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寂静的公馆。
归属与布莱克家族的这片庄园中,唯一的动静大概就是家畜的圈子中呼噜呼噜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公馆里女仆和佣人们倒腾器具的声响。而这样的声音传到主人房,早已被空气消耗殆尽。
Tik-tak Tik-tak……钟表行走的声音清脆而准确地在寂静的房间中响彻。吊悬的大灯将温暖的光洒在家具上,房间因此萦绕起一股温馨的气息。而此时靠在沙发上熟睡的妙龄少女,与室内的装潢融合,仿佛一幅让人心头一暖的画作。
「嗯……」
画面动了起来。房间中响起了少女的梦呓。一会,少女的意识渐渐苏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慢慢坐起匀称的身子。
时间接近晚上十点。
确认了这一事实,她忙走出房门,询问值班的女仆他的行踪。得到的回答是,还没回来。
「又是这样……吗……」
一声叹息就这样溜尽空气中,让温馨的气氛混入了一丝忧郁。
并不孤独,并非寂寞。
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叹气是会让幸福溜走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冒出朋友的话语。不过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幸福,这句话很快从她的思考中被抹去。
走到一楼的厨房,菜肴保持着刚出锅的样子,不同的是内部的热量已经散失了大部分。那是她和女仆们一起料理的餐点,只是为了让他感到惊喜。不过这样的好意扑了个空。
她坐到餐桌面前,让女仆新做了一份简易的三明治,当做今晚自己的晚餐。与此同时,自己的丈夫威廉·布莱克勋爵,大概正在哪个晚宴上与初次见面的女性们谈笑风生吧。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局面。毕竟她并不爱他,他也没什么感觉。要说到他们当初的婚姻,不过是单纯的联姻罢了。一个为了对方的丽质,一个为了家族的兴起。
于是雏子·西木野小姐成了雏子·布莱克太太。
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只在短暂而寥寥无几的鱼水之欢之中存在过。
雏子是名副其实的美少女,但她过人的姿色并没能抓住威廉对新鲜事物渴求的心情。威廉很快厌倦了她熟悉的身体,在各种联欢会上游走,向陌生的年轻女性们发动攻势。威廉作为昂科·布莱克伯爵的长子,加之相貌英俊,引得许多女子倾心。自己的丈夫如此了得,真是可喜可贺。
「才不是什么可喜可贺呐……」
不知道向着谁反驳,雏子用餐巾擦干净自己沾上食油的唇。虽说吩咐了女仆简易的三明治,其中丰富而美味的用料令她饱腹。她决定在公馆里走走。
布莱克公馆在这个王国的众多公馆中只算是中等的规模,但是对于雏子来说显然是过于庞大了。接近两年的生活并没有让她熟悉这里的设施,甚至还有许多地方她没有去过。
并不是被限制了活动,单纯的是她没有兴趣,或者根本没能找到。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庄园中散步、与佣人们寒暄、看看牧场的家畜、又回到公馆看书或者上网。不过雏子对于网络的世界并不感冒,往往在日常作息中忽略这一项活动。
总而言之,她仍然对这公馆感到陌生。不过有一个地方她有自信说自己了如指掌。
那就是公馆的房顶。
一次偶然,让雏子找到了一间置物室。它的内部有一段通往阁楼的楼梯,而阁楼有一扇通往外部的窗户。窗外有一层屋檐,贴着墙行走,对于一个人来说还是有余裕的。几步距离之外是房顶的斜角,顺着向上走,就可以到达顶部加固房子结构的横梁。
这一回雏子也像从前一样轻巧地翻出窗口。穿着高跟鞋的她在房檐上有些慌张,不过作为屋顶的常客,她这次也顺利地登上了自己的特等席。
轻轻坐在横梁上,将双腿向一边盘起,雏子眺望着被夜色笼罩的布莱克庄园。园内的大小房屋亮起星点灯火,为寂寥的夜色增添一丝活力。而更远的地方是相邻的城镇,那边更是不夜的乐园。想象着那里享受着夜生活的居民,雏子的心中又增添了一丝感伤。
