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视线，他微微皱起剑眉，深蓝色的眼眸深处涌动着莫名的压迫感。他似乎在警告我，如果我敢开口打破他的计划，他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我击毙，然后让雪一个人离开。
“这种情况还是不要了吧。”我轻声自言自语。
“什么情况？”雪有些不明所以。
“唔......就是等一辈子的情况。”
“说的也是。”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德莱特，确认道：“所以说，只有打倒你，我和浩君才可以离开吗？兄、长、大人。”
德莱特似乎在思索，但我更感觉他更像是在演戏。然后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脸上浮现出为难的表情，视线在我和雪之间游移，最后严肃地问道：“我再问一次，你知道你的选择代表什么吗？”
“......”雪略一沉默，似乎在鼓励自己下定决心一般，最终肯定道：“知道！”
“这样吗，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德莱特依旧表现得不悲不喜，他像是在公布一件事实一般，对雪说：“那么——雪·布尔维德，我以家族之长的身份宣布——你，被逐出家族了。”
声音在越发急促的风声中回响，暗金色与金黄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雪缓缓地吐了口气，似乎在努力调整心态，手中的细剑微微下垂，不过很快又被再次更为用力地摆正。
“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呢，德莱特将军。”雪，将言语中那最后一丝感情抹去，脑袋微微扬起，与德莱特那深蓝色的眸子针锋相对。
寒霜从雪的手心蔓延过剑柄，最后被擦得锃亮的细剑被穿上了一件银纱。空气开始不自然的流动，并且越来越急促。
雪已经进入了临战状态，在她看来，德莱特之前的那句话就相当于开战布告。
可是德莱特却苦笑地挥了挥手，他撩了一下额前的那缕金色刘海，眸子里透漏出一丝无奈，“既然如此，你和他可以安全离开帝都。”
“哈？”雪不可置信地望向德莱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德莱特点了点头，“你们可以安全离开，我以布尔维德家的尊严起誓，在你们离开帝都之前绝对无人可动你们分毫。”
“......”雪仔细观察了一遍他的眼神和表情，最后点了点头，将细剑归鞘，“没有说谎呢。”
“那么——德莱特将军，可以解释一下原因吗？”雪问。
德莱特点了点头，“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本来以为没有必要告诉你，没想到这一幕还是发生了。”
“......”
“你是不是以为，母亲只留给你一个名字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雪低下脑袋保持沉默，似乎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但这种态度就是在无形承认。
“但是你错了，我们的母亲——暴风女神，其实还有一样东西留给了你。”
雪猛地抬起脑袋，左手紧紧抓住剑柄，纤细的身躯不断颤抖，就算是站在身后也可以感受得到她那渴望的目光。
“那就是一次任性的机会。”德莱特说出了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答案。
“父亲大人告诉我：布尔维德家的人永远都要以守护家族荣耀为己任，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不可退缩。而充满叛逆因子的母亲显然不会认同，两人在怀着你的时候大吵一架。”
“最后父亲无奈妥协做出了一个约定：布尔维德家中即将诞生的生命，也就是你，拥有一次任性的权利，你可以不顾家族荣耀，不用背负使命，做一件你想做的事情。”
“这件事情小到不吃早饭，大到叛国起义，布尔维德必须保持沉默，不得干扰。”
“只不过——代价就是永远从布尔维德家族谱中除名。”
“你已经达成了所以的条件，所以我会按照父母的遗愿，做出最大的让步。虽然父亲排斥你，但最终还是没有修改这个约定，甚至在临终前再三强调，所以我想，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对你也是心怀愧疚的。”
“呜...呜啊啊啊啊——”
话音刚落，雪就像个孩子瘫坐在地放声痛哭，声音大到周围千米都可以听见。她肩膀不断颤抖，金色长发抽搐摇曳，双手捂住眼睛，泪水却从指缝中不断溢出。
“呜呜呜——哥哥你个大坏蛋！为什么...不早点...说！呜啊啊啊啊——”雪那本来如泉水般空灵的嗓音此时已经变得沙哑起来，她不断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抽泣着，指责着自己的哥哥。
有那么一瞬间，德莱特露出一丝宠溺与满足的微笑，然后瞬间埋没在平静的外表之下。
我走上前去轻轻抚摸她的脑袋，随即被她紧紧抱住，靠在我的怀中不断抽噎。
我伸出右手将她在怀里，一边用脸颊轻轻摩擦她那光滑细腻的发丝，一边嗅着淡淡的清香。
德莱特静静地看着我们两人，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雕像，对，就像布尔维德家中的那个雕像一样，毫无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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