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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拥抱黑暗,然后成为光明

#16 拥抱黑暗,然后成为光明

名为黑色彗星的机车喷射着蓝色的尾焰,以媲美蛟龙的姿态贯穿了海面,直冲向海底的深处,少女双手紧握着车把,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起来——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使得小吟不得不把黑色彗星停在海岸旁边的公路上踟蹰不前。

太阳已经升起,温暖的光芒照在临近海岸的码头上,抬头阳光可以看到没有边际的蓝色晴空。

半空中悬停着的运输机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不过小吟驾驶黑色彗星载着缘抵达这里也就花了两三分钟,应该还不算迟到吧?

这样想着的由美和有纪还有悟一起,跟随在默的身后进入运输机的机舱里。

在机舱里,戴文正在等着众人。

“详细情况你应该清楚,戴文,”赶在戴文开口之前,默先声夺人,“太平洋海底的扫描结果如何?”

“呃,指挥官,目前为止扫描结果中并没有「汉克兰姆」的存在,但是能量扫描中有数个能量屏蔽的反馈,我认为「汉克兰姆」就在其中一处。”

默微微一点头,看了眼戴文递来的扫描报告,报告上写满了让由美看着都头大的各种数据,默浏览了一下发生能量屏蔽的位置的坐标以及海平面下深度,随后走到运输机舱门的边缘,朝外面探出身子。海风在运输机的周身变得潮涌,将神乐坂默脑后银白的小马尾吹得飘荡起来。

这次的事件中,关于克隆歼灭者这一件事情,其实默并不是第一次知晓这个情报。

实际上,克隆歼灭者这项技术并不新颖,但是歼灭者们却几乎没有知道这件事的。类似这种「隐藏情报」在大图书馆里还有许多,例如,歼灭者不会生病这种情报,就是虚假的。

确实,一般来说普通人会患上的各种病症,歼灭者并不会患这些病,但默很确切的知道,有一种很特殊的病,在全体歼灭者当中拥有很低很低的出现概率。

其名为「灵坏症」,并且,她的身边就有一位「灵坏症」患者。

当然,关于「灵坏症」的事情在此就不做过多赘述,毕竟对于默来说,眼前更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到汉克兰姆的所在。

她忽然睁开右眼,寄宿于眼眶中的璨金色猛然扩散开一股能量,这道能量飞速地扫描过海面,朝着海底下前进,默特别针对了那几个戴文递来的报告书中所点出来的被屏蔽坐标,不出意料的话,应该马上就能得出结果了。

悟单手抓住运输机舱门边缘的金属扶手,扶手上有防滑垫,但是悟在低头看向海风荡漾的太平洋时,仍然感到心头微微发虚。

“唔,从这边这样看下去,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摔下去的恐怖。我是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看向海面。”运输机的引擎声音被某个装置抑制住,避免了悟说出口的声音被搅碎,由美和有纪能够清楚地听到悟的声音。

不仅仅是悟,有纪也有点发怵,娇生惯养的天以风家千金大小姐以前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大大小小的场景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这种从高空的运输机上探出身子俯视大海的经验,怎么可能会有啊。

她将因为作乱的风而到处飘飞的侧发用手束到一起,撩到耳后,整齐的刘海下,冰蓝色的大眼眸不安地闪烁着。

由美倒是不会感觉到害怕,主要是她已经习惯了被风带着在天上飞行的感觉;若要说经验的话,这半年来,其实不仅仅是有纪,悟,甚至连小梓也增加了数次的乘坐飞机的经验。

因为Orange小队被分派到的任务总是一些奇怪的小任务,而且还要在世界各地来回辗转。

而且,大图书馆的运输机可跟外面那些普通的飞机不一样,以前已经乘坐过无数次民航客机的有纪第一次乘坐大图书馆的运输机时,可是被那意想之外的速度给惊吓到了。

虽然飞行的过程中保持着很平稳的状态,可是从大图书馆的要塞轨道中飞出去的瞬间,那时候运输机爆发出的速度,差点让有纪以为自己是在坐火箭。

“虽然我也想不到,我竟然会有站在运输机舱门口俯瞰太平洋的经历,”由美眨了眨祖母绿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这实在是和我高中入学时想象的美好高中生活相差甚远。”

