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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国历1523年,8月10日。

“陛陛陛陛陛陛…………陛下!”

急匆匆冲进大殿的守卫几乎是靠着惯性打着呲溜的滑倒了王座台阶下的。

“下站者何人!”

问话的人,此时却没有坐在那张镶嵌着无数瑰丽耀眼宝石的王座上,而是站在大殿侧巨大的窗旁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语气非常平静。

“禀告陛下,正门失守!暴动的人群已经攻入前院!”

“哦~我知道了。克兰呢?”

“王子殿下他……,”

“他菊花还好吗?”

偌大的空旷殿堂里,陷入了寂静。

“……王子殿下在前线牺牲了。”

“知道了,下去吧。”

听不出情绪的淡漠语气再次响起。

“是,小可爱。”

匆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微不可闻。

此时这座偌大的大殿里,只剩下卡梅亚孤独的身影,继续伫立在窗边;透过玻璃,凝望着窗外的一切,似乎在努力的记忆;又好像是在回忆。

无论是依旧巍然而立的宫苑,还是园中争奇斗艳的草木鲜花,看上去都是一如往昔的样子。

然而,地平线尽头,隐约升起的新的地平线,在时刻提醒他,这里的一切的平和无争,即将化为一片狼藉。

身后,传来门扉开启的细微声音。

卡梅亚没有回头,只是开口问道:“安排妥当了吗?”

“是的,小可爱。”

那张精美庄严的王座左侧墙壁处,一个隐蔽的暗门轻轻闭阖——从里面出来的一男一女,女子周身衣服甚少,神秘的紫色衣料堪堪遮掩重要部位。男子则是一身长袍遮住了全身和脸部。二人呼吸有些凌乱。

“刚刚收到情报,已将他们送离了战区,执行任务的士兵,已经处理完毕。”她微一颔首,“整个普罗狄斯王国之内,再无人得知他们的去向。”

卡梅亚闭上双眼,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爱我!”

”…………“

“咳咳……我是说,你们呢?也不知道吗?”

卡梅亚终于转过身来与二人面对面。

“是呀。”女子抬起美丽的双眸,痴痴的注视着眼前这位君王,“至少,现在是。如果陛下不放心,我不介意选择和那些士兵一样。只是,我想死在陛下的金枪之下……”美丽的双眼变得雾气蒙蒙。

“咳咳……不用不用,怕了怕了。”

卡梅亚连忙打断,目光略过她身边的男人,又折回女子身上。

“我要是连你们都不信,就不会坐在这王座上了。”

“是这样吗?”

突然,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 开口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布雷。”卡梅亚的脸上男的地挤出了一丝笑意,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戴了很久的王冠:“我承认,你送我的帽子很好看。可以吧?”

被称作布雷的男子还未搭话,一旁的女子就抢先出声。

“不!陛下,是我的责任,是我的身体太诚实了。请陛下责罚我吧!”

“这怎么能怪你。”卡梅亚的语气温和,“这不是你能控制的,毕竟你的需求我满足不了。你无需自责。”

“怪我。”布雷的声音不冷不热,“我当初就该以死相逼,誓死不从。”

卡梅亚的视线扫向布雷,神色充满温柔。布雷眼神飘到一旁,没有看他。

卡梅亚却全然没有不快的意思,只是安静的注视布雷片刻,才低声说:“等他们攻破前院,抵达第一栋别宫的时候,你们就走吧。”

“那小可爱你……”布雷的眸中写满担忧。

“我不能走。”他淡淡的说;“如果我逃出宫,叛军必定会大肆搜查,万一发现那两个孩子就完了。”他看向了布雷,“那可是我们爱情的证明。”

“他们只要抓到了我,让我来替他们泻火。就没人会在意这圣约纳宫中还少了谁。”

“卡梅亚,你是在报复我吗?再把帽子送给我?”

