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迈尔斯城的城门,就是一片无人的沙漠,再往西进几里,就到了蛮族的领地。已经很久没有蛮族来这里侵扰,顶多是他们中的青年贸然闯入这里向着城门上方扔石头,布莱克只要命令手下放几支箭就能把他们全部吓走,对那些射术极佳的兵士他还要特地关照他们射偏一些。
亨利皇帝为保护好战的西泽尔拒绝了一切有关于扩张或战争的建议,布莱克心里渴望着战争,但却和荣誉或嗜血的欲望无关,这是一位平民出生的战士成为贵族和获得封地的唯一可能,不成为贵族,便无法迎娶贵族,他心里无时无刻想着那位金发的美人西蒙娜.弗雷德,阿贝尔.弗雷德的妹妹。弗雷德整个一家是他名义上的主人,他被船夫父亲贱卖给弗雷德家做奴隶,这个亲切的家族却把他当成儿子一样对待,给了他知识和战斗的技巧,却也不忘提醒他奴隶的身份,让他伺候着两位小主人。时间一长,阿贝尔和他的关系只在名义上还是主仆,两人心里只认为对方是兄弟,但这名义上的一层却能阻隔很多东西。
西蒙娜最爱使唤布莱克,有时她的命令明显的超出了范围,最过分的一次甚至让布莱克帮她洗脚,那一次他差点对她诉说了心里藏匿了许久的想法,而如果他说了,也就能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但这位战士能在战场上冲在最前,可一面对恋爱一类的事情,他却没有胆量说出哪怕一个优美的词。
布莱克躺在城门上,嘴里嚼着清凉的草根,看着天空从城里渐渐亮到沙漠那边,他若有绘画的才能,定会把这一幕画下来,再配上诗句寄给那位少女,他还想记录下有朝气的黄皮肤迈尔斯青年和勇敢的蛮族青年,甚至大漠里的阵阵凉风,还有西蒙娜,那位美少女,他要为她画一幅肖像。他想了那么多,似乎他已经是个大画家了。
一些爱情诗句和西蒙娜的容貌交替着在她脑海里浮现,睡着的士兵们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他连续几晚看着太阳如何公平地把光赐给一粒粒沙尘,重复,重复地升起又落下,这运动的过程将要比一切有意义的生物持续得更加长久。想到这里,一股绝望的情绪在布莱克心里偷偷埋下了一粒种子,他不去想它、管它,他以为这样它就不会生根发芽。
疲劳慢慢占了上风,抵抗疲劳则让更加疲劳,登上城门的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已经被他忽视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魁梧的卡尔的影子已经投射到了他身上。布莱克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赶紧爬起,在卡尔面前挺立身子,看到卡尔背后睡相难看的一群士兵,他感到尴尬。
“看样子不止开了一会会小差了。”米诺一把夺过布莱克嘴里的草根,这位将军虽然高大,但直接站在布莱克面前时却又令人安心,威武和亲和力并不冲突,一个上层阶级的战士与一个乞丐出生的小兵也能互相插科打诨,这就是军营的特殊性,可是布莱克一想到米诺这个姓氏的重量,忽然又感觉到与这位将军疏远了,他多么渴望名利,即使他知道自己在拥有名利后很可能忘记自己最初那个纯粹的愿望。
“时候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卡尔的话打破了布莱克为他设下的隔阂,“下个礼拜的守夜都是阿贝尔,你好好休息一阵子。”
“额...?我下周不是有...”
“我全都知道,你小子让阿贝尔把你的情书交给西蒙娜对吧。”卡尔一句话就道破了布莱克的心事,他羞得满脸通红,可立刻又觉得奇怪,为何爱人是会感到羞耻的?
“为这事你把他一大半的守夜给顶掉了,你个怂包。”卡尔骂道,然后似泄气般得踢了一觉身后打鼾的士兵。
“阿贝尔如果赖帐的话,我会帮你送的。”
“额!这...”
“都很正常,西蒙娜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卡尔说着,往后走去,一脚踢醒一个睡着的士兵,他踢得那样用力,士兵的哀嚎简直就像打鸣的公鸡,而不远处的迈尔斯——以及整个蒂尼亚都好像醒了过来。
“谢...谢谢....”布莱克结巴着说。
“我对我妻子曾和你一样,不过有些微妙的差异...”卡尔欲言又止,“好了,滚回你的床上去,睡一觉醒过来,然后拿起笔来写信吧,让那金发的美人看到一封优美的情书。”
布莱克身体里有一股火苗被卡尔点燃了,他笑着点点头,精神了数十倍,精神又还是带着疲惫,他想好好睡一觉,简直想“用尽全力”睡一个养足精神的好觉,他感觉面前这个人的姓氏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卫兰堡姓氏而已,而自己与他并没有什么区别,这点和与西蒙娜的思恋一样燃烧着他,他向卡尔行了军礼,一路小跑回了军营,路上还不忘挥手致意。
卡尔看着布莱克,由衷地笑了起来,接着他整顿起浑浑噩噩的守备,没一会就让他们恢复了往日的英勇和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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