渔离开自己的时候吧。

当年你还是那个时候燕京的第一花魁,我离开的燕京的时候,你为我送别。琴声中带着你的香味。

人远琴声长。

当年我叫赵瞒。

“山清赵瞒,因闹市殴打礼部尚书之子至重伤,本该判其戍边充军。今念其年少,特法外开恩。即日起,返回山清郡。若无调令,今生不得再入燕京,”宣旨的太监端着圣旨,一本正经的念道。

“草民赵瞒,叩谢皇上特赦之恩。”青年一身白衣跪下后,从太监手里接过圣旨。

“小瞒子,说句实话。杂家是挺喜欢你的,书读得一般,但是懂事呀。比书院里的那群家伙们,懂事多了。年年各地的孝敬,还不如你一个月孝敬杂家的多。”

“那是自然,魏叔叔您是长辈。晚辈孝顺长辈是应该的。”青年满脸堆笑,尽管对方是世人眼中最为下贱阉人,他也奉上最为周到的礼数。

“但是你这事,做得也是不行。为了一个花魁,当着一群贵人们的面儿打人。你打断的可不只是吴尚书儿子的腿呀!还有那群皇亲国戚的脸呀。”老太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晚辈知错。“

“唉,不过这样也好。回老家做生意也不错,也省得在燕京受这窝囊气。你今夜就走,有咱家在,没人敢动你。”老太监有些不舍的看着青年,他这一走,自己每年又该少多少供奉呀。

“魏叔叔放心,小瞒就是到山清也不忘长辈的好。每年供奉,再加一倍。不过还得麻烦叔叔……”青年一个劲的点头。

“我只要还在这宫里当值一天,就没人敢打你那宝贝花魁的主意。”老太监得意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待老太监走后,青年站在在书房内死死地盯着那张黄色圣旨,他攥紧拳头,很疼。指甲陷入肉里,那是钻心刺骨的疼。

一股幽蓝色的火焰,在他紧握的右手上,缓缓燃烧。他想拿起那屈辱的圣旨,连同那些羞辱过自己的人,一起焚烧殆尽。

这些年,他赵瞒可曾受过如此大辱。皇亲国戚又如何,不过是踩在前人墓碑摘果子的废物罢了。

他选择在一个晚上离开燕京,他白天走时会有很多子弟来围观,说一些风凉话、嘲弄的话。

他怕忍不住。到时候真得杀了人。到那时,可就再也没有皇帝的特赦了。

月色溶溶,一辆马车刚走出燕京的城门,到了宽阔的官道上。

“龙兄,你放着在燕京升官发财的好路子不干,干嘛去山清啊。那里穷啊!老百姓连锅揭不开。天天吃树皮,啃草根。你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去了,过不了几天就会变成黄脸婆。”青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故意吓唬旁边闭眼盘坐得官服女子。

“少废话,你心里想着什么。我能不知道?以后,别想背着我再去找姑娘。”龙静颜白了赵瞒一眼。

“龙兄,你真会说笑。姑娘哪有你好呀。”青年干笑道。他每次做事心虚脸上都会露出这样的干笑。

马车走着,忽然一阵琴声传入二人耳畔。琴声幽邃,里面是诉不尽的哀肠愁思,琴声对月,郁郁月色,因为琴声更加的迷蒙。忽然,琴声快了起来,每拨动一根弦,都是浩荡的英雄江湖杀伐之声。

明月天涯,因为这琴声的转变,月亮也明亮起来。遥远的天涯似乎就在眼前,江湖路就在脚下。

醉里中论道醒时折花。

琴声,停了。不知不觉,马车早已停了,驾车的强子探进头来,欲言又止的说道:“少爷,苏姑娘来了……说这是……你最爱的曲子。她特意给你弹得。”

同坐车里的龙静颜则是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暗骂来人一句:“贱人,他都因为你落得这么个下场,你还有脸来找他。”

青年一听来人是她,叹了一口气后,就下了马车。他本想见他,不想让她见到自己这丧家之犬的模样。他想让自己在她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山清赵瞒。

但是,她既然来了。自己又忍下心来,不去见她。

琴声停,月色又恢复原来那样,依旧溶溶。

她同样一身白衣,一头青丝垂泄肩头,她端坐于不远处的小亭内,眼睫低垂,好生动人。她抬起头看着向她走近的青年,有些嗔怪的说道:“怎么,要走也不说一声。少爷是在怪罪小渔吗?”

“你每天都这么累,我再打扰你,心里实在说不过去。”青年坐在她前面,轻轻地笑道。

“不打扰我。你去打人是吗?”她扬起头,对着他同样一笑。青年笑如初阳,熙光应照人间。她明眸皓齿,一笑间,千秋月,光阴留。二人均是白衣,对坐在一起,相视一笑。非复人间,群星为衬也该是如此吧。

“你今天为我送别,簪子不插、妆也不上。只带着琴来,也真是无礼。”青年故意拿捏着生气的语调说道。就是自己现在被人撵出燕京,在她面前也不能失去往日风度。

她听后,不慌不恐的柔声回答:“但是你喜欢这样的苏小渔。大红大紫、浓妆艳抹的女人,配不上你赵瞒。”

青年一听,竟然被夸得脸红起来,他挠了挠头说道:“看你把我说的,我哪有那么清高。”

她只是一笑,眼睛俏皮一转,像在补充什么似的说道:“再说了,我不想被里面的龙校尉比下去。”

青年一听立刻头大,他可是听说这女人之间吃醋、掐起架来,那是麻烦到了极点,你帮那边都不对。你那边都不帮更不对。

她像是看出他的窘迫,没有再提车里的龙静颜,而是问道:“这次走了,还回来吗?”

“你这里,我怎能不回来?我怕那群不长眼的混蛋,再欺负你。”

她听后掩嘴一笑,说道:“人家不过是当着我的面,说我假清高,钓金龟。你就把人家四肢打断,你也太不讲理了吧。“

青年也是嘴一咧,说道:“我最讨厌得就是欺负姑娘的人。最最讨厌的就是在我面前欺负像你这样,又生得好看,又有才华的姑娘。”

“那你可真是厉害。嘴上生花,怕是骗了不少,像龙姑娘这样的单纯女子吧。“她嘟起嘴,装作不高兴的说道。

“没有你厉害。我走了。”赵瞒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了一眼头上明月,说道。然后,便起身离去。

美人明月,他怕自己心一软,舍不下这里。

“恩。山高水长,一路小心。”她柔声道。看着他的背影,她眼角竟有些微微湿润。

忽然,青年转身,小跑过来。掸了一下她的脸蛋,戏谑的说道。

“小鱼儿,以后要是想嫁人,记得嫁个像我一样的山清人。山清人最能吃苦、最能干、最疼老婆。”说完他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回头直奔远方。

她看着远去马车,眼角一滴清泪落下。眼泪坠地,化为一个晶莹的玉珠。

她忽然举起琴,狠狠地摔下。

她将琴摔得粉碎。

这一夜后,燕京再无花魁苏小渔。花魁所在的流珠楼里再也听不到花魁弹琴。只有一袭白衣的花魁独坐朱楼不见客。

当年的流珠楼,今时明月楼不过是为了不忘记你而特意留下名字。

怎能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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