“啊哈哈,说的也是呢。”有纪只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因为悟和默占据了两侧的金属扶手,因此有纪只能往机舱内再缩了缩,坐到了舱内的横排软皮座椅上,看向似乎正在统计什么数据的戴文。

默只放出了能量扫描了不到十秒钟,就已经得出了结果:“确实扫描到了,坐标位置在伽马D-413,那里传来了与其他位置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她金色的瞳孔中波纹渐渐平息下来,正要将脚边放着的手提箱拿起来,突然听见机舱内回响起一个清脆的响声。

“滴。”

“是不死原小姐的通讯请求,”戴文用食指轻轻触碰右耳所戴的耳机,“现在接通。”

随即,蓝色的虚拟投影屏幕出现在众人面前角度正好的虚空中,这架运输机的机舱里装载了投影系统,可以支持几乎机舱里所有位置进行虚拟投影。

“……”小吟的身影显现在屏幕上,从角度看可以看出来,摄像的位置位于小吟的机车的仪表盘位置。

一边驾驶着机车,小吟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来看着众人:“我想要……一个人去。”

“诶诶?”惊讶的呼声接连响起,特别是由美,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小吟到了这个关头突然提出这个来。

“为什么要独自去啊,小吟……”悟皱起了眉头,他那比女生还要精致的表情此刻流露出不解和担忧。

默看向虚拟投影屏幕,张着右眼凝视小吟。

小吟此刻正在运输机的下方,她驾驶着重型机车黑色彗星,背后载着姐姐不死原缘,像是快艇一样地控制着机车在水面疾驰,溅起的水花几乎都有五米多高了。

——感觉有点不自在,胸腔里有种闷闷的反应。

小吟猜想这或许是因为水的原因吧,梦魇的决战过后,在大家的口中她才确认了自己或许是怕水的类型,平常洗浴泡澡的话当然毫无问题,可是面对这么一大片的海洋当然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的。

可是她又没有害怕这种情感,于是惧水现象就表现在她的身体感受上了。

她和众人说话也可以将这种感觉压制一部分。

由美在通讯中朝她抒发着些微不满的情绪,因为过快的语速导致小吟有些听不清,但是小吟还是耐心地等由美把话都说完之后在那喘气时才回应她:“我想要,单独和那个人见面,拜托妳,由美。”

“拜托大家。”

“呃……”由美的眼神凝结成一团,她和有纪还有悟面面相觑。

“怎么办才好?”有纪坐不下去了,她站到两位青梅竹马的身边,心绪有些纷乱。

不过,就在好友三人纠结要不要让小吟一个人下潜到海面下去见夏树沧的时候,身旁的神乐坂默却很果断地给出了答复,她将本来准备提起来的手提箱放回了脚边,接着对小吟说道:“那就去吧,记得注意安全,如果发生什么事态,尽可能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默、默姐!”由美有些焦虑,而且默还提前做出了判断。

但是,对于由美,默只是淡淡地望着她,金色的瞳孔中显示出认真的神采:“小吟,是你们的同伴对吧?”

“既然如此,就请相信那孩子吧。”

“她是你们之中最坚强的人,所以不要紧。”

——静。

只剩下海风和引擎的声音。

良久,小吟的回应从通讯的那一侧传来。

具体内容很短。

“谢谢,默。”

虽然不知道夏树沧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一行人的来访,但至少Orange小队这边是明确了汉克兰姆的位置,在事先向缘确认了夏树沧并没有离开汉克兰姆的情报后,小吟剩下的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潜入深海,到达汉克兰姆研究基地。

常人的话当然做不到,现在又没有潜水艇,默本来的计划是由自己带领着Orange小队的众人进入水底,但现在只有小吟一个人入水的话,势必要更改方案。

所幸对于常人来说有些难办的状态,对于歼灭者们来说并不能构成什么难题,缘表示这件事情就交给她了。

似乎现在,缘在建立身为姐姐的威信?