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雏子嫁到布莱克家族并不是被强迫的。家人决定后,她自然而然地来到这里。雏子在家乡并没有情人,也没有单相思的对象,对威廉勋爵的印象也不坏。
虽然也谈不上有多少好感,想到自己能轻松找到归宿,对家人也百利无一害,她也没有产生抗拒。来到了公馆,她也尽力当一位贤妻。她代替女仆为威廉收拾信件衣物,偶尔还会为他沏茶、做晚餐或者甜点。
威廉也曾经为此感动,不过当这样的照料成为日常,他也不再动容。他也不再为了雏子早早从公务或者应酬中回来,取而代之的是晚归和对她低限度的关心。
随着日子推进,雏子也有些厌倦。人们往往希望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同,而如愿被赞美之后才会诞生新的动力。不被人注视的努力总是难以坚持的。这就是雏子的现状。
说真的,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
一阵风吹来,雏子不禁并拢自己的膝盖,收紧肩膀。为了方便活动,她拜托女仆将自己的裙子改短到膝盖以上,而上衣的袖口折到手肘之下。而这样的装束显然不能抵御萧瑟的晚风。
差不多要回去了。这样想着,她沿着屋檐回到了阁楼。关上窗户,走出房间,回到了自己和威廉的居室。
雏子按下威廉的台式电脑的电源按钮,屏幕上立即显示主板厂商的图标,不一会便进入了登录界面。她想起威廉在她住进来的那几天曾经就这台机器吹嘘过,里边的硬件怎么怎么厉害,还教会她使用方法。
不过对这些一窍不通的雏子只是云里雾里。不过威廉愿意将这样厉害的东西分享给她使用,让她有些开心。现在想起来,雏子也不禁触动。不过想到威廉如今的做派,热乎的心头又渐渐冷却。
拍拍自己的脸颊,雏子强行抛开消极的想法。她连入自己聊天软件的账号,看看今天的网友们有什么好玩的见闻。
打开某推歌聊番吸猫群,映入眼帘的是「拿不拿牛啤」「MMP牛批」这样的字句。一知半解的雏子只知道那大概是哪位歌手的名字,而网友们正在表达对他们的崇拜。她小心地输入「哈哈」两个字,用鼠标按下发送。输入框的两字在一瞬间转到主窗口,通过互联网进入群里在线的所有网友的终端。
这句话立刻就有了回应,网友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出现了!雏小姐!」「哇!是军火商的雏小姐!」这样起哄的话,表达着对雏子的欢迎。当时没有多想便使用本名当做id,现在让她对这样的热情感到害臊。
没有看到雏子的回应,网友们又开始「雏小姐怎么会放下身段跟你们这些捞仔厮混」「雏小姐业务繁忙,怎么能打扰人家」地闹腾。雏子赶快关掉窗口,不再继续看网友们开自己玩笑。
她的家族是生产加工魔力结晶为主业的,硬要说的确属于军火商的范畴。偶然的一次在群里加入了关于魔力结晶的讨论,她从此便被网友们冠上军火商的称号。
虽然是事实,但是她并不想和网友们产生距离感,所以每次说起这件事,她都选择回避,虽然这种行动并不影响网友对这个梗的喜好。
今天并没有看到「雄哥NB」的句子,大概恋歌又跑到哪里去打猎了吧?
雏子想起当初拉着自己加入那个群聊的发小,脸上不禁扬起笑容。过去她,神崎恋歌总是带着自己到处撒野,也总是能想出鬼点子引人发笑。
而这样的恋歌在雏子订婚之前两个月结束了她父亲神崎莲的长达五年的战斗训练,离开了西木野庄园边上的小镇,前往王都,准备注册成为赏金猎人。虽然她们不时会通过网络联系,但空间上的距离是无法因此动摇的。
或许一直陪伴自己的挚友离去带来的空虚,也是自己接受婚约的原因罢。
又看看其他社交网站,她关闭了电脑。等到沐浴完毕,洗漱干净,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而威廉似乎还没回来。
算了,睡了吧。
雏子躺到床上,睡裙的裙摆搭在她的腿上让她有些骚痒。她将被子拉过肩头,合上双眸。身体对睡眠的需求,以及生物钟的催促,让雏子进入了梦乡。
太阳早已落下,而不久又将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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