布雷面无表情的接道。

“布雷!”旁边的女子,微微睁大双眼瞧向了他,“陛下是好意,你怎么……”

“难道你打算听命,黎娅?”布雷毫不客气的回她。

“这里没有外人,我不想在这种场合对我从儿时就开始的玩伴下令。”卡梅亚的语气坚决,“但不代表我不会这么做。”

布雷迎上他的视线,黑白分明的眼底读不出波澜。

“举国上下的臣民都清楚,我们两个在这国家的地位仅次于你。”

“但你们不是王!我才是!”卡梅亚下意识的的扶了扶王冠。

卡梅亚脸色微微有些阴沉。

“得到我,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没错,然后他们会惊奇的发现,当今国王的全身都已经被开发过了。而且大贤者和大祭司双双失踪了。”

布雷勾起的嘴角看上去充满嘲讽,“卡梅亚啊卡梅亚,有人能逃出这重重包围的王宫,这件事本身——才是最应该隐藏的,不是吗?听我的,小可爱,为了他们。”

……

夕阳将天空染成沉闷的红,和地名上的鲜艳的红色,形成了最刺眼的对比。似乎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这刺激着神经的颜色。

战火绵延不绝,鲜血逆流成河。

枪炮声、刀剑相击。混杂着人们绝望的呐喊和呻吟。形成了这世界的悲鸣,回荡在这金碧辉煌的王宫上空。

这就是战争。

不断地有人倒下,又有不断地人填补上这死亡的空缺。——他们知道,从踏上征途离开家乡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活着。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这一希望,使得让他们的热血撒的更加欢快。

在他们眼中,那座宏伟华丽的宫殿,像一把锁。锁住了他们原本应有的自由,权力和性福。

已经日渐腐朽、摇摇欲坠的巨锁——婢加锁。

终于该是粉碎的时候了。

这个国家,属于他们,……属于人民!

起义军冲向正宫,一路杀到国王所在的殿堂前,却发现殿门大开!他们的国王正端坐在其中,旁边还站着一位美丽的女子,除此之外再无人影,连一个守卫都看不见。

只是殿门口,还有一人。

他的双手高举过头,脸色平静得如同眼前黑压压的枪头不存在般。

“我是贤者布雷·因斯克。”他说;“以陛下和祭祀作为人质,我想跟你们的首领单独谈谈。”

……

这场秘密会谈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只是那名信步跟着布雷进了隔壁房间的中年男子,再出来时,走路姿势似乎有点奇怪,双手有意无意的往背后移动。脸上似乎还有一层未曾完全褪去的潮红。——然而和伙伴对视的瞬间,这些东西从他的表情中一扫而空,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姿态:

"我们赢了!——胜利属于我们,属于人民!"

在他宣布出口的刹那,欢呼声几乎要震翻整座圣约纳宫。

人们开始奔走相告,从前线传到后方,消息如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似乎每一座城市,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这份激动人心的喜讯里。整个世界灯火通明,夜不闭户,人们都在挑灯夜战。开心庆祝。

王朝的高压统治在卡梅亚上位前就达到了巅峰,国力却完全不足以支撑如此严苛的制度,人们完全没有功夫去享受性福。民众积累多年的怨气最终形成愤怒,并在卡梅亚当政后,不知收敛的继续施压达到了极限。各地 纷纷出现动乱,直至发展到今天。

直到今天——国历1523年8月17日。

最后一任君主卡梅亚·艾格奥利及贤者布雷因斯克,被当众执行缢刑。

祭祀黎娅终身监禁,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标志着普罗狄斯漫长王朝的终结。

这是记录给后世的历史。国史课本并不会提起。这一天其实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执刑台上的圆柱的圆头,都泛着刺眼的光芒。似乎还抹了油。

执刑台下人山人海,被推上高台的卡梅亚站在那儿,盯着那巨大的抹了油的反光的东西,微微眯起了眼。

“头发有点乱呢。”他看着飘荡在眼前的几缕头发,自言自语。

身旁的布雷扭头瞟了他一眼。

“是有点乱。”

“其实这种死法,也挺好的。”卡梅亚的话语里带了笑意,“你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这种这么大的。”

“说的好像我不是一样。”布雷的神情却没他那么轻松,“只是……要辛苦黎娅了。”

卡梅亚沉默下来。

布雷似乎也不太介意没得到回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们能做的都做过了,做完了,卡梅亚。剩下的,就交给我们的孩子吧。”

“孩子……么?”

他轻声呢喃着重复,视线被掠过晴空的飞鸟吸引。

“王朝是结束了,所谓的命运……会结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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