很难说面无表情的,冷冰冰的缘心中是不是在想着这类事情。

但毫无疑问,小吟对缘拥有着满点的信任,此刻也不再考虑潜入海面下会不会引发更强烈的惧水症状。

黑色的重型机车在阳光的照耀下停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仿佛海面上有一块看不见的板子将它撑了起来,小吟将能量透过黑色彗星传递到机车的轮胎下方,隔绝了海水,建立起了一个能够让机车停留的平台。

“那么,准备开始了。”由美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充当着计时器。

“三。”

缘站在一边的水面上,脚下同样覆盖着能量,她看向穿着与黑色彗星毫不搭调的纯白色连衣裙,正做好了潜海准备的小吟。

“二。”

小吟将右手的油门转到底,左手则是控制着另一侧的刹车,机车的前轮疯狂地转动着,激起了大量的水浪。

“一。”

缘伸出右手身体里仅存的大部分能量都输送到黑色彗星的车身上,能量开始躁动不安地在机车的四周乱舞起来,一层肉眼难以看见的防护罩围绕在小吟的周身360度。

“出发,任务开始!”

小吟松开了刹车的控制器,大量的能量在机车的喷射口汇聚,这一刻,机车的双轮像是圆锯一般极速转动,海水以仿佛要被切开的状态到处喷溅。

机车的位置缓缓的下降,小吟也连带着一起朝海面下坠,令人惊叹的是,四周由能量构成的防护罩却成功地将海水抵挡在了外侧。

潮涌的白色泡沫像是无数游魂一样,争先恐后地朝着小吟身边的防护罩上扑了上去,化为艳阳照耀下的海面上一抹惊奇的绝景。

待到整辆机车差不多要被海水掩埋的时候,小吟松开了高跟鞋踩住的踏板。

缘放出最后一部分能量,朝后退开好几步。

下一瞬间,机车的排气口吐出壮绝的火焰,蓝色的火花将海面切开。

“轰——”快把耳膜都震碎的巨响声中,机车的后方,能量构成的气流以圆锥的形态将海面解剖开。

紧接着,令由美眼睛都要从眼眶中瞪出来的一幕诞生了,那道圆锥状的能量气流再次膨胀开来,只不过这次是以十倍的比例,以机车为中心,半径数百米的海域中,海水像是被卷入空间缝隙中一样,忽然消失了一大片。

不对,海水并不是凭空消失了。

它们化为了耀眼的水花,喷上了天际。

半径数百米的圆形区域内的海平面一瞬间下降了数十米,下一秒,四周的海水才又填入那个区域。

“轰————”第二声巨响姗姗来迟,海面上爆发了像是小蘑菇云般的巨浪。

——两位评级在S级以上的歼灭者,两位夏树沧的克隆体,合力起来又岂是1加1那么简单?

而此刻,海面之下,小吟骑乘着黑色彗星,以潜水艇绝对做不到的极限速度冲向海下的深处。四周的光一下子变暗,瞬间压抑下来的海洋中,少女蔚蓝的双眸就像是明灯,机车真正地化为了水中的流星。

那是任凭什么手段都无法阻拦下来的,贯穿了水流的「黑色流星」。

“在那里。”仅仅十几秒,不过是转瞬之间,小吟就看到了「汉克兰姆」,即使在漆黑无光的深海中,小吟依然能够看见汉克兰姆的样子。

那是非常庞大的海底设施,处于距海面垂直距离数千米以下的海底深处,没有遭遇到任何阻拦,小吟安稳地接近着它。

防护罩没有任何像是要被水压挤破的征兆,呼吸也保持着顺畅的样子。

小吟不由得低声自语。

“姐姐,好厉害。”

“现在不死原小姐位置,水深八千三百米,与本机直线距离十四万七千米。”

“正在极快地接近目标位置,马上要撞击了。”戴文一丝不苟地注视着运输机舱里的一个数据显示屏,也许他自己没有自觉,但其实他有些紧张的表情可都是落在众人眼中的。

“戴文叔叔别紧张。”由美在旁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戴文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中分短发下的眼神变得死寂:“所以说我还很年轻的啊。”

黑色彗星仍然在朝着汉克兰姆冲刺,马上就会直接撞上汉克兰姆的外壁,但小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也不会产生任何怯弱的表现。

“砰。”深海的海底,只有小吟才能够体会到的声音沉重地翻涌着,小吟驾驶的黑色彗星像是暴躁的公牛,洞穿了研究基地的外壁,位于深海今万米深的海底设施外侧,顿时发生了海水逆流。

巨大的水压将裂口疯狂地撕扯着,破开的洞口处开始产生变形,朝着中央挤压。

小吟才不会理会那种事情,没有常识的她直接撞入了研究基地内一条无光的走廊,因为撞击,黑色彗星翻滚起来,小吟的臀部从驾驶座上离开,以让世界级选手也胆寒的姿态握着车把手,在基地内的走廊上横着滑了出去。

而破开裂口的地方,裂口内侧,一块厚重的金属板忽然从金属外壁与内壁的缝隙间延伸出来,堵住了那道破口,随后发出红色的光。

小吟即使地拉住刹车,尽管如此,因为强大的惯性的原因,机车还是在走廊的地面上像是陀螺一样旋转出了百米远。

所幸这条走廊好像够长,不然小吟可能连带着机车破开走廊的尽头然后离开汉克兰姆?

停下来的黑色彗星冒着热气,小吟晶莹的眼眸望着漆黑的走廊,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她将倒着的机车扶了起来,随后降下支撑板,将机车停在走廊上。

“……”她看着被重新堵住的坡口,心中想着回去的时候用刀把墙壁切开这样的事情。机车的侧面挡板弹开,小吟伸手将插在里面的太刀「梦」拔了出来。

“我已经到了。”小吟朝着机车的仪表盘说话,里面传来了有纪的回应。

“好的,小吟,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这次由于穿着这身尽显纯洁的连衣裙的缘故,小吟没有戴上通讯手表,因此才用黑色彗星进行联络。

那么,目前的情况也通报完毕,该是时候去寻找到夏树沧的所在了。

小吟一手提着太刀,朝着走廊的深处迈开步伐,正打算将能量扩散出去的时候,她微微停滞了一下全身的动作。

“刷——”

倏忽之间,有什么擦过了她的耳边,能够感受到变得炙热的空气,小吟下意识地将头偏移,似乎躲避开了这突然的袭击。

她还没有看清袭击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对方的另一侧的攻击就抵达身前,以机械构成的钻尖高速旋转着刺向小吟的腹部。

少女微微侧身,朝后方一跳,双腿踩踏在走廊的金属墙壁上,借着墙壁再次跳跃,身体回旋着朝向来袭者,右手握着太刀发动了削钢断铁的回旋斩击。

“刺啦。”

金属被斩开的声音,小吟轻盈地落地,而来袭者已经倒下了。

高跟鞋有些不适应,因此小吟差点趔趄了一下,她蹲下身子,观察着袭击者的样貌。

那是个完全与人类迥异的存在,金属构成的表面,机械连接的关节,逐渐熄灭的红色眼球,死气沉沉的冰冷钢躯。

“机器人……?”

小吟站了起来,有些犹豫地收回视线,毕竟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找到夏树沧,这个突然出现的袭击者还是先别管了吧。

就在少女如此作想的时刻,走廊深处响起了不怀好意的机械音,她抬头看向前方,黑暗的走廊中,红色的机械眼球不断地被点亮,像是已经被设定好的照明程序一样。

这些都是机器人吗?

确认了它们的敌意的同时,小吟将双手握住太刀,横着架到身前,她交叠在一起的手掌从前方遮住了小吟的嘴,但是这些机械的袭击者能够看见,少女一眨不眨,不带半丝感情的蓝色深邃瞳孔。

小吟可能不会猜到,这些袭击者的真身,实际上是汉克兰姆研究基地的自动防卫程序机体——它们就像是40年前死亡的歼灭者们遗留的亡魂一样,徘徊在研究基地内的每一个角落里,终日为了守护这深海坟墓的安宁而游走。

但就算知道要怎么样,小吟依然不会让它们阻挡住自己。

并不想在这里多花费时间,小吟握住太刀朝着自动防卫机体冲了过去,黑暗中,每台机体的位置她都通过双眼看得一清二楚。

在即将接近第一台自动防卫机的时候,小吟直接把手中的太刀像是标枪一样的投掷了出去。

“刹!”太刀像是穿透豆腐一般地没入了首当其冲的自动防卫机的金属躯体中,那台机体瞬间停止了动作,小吟持续冲刺的动作并不因此有任何停歇,虽然脚上套着的是高跟鞋,可是她跑步的姿势依然迅猛无比——这当然是借用了能量的补足,否则以小吟本身那孱弱的“克隆体”体质的话,别说疾跑,可能就连快走都做不到吧。

小吟在经过那台停止不动的自动防卫机的时候,随手勾住太刀的刀柄朝上一提,「梦」的刀锋直接将机体从中间切开。她并没有把刀柄握得很紧,因此太刀直接旋转着朝着走廊的天花板上飞去。

在连灵魂都会颤鸣的音波中,太刀嵌入了天花板,下一刻化为蓝色的粒子消散掉。

直到这时,那些其余的自动防卫机才勘勘反应过来,它们纷纷启动装置在机体像是肩膀的两边部位上的两台机枪,发射出了鲜红色的弹雨。

那好像不消耗子弹,而是消耗了某种能量进行攻击,小吟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在弹雨射向她之前,她就利用穿着高跟鞋的右脚朝地面一点,整个人凌空飞跃起来,身体像是钟摆一样划过一道半圆形的弧线,那些子弹的射击方向并不是完全覆盖走廊的形式,而是只朝向小吟原来所在的位置的方式,这样的话,小吟甚至连防御也不需要。

为了不让珍贵的(小吟认为)连衣裙被弹雨损坏,小吟聚精会神地进行了新的行动。

身体还滞留在空中的时候,小吟伸出了右手朝着虚空一握,蓝色的能量不出意外地聚集到小吟的手中。

构成——能够在黑暗的走廊里微微窥见的,一闪而过的寒芒,少女的右手抓住了某样物体。

在走廊空中的她动作流畅地落在某台距离最近的自动防卫机头顶,右手往上抬起,然后用力地朝着自动防卫机头部的位置刺了下去。

金属破碎的声音在枪林弹雨的咆哮声中被掩盖住,但喷射而出的火花还是勾起了这些自动防卫机的注意。

少女手中的物品贯穿了自动防卫机的头部,探入了机体内,小吟一手撑在机体的肩部,穿着高跟鞋的双腿朝它身上一蹬,顺势把插在对方机体的那个物体也抽了出来。

她像是展翅的蝴蝶一样,在这幽暗的长廊中飞舞。

“两个。”她计算着击破的来袭者的数量,轻巧地落在走廊的一边,与防卫机体们遥遥相对,本应该不便于行动的高跟鞋却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这实际上是托了能量的福,歼灭者的能量使用方式多种多样,将其覆盖在高跟鞋的鞋底使得平衡得以保持并不是什么难事。

少女的眼睛微微瞥向自己的右手上,单手抓住的物体是新召唤出的武器,在这之前她并没有使用过这种武器,但第一次使用却没有任何陌生感。

这一定是因为自己是夏树沧的克隆体,因此使用这份力量的时候才能够这么轻松自如吧。

小吟蔚蓝色的双眸泛着光,在黑暗中她能够清楚地看见手中武器的样子,那是一把枪。

比起普通的手枪要大的体型,比起步枪要沉重的重量,比起冲锋枪要充满了破坏力的外型。那是毫无疑问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武器,以霰弹枪为原型,在那基础上外壳构造变得更加未来化和狂野化,漆黑的零件一个接一个交叠着,蓝色的不知名花纹缠绕在霰弹枪的枪身,枪的顶部装置着驱动杆,下方则托着弹舱,似乎是以长条状的方式直接嵌入枪体内部的。

枪弹使用的是与巨炮「轰击晨星」同类型的岩弹,但是这种岩弹射出之后会瞬间扩散开,变成能够覆盖一个范围的岩石爆弹,点燃之后更有在近距离创造恐怖杀伤力的爆炸的效果。

最引人注目的,是霰弹枪的枪口正下方,那里装着一把钢制斩斧,锋利的斧身从枪口下微微凸出,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材质构成,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斩斧拥有着远胜自动防卫机体金属外壳的锋锐。

其名为——「耀跃星轨」。

装配了近战斩斧的霰弹枪,那就是它真正的姿态。

手持着这种级别的杀器,少女面不改色地望向那群自动防卫机,她知道,她绝对不想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特别是在没有见到夏树沧之前。小吟还有很多很多,非常多非常多,数不尽的话语想要向那个人倾诉,想要传达给夏树沧。

因此,如果有敌人阻挡在自己面前的话,不管怎么样……

“从那里让开!”软糯的声音淡漠地呼喊出来的时候竟然有了些霸气的感觉,小吟迈动步伐,朝着那些还发着愣的机器冲了过去。

黑暗中,自动防卫机体们发出了僵硬的关节转动声,随即,由红色不明弹火构成的雨幕朝着小吟集中倾泻。

“唔。”左脚尖点地,轻微一踏,少女朝着左侧让开身子,弹雨与她错开,小吟那流纱似的濡黑长发卷动起来,跟随着她的动作而律动,小吟继续奔跑,不断朝着左侧墙壁靠近的身影的旁边,是朝着她跟踪而来的枪火。

眼看着那些子弹马上就要逼近小吟的身上了,这时小吟却再度做出了常人绝对无法完成的事情。

她像是直接无视了地球的重力,从墙壁边缘的地面开始朝着墙壁上开始奔跑,伴随着她冲刺的步伐,她从在地面上奔跑转换为了在墙面上奔跑,与墙面形成了大概四十度左右的夹角。

离那群自动防卫机体越来越近了,那些机器才不会管她是不是在墙壁上奔跑,纷纷将枪口调转向小吟的方向就要射击。

小吟在那之前已经率先行动了,她用珍珠白的高跟鞋的鞋底磕在金属制成的墙壁上,直接将金属墙压迫出一个深陷的凹痕,她自己倒是借着这股力量跳了起来,绕过了机器们的集火射击,她的头几乎要撞上走廊的天花板了。

脑袋左侧的马尾灵敏地飘扬起来,柔顺地擦过金属天花板,少女身体微微前弓,落向防卫机体们的中央,机体们还没能够在小吟过快的行动速度中反应过来,或者说这就是自动防卫机体的极限了。

——这些机体,从半年就已经没有了持续的能量供应了吧?那么它们是用那些剩余的能量一直行动到现在的吗?

右手将「耀跃星轨」送到前方,左手伸了上来,握住枪管下方,斩斧后面可以握的位置,这样小吟就将其牢牢地握住,她的身体以近乎要躺下来的角度闯入机器之间,双脚直接撞上一个自动防卫机的躯体,巨大的动能直接将躯体撞得凹陷下去,那一瞬间,小吟调整了自身的平衡角度。

她右脚微微一用力,就把自动防卫机的上半身直接压折掉,伴随着她冲刺落下的这股速度,她把防卫机那残破不堪躯体当成了滑板,踩着这台机体滑行。

突破的时机。

滑行出去的瞬间,小吟扣下了扳机。

无需瞄准,因为眼前的滑行轨迹上,目光所及之处尽皆是敌人,而她只是要贯穿一个裂口让自己快速通过而已。

“砰。”在原本寂静的深海研究基地里响起的,是如同炸雷般响亮的枪声,伴随着蓝色的火光,燃烧的岩弹在枪管喷射,射出的瞬间,它碎裂成了小巧的燃烧着火焰的岩弹,径直与包围在少女前方的自动防卫机们撞上。

像是在黑暗的走廊里放了个烟花,瞬间的照明下,能够看见,这些拦路的自动防卫机全都被正面命中,像是脆弱的豆腐一样炸裂开来,碎片燃烧着微蓝的火苗溅射得到处都是。

有的只剩行走的履带,有的连躯体的部分都没能留下。

小吟一击创造出不错的战果,但她并没有停滞,她的主要目标绝不是这些凭借程序运行的机器。

在这没什么机会与海面上联系,与世隔绝的地方,她只是为了寻找另一个人而来。

——所以。

“别妨碍…我!”

左手松开,右手抓着霰弹枪的握把,像是使用太刀一样地挥动它。

斩斧轻易地将途经的自动防卫机切开,喷射而出的火花在墙面上弹跳。

“锃。”斩斧的斧刃边缘亮起了蔚蓝的荧光,小吟在黑暗中挥舞霰弹枪的时候,就像是一道蓝色的流光在虚空中划出弧线。

连续挥动「耀跃星轨」,将挡路的敌人斩断,疾驰中的小吟高高跳起,躲过最后一台阻拦着自己前进的机体的射击轨迹,在空中进行了360度的翻滚,随后落到这台自动防卫机的躯体上,扣下了扳机。

走廊的黑暗中又一度闪烁起迷人视线的蓝光。

用双脚在残破的自动防卫机身上一踩,她又如之前那样在空中翻了个身,最后在通道的那一头平稳的落地,这套动作给运动员来评价的话可能是破格级别的超满分评价。

在她离开后,那台防卫机只剩下下半部分的躯体发生了小范围的爆炸,连同它下方破碎的地面开始下沉。

小吟的左手再度握上「耀跃星轨」的枪管,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在最前面自己避开的自动防卫机们,那些机体因为找不到目标而又一度陷入了漫无目的的徘徊,或许它们就是真正的亡魂,接下来会继续在这汉克兰姆的深处重复着无尽的轮回吧。

收回目光,小吟沉静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少女身上的着装没有半点受到刚刚激烈交战的影响,那身显得清纯十足的白色连衣裙连半点污垢都没有粘上。

松开右手,小吟将右手伸过眼前,抚摸着头顶左边的马尾,那条束着马尾的蓝色缎带也没有受到什么损伤的样子……虽然这条缎带之前就在那场与缘的战斗中有了些许破损了,但小吟还是想要多珍惜这得之不易的礼物。

“……”微微松口气,小吟将「耀跃星轨」贴在身前,这副穿着连衣裙又拿着狂野的斩斧霰弹枪的样子有些格格不入的怪异。

接下来,小吟绕过走廊的拐角,在不借助灯光的情况下,朝着汉克兰姆的深处走去。她的目光中完全没有迷惘,从刚刚开始她就感受到了,来自某个地方的,仿佛镶嵌在灵魂中的感觉。

那里所传来的感觉,绝对是夏树沧。

只有这点,小吟万分肯定。

有些心悸。

没过多久穿过数条走廊的少女,抵达了这趟访问之旅的终点。

仿佛来自灵魂的感应,带着她到达了一扇比起其他门来说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巨型金属门前,那扇门实在太高太大,导致了小吟站在它前面的时候,还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它的顶端。

大概有十几米的高度吧,这段走廊的高度也跟之前的走廊高度完全不同。

门的里侧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吧,心中涌现着这样的猜想的时候,眼前的巨门却自己打开了。

朝着两侧分开的,沉重的金属收入墙壁的缝隙内,里面透出的光芒有些晃眼,小吟没有犹豫地向里面走去。

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空间,四周是不知名的材质构成的墙壁,白色的,有奇怪的线条,位于正前方的高处,有一间建立在数十米高空的,从墙壁里突出的房间。

那个房间的落地窗已经破碎了,小吟可以看见,一位少女站在那里。

“……”

沉默地望着从那个房间里一跃而出,落到前方不远处的地面的少女,小吟握着霰弹枪的双手开始微颤。

在现实中见到夏树沧,才觉得她的美丽真的令人惊叹,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毫无疑问地诉说着一件事,「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可以堪称倾城倾国的脸蛋上,如紫水晶般魅惑的双瞳凝视着小吟。

夏树沧和自己在记忆世界里看到的,半年前的她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她的眼神,此刻却充满着深邃的暗影。

小吟不清楚半年前发生那件事情之后,身为974号克隆体,本应死去的自己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又是为什么会在外面的世界醒来;也不清楚夏树沧在这半年里经历了什么,才会让自己的姐姐——缘前往九阳袭击自己。

但是,至少她现在有更重要的话想要跟夏树沧倾诉出来。

“我……”

“还是来了呢。”接着,她还未说出的话语被夏树沧直接打断。

夏树沧用无奈又哀伤的眼神注视着她,悲哀的目光停留在少女精致的脸庞上一会后移到她头上扎着的侧马尾以及身上的连衣裙上。

“……”

“打、打扮得很厉害嘛。”夏树沧微微移开视线,仿佛也被这个样子的小吟惊艳到了,毕竟面前的少女就是自己的克隆体,所以自己穿上这件连衣裙的效果应该跟前面的少女差不多吧,了解到这点的时候,即使是夏树沧也是有些高兴的。

因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漂亮到这个程度嘛。

“咳咳。”微微咳嗽一下掩饰自己泄露的情感,夏树沧的表情又变得冰冷似坚冰,比身为克隆体的小吟还要冷漠。

小吟不知所措地望着夏树沧,瞳孔微微颤动。

“……嗯。”然后她只能从嘴边发出微小的回应声。

真正见面了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不起。”这时,夏树沧朝着小吟道歉了。

小吟不能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道歉,就在她想询问的时候,夏树沧为她解答了。

“让1号过去把妳带来,结果变成了这样……对不起。”

小吟沉默着摇头:“我想知道,答案。”

少女没有说出她想知道的答案究竟是什么问题的答案,但夏树沧一下子就理解了。

「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里?」

这就是小吟想要问的。

“因为,我必须把我所创造出来的罪孽,在这深海的陵墓中埋葬起来,”

“所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朝身侧伸出右手,紫色的光华在掌心凝聚,一柄太刀渐渐出现,伴随着紫色的花瓣飘落,“所以,我的……第974号克隆体啊,我要在这里,让妳永远地睡下去。”

“……”小吟无言以对。

夏树沧所说出的,是让小吟只能举起武器面对的残酷话语。

少女举起霰弹枪「耀跃星轨」,将枪口朝向夏树沧。

她知道夏树沧因为融合了终焉星兽修佩露而获得了凌驾于歼灭者之上的力量,这是场没有半点胜算的战斗。

但尽管如此,她也不会后退。

——绝不能在此让步。

战斗,即将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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